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渺,宫畔之子,年方二十。说起此人与已故楚王刘衍还是同门。十五岁便贯通清微剑气,回齐州后幸得齐州牧澹台连明赏识署为骁骑校尉。宫渺平素狷狂不羁,常常出言不驯臆测妄断天下是非。宫畔担心儿子遭众将校非议,几乎架空了他骁骑校尉的兵权,一应军事皆不召他商议。今日亦是如此。
平日宫渺对于军事决不过问,因为在他眼里澹台连明之流不过是藩镇军阀,汉廷贼子而已。当下秦军来犯,明面打着廓清环宇安汉兴刘的旗号,暗地里实则是并吞诸侯篡汉僭位。宫渺不愿坐视乱臣贼子窃得天下,于是想凭借一身修为扼制秦军步伐,因此才会不请自来对这班意欲降秦的将军讲出刘翻话。
宫畔道:“你已不是校尉!退下!”宫渺饶有兴致地看着父亲宫,完全没有要退下的意思。宫畔喊道:“来人!插出去!”两名侍卫进入堂内。
宫渺赶紧呵止道:“慢!秦将轩辕墓不过是十六岁孩童,难道诸位害怕一个小孩不成?”
此言一出,众将校如梦方醒,不少人纷纷点点议论。堂下诸将校无不是四五十的老将,膝下子女大都比轩辕墓还长几岁,满坐大丈夫难道难道还真被儿子辈的小将吓破了胆不成?宫畔也是老脸发烫。
却有一人愤然而起,道:“哼!轩辕墓的本事你难道没有听闻?楚州之战与魏将东方幕明大战数十回不分胜负!我齐军有这样的将才吗?”
宫渺含笑而对,眼里却是万分轻视:“东方幕明何许人也?又有何能?难道我宫渺比他差了不成?还未与之一战便妄自菲薄,助长他人气焰。与你同军为将,在下深以为耻!”
宫渺的父亲就在堂上,那人也不好暴粗,气哼哼甩袖坐下。
宫渺一转脸色,忽然纵情道:“我知道,众将校担心战事一起殃及家人。可是诸位降秦后真的能够保全家人吗?苻奇的肱股之臣凌度,可算是对苻奇忠心耿耿吧?最终又落得什么下场?他的儿子至今还在白杨城流亡。诸位若是不信,我可以立即召见他来堂下亲口告诉诸位。凌度尚且不能自保,诸位降将何以保全?”
这一翻话触动堂下众人,哪一个不儿孙绕膝?他们萌生降意不多因为此吗?如果家人不能保全,他们也不会怜惜一条老命。众将校稍稍议论之后便默不作声。
宫渺见众将校已经默认自己的观点,狡黠地一笑,对父亲宫畔道:“众将校似乎并无降秦之意,难道父亲大人还不制定退敌之策吗?”
宫畔无从驳斥,但一时间又想不出计策。秦军五万人赫然摆在那儿,而自己手中仅有一万余人,并且白杨城外四处盗匪。战事一但久拖不决,粮草军械皆成问题。道:“白杨城小,怎可退敌?”
宫渺道:“既然父亲大人没有准备,那么我愿为诸位排兵布阵。首先,秦齐交接地带盗贼猖獗,秦军不可能置之不理。因此,我军可以发动民众趁秦军平乱之际高筑瓮城,深掘堑壕,然后命一二将北上平乱打通要道。其次,秦军平乱之后前来攻城,他们远道而来对白杨林一无所知。白杨林中三丈之外便不见人影,我军可先派兵出城驻扎,待秦军来时袭扰其后,秦军若举兵回击则立即遁入林中。如此一来,时间一长,秦军不堪袭扰必定退兵!”
宫渺所言有理有据,众将校听完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计策,有人便进言采纳宫渺之计。众将纷纷赞同。
宫畔见众将已定下决心抗击秦军,也打消降秦的念头,道:“既然如此,那么你就说说具体事宜。”瞟着眼看儿子宫渺。
宫渺破天荒地向宫畔揖了一礼,道:“我愿率本部骑兵即刻出城袭扰秦军!也好试试秦军战力。城防一事,诸位比我这个后生小辈不知强了多少。”
宫畔心知宫渺修为了得,先派他与秦军交锋自然是能斩获不少高价值的情报。颔首思索道:“也好!那你就率本部骑兵千人出战!”
宫渺欣然领命道:“是!”然后潇洒转身离去。宫畔又命两位干将各率千人北上平乱。
宫渺出了太守府径直前往骑兵营。远远听见战马高亢的嘶鸣,这般灵性的生灵仿佛知道敌军来犯,引吭以示抗敌决心。宫渺摸了摸昂扬的战马,只见它毛发枯槁,骨瘦嶙峋。可怜的马儿啊!若不是这乱世中权欲熏心,你们早该放归南山了。
一名百夫长来到宫渺近前,禀剑拜道:“校尉,连月灾荒,马匹已大不如前了。”
宫渺道:“我知道,吩咐下去,带上行装,我们南下秦州牧马!那里可没有灾荒。”
百夫长惊诧问道:“秦军正大兵压境,我们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宫渺道:“以之情报来看,秦军抵达边境尚需十余日,足够我们南下让战马吃饱了。之后,我们还要不停袭扰秦军以缓滞他们。”
齐军大多军纪散慢,但白杨城这支边防军却能保持军纪严明,其中宫渺亲率的骑兵营便是可以用“骁勇”二字也不为过。
半个时辰,骑兵营整装上马。宫渺的坐骑嘶鸣几声,打着响鼻,马蹄已然躁动。宫渺拍了拍马鬃喝命道:“出发!”倾刻,千马长嘶,绝尘飞驰。
宫渺出了城一路南下,过五十里就出了白杨林,再走一百多里便是水草丰盛的秦州平原,宫渺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到那里。
此时的秦军浩浩汤汤旌旗风卷向北缓缓爬行。轩辕墓骑在马上翘首回望,逸阳城以沉入地平线,连天的攘攘军阵从这边地平线延伸到那边地平线。
马蹄声滞重,轩辕墓心中忐忑不安。北方的世界一片陌生,他更不知道下一刹那会从地平上冒出什么东西。焦燥的心让他忘了根本的常识。
副将来到轩辕墓面前道:“北方盗贼蜂起,行势复杂。请将军派出所有挥马斥候前往查访,以便我军到时将其一网打尽。”
轩辕墓点点头道:“将军所言正是,劳烦你下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