完吉仔细听完南宝琪说的接头过程和对话,偶尔还问上一两句,让南宝琪有点刮目相看。
之后一盏茶的时间里,完吉把一张纸均匀地撕成几个小方块,分别写着:云景释、武直炎、法师、云长老、印蓉。
组合排列之后,完吉问:“你有什么想法?”
南宝琪摇摇头。
不是没有想法,而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会招来什么。完吉这个人实在难缠。
完吉扯起嘴角笑了一下,说道:“我总觉得,你还知道一些事,而这些,连你自己都没意识到。”
南宝琪在脑中里回想了一圈,突然想起南天海画的那几张连环画,心中咯噔了一下,忙抓过茶杯喝了一口。
一切皆落入完吉眼中,完吉把头凑到南宝琪边上,直盯着南宝琪的双眼,说:“宝琪,说出来。”
心知躲不掉了,南宝琪还是忍不住撒了个谎保护自己:“不管你信不信,这是我梦见的事。”
完吉点头,示意继续。
“有个人,利用送菜的筐子进来欢影楼,会幻术,用斗笠把自己藏在菜筐里,欢影楼的某个厨师受到控制,会在做梦的时候把欢影楼的事告诉他。”南宝琪努力回忆画中的内容。
完吉听完,并未离开,依然又直愣愣看了南宝琪好几分钟,才坐回自己的位置,说了句:“你总是给我惊喜。”然后抓了抓自己青色的头皮,摸出一枚金币,从桌子上推到南宝琪面前,说道:“你都不知道自己帮了多大的忙。”
南宝琪回到房间后,看见南天海在那儿玩积木,便抓住他,直视南天海的双眼,问道:“天海,你先前画的画在哪?”
南天海心中明白,一定是南宝琪意识到这事儿的严重性了,但实在不是挑明的时候,于是卖萌道:“擦屁屁......”
南宝琪接着问:“我问你,那画上的东西,你是怎么知道的?”
“燕子告诉我的......”南天海假装出一岁小孩的注意力不集中,扭脸看向积木:“妈妈你陪我玩......”
南宝琪环顾房间,哪来的燕子!掰过南天海的小脸继续问道:“燕子在哪里?妈妈怎么没有看到?”
“睡觉觉的时候就看到了。”南天海想,这个理由总无懈可击了,然后“哇......疼......”开始耍赖。
南宝琪松了手,哑然失笑。自己居然在审问自己一岁多的儿子,这简直就是疯了。
也许正因为南天海是小孩,所以能看到些大人看不到的东西,无论什么时代,也是常有的事。
于是用手轻轻摸着南天海的头,哄道:“你画的很好,妈妈特别喜欢。燕子再告诉你什么,你再画出来给妈妈看,好不好?”
“好.....”南天海抽噎着,把头埋在了南宝琪的胸间。
之后的几天,南宝琪又回归了早锻炼加三个时段动画效果的上班族生活,南天海也继续在梦境里造幻,直到有一天,南天海正在梦境里制造一只极其巨大的粉红色章鱼,华仔突然出现在南天海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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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仔看起来很疲惫,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南天海便制造了一个浮潜时的海底世界,头顶是水光反射的灿烂阳光,周围全是浅蓝色的海水,目力所及的范围里,尽是斑斓的游鱼群和姿态妖娆的深红色珊瑚树。
一阵子过后,华仔精神好了点,开始说话:“我不在这几天,你有没有再看见那个奇怪的梦?”
南天海想了一阵,答道:“没有。”
“奇怪。”华仔嘟哝了一句,说道:“我跟去的那个地方出事了。”
南天海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华仔也觉得需要有个人商量,叫南天海收起梦境,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大空间,开始仔细描述自己这几天所经历的事。
华仔跟着送菜的五个人一路,到了南郊的一个小院落,院子里堆着许多菜筐,都是满满的各种蔬菜,院子离南郊菜市很近,估计就是南郊菜市某家菜店的老板家里。
然后送菜师傅就把菜筐子一摞摞地搬下车来堆在院子的一角,包括那个有斗笠盖着的,这个筐是领头那个人亲自端着下来的。
随后领头的人给了院子里的一个女人一张纸,估摸着是欢影楼的签单,接着就驾着送货板车离开了院子。
这个收单子的女人,滚圆的身材,头发胡乱地卷了个发髻,看上去就是个村妇,出现在这个院子合情合理。
只见她用很慢的速度,把斗笠拿起来盖在自己脑袋上,然后就这样进了屋子。
华仔不能飞进去,以免被捉,便找了个窗缝往里看,却不一样了,胖大婶变成一个高大的男人,而斗笠下的人也现了身,是一个又矮又瘦的女子,身材如同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双手勾住男人的脖子,然后从男人身上跳了下来,身高只到男人的胸口。
这样的身材,用菜筐来装确实一点破绽都没有,上面再堆几颗菜都没问题。
接着,女子站直了身子,狠狠地舒展了一下筋骨,隔着门帘向外看了看,然后又和男子点点头,从屋内走进院子左侧的一个房间。
那间屋子有点奇怪,华仔跑到窗边,却发现窗户根本是一个摆设,墙是堵死的,也就是说,整个房间是全封闭的。
华仔小时候跟师傅学习造梦术的时候,学院里也有那么几间全封闭的房间,主要是用在考试的时候,因为需要精神高度集中不可以被打扰,所以学院建了几个闷罐子以示公道。
心知这个女人要在这里造梦,华仔找了个檐角立足,试图捕获她发出的信息。
无奈距离还是有点远,华仔只能断断续续地探听一些内容,大体上就是小屹说出去的部分,其中还有南宝琪的肖像,然后听见了好几次“徐正荣”这个名字。
但华仔实在好奇,这个女人汇报的对象是谁。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院子里又进来两个人,是一对夫妻,还拿着一篮子肉和鱼之类的东西,回来以后极其自然地下厨做饭,弄了四五个菜,摆在正厅饭桌上。
两夫妻摆好饭菜,走到左侧的房间,不一会儿,胖大婶来到饭桌,坐在主座,然后就是那个瘦小女人坐在一旁,靠门口坐着两夫妻,从态度上看,两夫妻不像是长辈,对他们很尊敬。
桌子上摆着一个空盘子,瘦小女人挨个尝过每道菜以后,点了其中的两道,胖大婶便将这两道菜拨出部分放到空盘子的一边,盘子的另一边放着一碗米饭和一双筷子。
瘦小女人把盘子端进那个密不透风的房间,一会儿出来,大家才开始吃饭。
想必有个重要人物住在那个房间,华仔猜测。
可是如果有谁长期住在那样的房间,连吃饭都不出来,真受得了?
华仔深深记得当年考试的时候自己进入房间时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抑郁感。还有虽然熏香也无法完全掩盖的霉味。
华仔品尝了一番院子里的各种蔬菜,决定到附近转转。
院子的前面是一条小路,直通南郊菜市,几个小院建在这条路旁,看起来都是菜市里面的商户。
每家后院都各建了一些跟自家营生相关的东西,比如卖鱼的用石头砌了个池子养着几种鱼,卖猪肉的建了个猪圈,卖水果的搭了个烘干房。
华仔瞬间明白了,那个封闭的房间,是通往地下的菜窖。
于是华仔绕回去,看见小院后面种着两排果树,果树后面是一大片青草地。,青草地再后面是一个小土丘,土丘大约比房子高一点点,上面尽是野花野草和一些灌木,沿着土丘再往南飞了一阵,土丘的尽头,有一间泥墙草篷房。
这房子似乎荒废许久,并没有人,华仔由着正门直飞进去,看见一个庞然大物,把华仔吓得直接退了出来。
是一个非常高大的深紫色怪物,三只明晃晃的眼睛,四肢粗壮,张着大嘴露出一口獠牙,背后还伸出几条如同章鱼触手一般的肢体。
这么恶心的颜色和造型,估计任谁也不想与之搏斗,华仔逃出来以后蹲在房顶上大口喘气。
眼看着将要黄昏,华仔就又回到先前那个菜贩人家的院子,准备在屋檐下面找个地方蹲一宿。
晚上天全黑透以后,华仔捕捉到了一个迷幻梦境,梦境里全是各种漂亮的鸟,羽毛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各种光采,不时叼来各种鲜美水果堆在菜贩夫妇的面前,菜贩夫妇在梦境里大快朵颐,身边有两只百灵,发出极其悦耳的声音,十几只孔雀排成三排载歌起舞,空中还有凤凰飞过,后面跟随着五彩斑斓的一群漂亮的小鸟。
这个梦境很清楚,华仔醒来后就去查看造梦师的位置,果然是在右侧的房间,菜贩夫妇睡的正香,瘦小女人正在施展。看来和小屹一样,他们也是被控制的。
如果这个迷幻梦境很清晰,那说明华仔在五六米范围内,还是能很清楚地感应到的,那中午时候那个瘦小女人汇报时候的梦境,为什么如此模糊呢?
华仔判断,这个汇报对象很可能位于地下,而且不是这间屋子的正下方,很可能地窖空间很大,甚至是一个地道。
次日,华仔决定再沿着土丘看看,再次飞到那个草房子,那个怪物依旧在那里守门。
观察了半天,华仔发现这个怪物一动不动,和雕像一样,于是壮着胆子飞近一些,那怪物还是不动,于是华仔心中有数,这大概是幻术,于是直飞了进去。
屋子里破破烂烂,有一对残破的桌椅和一个土灶,看起来几十年没人用过,地上有些碎杂草。屋梁和墙角结着许多蜘蛛网,房间的一角,堆着一些树枝和碎柴火。
华仔认为这个屋子既然有幻术做的守门怪,那其他东西也很可能是幻术,所以左踩踩右踩踩,结果差点被蜘蛛网粘住,吓得他赶紧又飞出房子,找了片草丛把自己弄了弄干净。
这样下去其实也不是办法,华仔环顾四周,突然发现,原来小屋正对面就是南郊菜市的后门,如果这里真是个出口的话,人从地下出来,再直接从南郊菜市出去,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华仔决定回去菜贩家里蹲守,看看他们还会去哪里。然后一天几次飞到这个破房子看看动静。
下午时候,那几个送菜师傅又过来,那个瘦小女人再一次变成盖着斗笠的菜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