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生走后,胡志军改变了策略,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口吻对剩下的人说:“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太好高骛远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说大话呢。我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我一样要为生活打拚,我也一样活得很艰难,我所经历的艰难不是你们能想象的。”胡志军说着潸然泪下。
李兆文赶忙轻拍着这位学生时代的社团主席肩膀安慰他说:“治军,治军,想开点,想开点。”
胡志军一把推开李兆文的手说:“我们出来闯荡,仅仅只是为了糊口吗,仅是为了混口碗饭吃吗?有人要把三四个小时的时间浪费在上下班的路上,为什么她会这样,因为她没有理想,没有目标,那她这样的人就只能永远也摆脱不了这样的生活困境。你们都忘了我们当年毕业时的誓言了吗,你们忘了,可我没有忘。更让我失望的是,我们彼此之间已经缺乏当年的那种相互信任,那种彼此能够交心,愿意同甘共苦的纯真。”
众人赶紧赶紧安慰胡志军说:“治军,我们支持你,你有什么事儿,就尽管吩咐。”
胡治军这才恢复了信心,重又谈及集资办公司的事儿,可是一谈到这个问题大家又默不作声了,无人肯主动入股,胡志军只好点将了,他不满地瞟了一位女生一眼说:“小梁,就属你来SH的时间长了,你的经济基础应该很雄厚了。”
那姓梁的女生像忽然被人推到了河里似的,求救似的直摇手说:“哎哟,我有什么经济基础呀,我都三年没有涨工资了,我表面上是个白领,可像我们这些做行政的,工资定的都是很低的。”
“工资三年不涨,那你干嘛还要做下去呢?”
“治军,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句句话都说的我的心里去了,我就是你说的那种没有理想,没有目标,安于现状的人,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可是我又不得不这样下去,说起来不怕大家笑话,我那工作虽说不怎么样,可我要是不做了,外面还有很多大学生等着我的位置呢。我这位置有人看着羡慕,只要我自己才知道其中的苦处,就我那点收入,还要扣除社保,剩下的那几个钱了就连维持生活都很困难了,那儿还有闲钱做别的呢。不过我的时间还是很充裕的,如果大家办公司,我出力还是没有问题的。”
李治军又扫了一眼一位姓吴男生说:“小吴,你是做医药代表的吧,我听说做你这一行进项可是不少呢。”
那吴姓男生像躲子弹似的身子往后挪了挪说:“治军,你就别指望我了,我那一行是越来越不好做了,货发出去钱都收不到的啦,医院除非把药卖完才有可能给你结账呢,可这药那儿有那么容易卖完呢。我还要花钱上下的打点,要花很多冤枉钱的,钱花出去有些人还不给你办事呢,没办法吧,花出去的钱总不能往回要吧,那你还怎么在这个圈子混呢。再说现在政府的监管可是越来越严了,这一行利润已经没有那么大了,能落到我手里的更是没几个钱了。我的工作可不是八小时双休,而是二十四小时呀,人家客户那怕半夜三更一个电话,我都得去应酬呀,比对我亲爹亲妈都得亲呢,什么是应酬呀,还不是要我往外掏钱嘛,我现在都已经是入不敷出了。钱我真是没有,不过让我效力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你需要买药的话,可以找我,价钱上可以大大的优惠。”
“看来,只能指望你这位大设计师了。”李治军接着瞟了一眼一位做广告设计的女生说。
“我那里是做设计的,我只是做设计助理的好不好,我现在才明白最烂的工作就是这学设计的,什么是设计助理呀,就是给人家那些做设计的打杂呀,那些人,人人都可以使唤我呀,我简直就是大丫环,工资低不说,还没有加班费,你还什么都学不到,没人愿意给你教什么,谁都知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道理。就跟小梁说的一样,这烂工作你要是不愿意做,外面还有很多人排队等着你的位置呢。”
最后胡志军把求救的目光落李兆文身上:“兆文,说来说去,到头来能靠得住的只有你呀。”
李兆文赶紧声明道:“治军,你是知道我的,为了帮你筹办公司,我已经把工作辞了,我生存生存都成问题了。”
剩下的那些同学们又都一齐都道起在沪的艰难来了,有些人工作虽然,但是前景很光明,道路却很漫长。那做设计助理的女生就说:“现在学设计的简直都不如民工了。学这玩意可不是三二年就能学成的,得有个十年八年才能熬成首席设计师呢,首席设计师也不过月薪过万元,来SH前我报的期望值太高了,现在才知在那里都不好混呀。我也不敢有太高奢望了,我呀,要是三十岁前能月薪过万就满足了”
这样原计划的集资会硬是开成述苦会。得知众同学混的都不好,李兆文心里感到很欣慰,因为李兆文的境遇一下被这帮人衬托的不那么凄惨了。
不过若论起挣钱来,民工可不是像我们某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天前李兆文曾去嘉定的某建筑工地去拜访我的那位初中同学,此人读书也就只读到初中,但人家一个月收入却能达到七八千。
李兆文所说的那位初中同学,便是不久以前来SH投奔他的那位老乡,是李兆文把他推荐到嘉定那块的建筑工地面试的,没想到他尽然很顺利被那儿的老板录用了,而且没工作几天工资就涨到七千了。一天前李兆文到他那儿向他借钱,钱虽然没有借到,一个困扰了他很久的迷团总算是解开了。当初李兆文很想搞清楚,是什么样的动笔杆子的工作是初中学历的人能干,大学学历的反而干不了的。去了后才知道,他所做的不过是记录渣土车车牌的工作。
那座建筑工地才刚刚开工,建筑工程的第一项工作是挖地基,然后土方车把挖出的土拉出工地,李兆文那初中同学做的差事只是呆在门房里记录拉车的渣土车出车状况,这工作当然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识字,能记录车牌号,能给渣土车司机个开票据就行,(此票据将作为计件工资的依据。)除此以外再不需要做别的什么了。但细一体验这工作过程,可并不简单。首先这工作时间可不短,一天要干十五六个小时,等于一个人要干两个人的活;其二,干这差事视力要好,白天还好说,晚上要看清车牌可就困难了,渣土车的流量可是很大的,车开的又不慢,而且在工地门口并不停留,不会考虑为你记录车牌预留时间,时常一两分钟内连续进出四五辆车,你若有漏记错记将会影响到渣土车司机的收入,那可就麻烦大了。所以说这种动笔杆子的工作还真是只有农民工能干,大学生无论是吃苦耐劳的能力,还是视力都不能跟农民工比。
李兆文胡思乱想着,猛然想起那初中同学曾对他说:因闹民工荒,嘉定的那家建筑工地招人很是困难,眼下的这帮述苦同学倒个个都是壮劳力,李兆文便有了鼓动他们做民工去的冲动。他旁敲侧击地说:“其实在SH月薪过月是很容易做到的,用不着等到三十岁以后。在SH这个地方呀,没有找不到工作的,只有找不到理想工作的,也没有挣不到的大钱,只有下不了的大苦。”
“哎,兆文,有什么挣钱的好差事给大家介绍一下嘛。”有人呼应道。
李兆文用很认真的口气对大家说:“其实要想月薪过万很容易呀,只要到建筑工地做民工就行。”
众人面露差异之色,像看疯子似的打量着李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