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麒麟一身赤焰火甲刀枪不入,那剑刺在它身上,只发出“铮”的一声响,竟然不能损它分毫。只是火麒麟挨了这一剑,便舍了童雁朔三人,将头顶如剑似戟般大角向叶清欢顶去。叶清欢跳跃闪避,朗声道:“为今之计,我等须得将火麒麟引离洞口,由童雁朔等三位师兄搬开巨石,再图出洞!”他口中说话,身法不停,虽是不停躲闪,身姿却是极为优美,手中剑变化万方,竟然又刺中火麒麟两剑。众人齐声答应,秋雁遥抱了伏雁安往左,独孤踏雪与白衣女子往右,口中大声呼喝。
火麒麟听了众人呼喝,凝神静听,忽然舍了叶清欢,身子一转,向独孤踏雪奔来。白衣女子娇叱一声,左手轻扬,手中白绫直刺火麒麟双目。火麒麟不闪不避,眼见那白绫袭到,忽地将头一低,那白绫登时缠在它头角之上,燃烧起来,化作一缕青烟。
白衣女子失了白绫,不敢造次,眼见童雁朔等人正全力搬运石块,当下施展身法,围着火麒麟滴溜溜打转,以图引火麒麟来追。哪料火麒麟竟不为所动,扭转山丘一般的头颅,向独孤踏雪顶来。独孤踏雪侧身躲在一块大石之后,只听一声巨响,那巨石竟给火麒麟头上大角顶得粉碎。好在这洞中巨石颇多,独孤踏雪左躲右闪,虽未受伤,衣衫却给火麒麟身上火焰烧的尽是破洞,一时狼狈非常。那白衣女子见情势危急,将身上暗器不停打出,叮叮当当打在火麒麟身上,叶清欢飞身而上,一柄利剑斩在火麒麟身上,声音密如爆豆。
火麒麟甩动尾巴,向叶清欢当胸打去,叶清欢向左横跨三步躲过。火麒麟一声嘶吼,举前足向独孤踏雪踩来。独孤踏雪着地一滚,让过这一脚。火麒麟见了独孤踏雪,两眼赤红,忽的四足蹬地,仰天大吼,巨口一张,喷出一个巨大火球,直奔独孤踏雪。独孤踏雪情急之下,左足前跨,复向右蹿出,正是兰方九所传四象步法。本来他于这门功夫上下了不少功夫,只是临阵对敌之时,往往心慌气躁,脚下便不知该如何迈步,此时眼见性命攸关,他来不及细想,竟然自然而然使了出来。那火球打在他身后巨石上,“哄”的一声着了起来,那巨石发出“咔咔”声响,竟然忽地垮塌,碎成一地碎石。那火焰却不熄灭,势猛如初。
众人见了这等威势,谁不心惊?火麒麟连声吼叫,口吐五六个火球。好在并无人给那火球打中。忽然叶清欢失声道:“不好,它想画地为牢!”众人去看那火球落下之处,果然首尾相连,隐隐是个半圆,火麒麟自堵在出口之处。圈内却只有一人,正是独孤踏雪。
独孤踏雪眼见这火麒麟凶恶非常,实非医仙所说是什么通灵异兽,那两颗火麟珠在它颌下闪闪发光,罩在一团火焰当中,心知这火麒麟乃是冲自己而来,只是不知自己何处惹恼了这尊瘟神。如今莫说讨要火麟珠,便是保命也成奢望。他左奔右突,躲避火麒麟所吐火球,待听得叶清欢言语,一看之下,不由心中一沉,原来他身后退路俱已给火墙封死。火麒麟摇头摆尾,其意甚欢,任叶清欢与那白衣女子刀剑相加,它竟似毫不在意。
火麒麟张开血盆大口,向独孤踏雪颈中咬来。独孤踏雪退无可退,只觉劲风扑面,一股大力涌来,胸口如中巨锤,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身子软软瘫倒。忽然一条白色身影自火麒麟腹下蹿出,双手在独孤踏雪肋下一托,拔地而起,越过火墙。正是那白衣女子。白衣女子托了独孤踏雪,几个纵跃,向前逃去。火麒麟怒吼一声随后追来,转眼已到深谷边,竟是再无去路。火麒麟再张大口,露出锯齿獠牙,一口咬下,要将二人一同吞下。
忽然一声清啸,叶清欢挡在二人面前,一柄长剑向火麒麟口中刺去。火麒麟偏头闪过,左爪夹风横扫,叶清欢双手握剑,与之相抗。哪知这火麒麟力道凶猛,叶清欢抵敌不住,如同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撞在一块大石之上,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火麒麟仰天长啸,吼声震得独孤踏雪两耳嗡嗡直响。洞壁上岩石纷纷滚落。火麒麟人立而起,张了大口向下扑来。独孤踏雪耳听白衣女子幽幽一声叹息,心中暗想:“不想竟累她与我一同送命!”想开口劝她独自逃命,已然不及。眼看火麒麟一张大口咬到,忽然一道黑光激射而至,刺入火麒麟颈下火红空洞之中,直没入火麒麟体内。火麒麟受了这一击,仰天嘶吼,却发不出声音来。
那人正是叶清欢,他胸前衣衫鲜血殷然,身子不住颤抖,以剑支地,向火麒麟颈下抓去。火麒麟连声嘶吼,火红血液自那火红空洞中咕咕流出,忽然四肢站立不稳,左右摇摆几步,一个踉跄,轰然倒下,跌入深谷去了。
叶清欢一声长叹,手中长剑“当啷啷”落地,脸上浮起淡淡一层黑气,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白衣女子面色惨白,扶了叶清欢与独孤踏雪二人缓缓向洞口走去。独孤踏雪只觉她手臂不住微微颤抖,想是受惊所致,眼见伏雁安、叶清欢俱受重伤,虽然这二人并非自己所伤,心中略感歉然,忽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如同踩在棉花堆里一般。
秋雁遥抢上前来,扶叶清欢躺下,撕开叶清欢胸口衣服,却并未见到伤口,脉象也极是洪迈有力,这才放心。独孤踏雪挣扎身子,背倚大石,不住喘息。白衣女子起身去看石洞,只见洞口碎石俱已清理干净,只有一块大石堵在洞口,将那洞口堵得严丝合缝。童雁朔三人试了数次,竟然无处着力。秋雁遥叹道:“若是二师兄身子无碍,以他神力,或有办法,如今却是无法可想!”
白衣女子也不答话,缓缓走到远处歇息。秋雁遥尚不死心,展开身法,在洞内四处探看,独孤踏雪只见他身形越来越快,待得两圈绕过,却慢了下来,想来必是这麒麟洞并无另外出口。
果不其然,秋雁遥三圈绕过,颓然坐倒。一眼瞥到独孤踏雪,忍不住怒从心头起,跳将起来,扯着独孤踏雪衣领,举起巴掌,便要打下。独孤踏雪虽然头晕,神智却还清醒,心道:“却是我累得此人丧命,若是他打了我,竟能心里稍稍舒坦,便给他打几个巴掌又有何妨?反正数日过后,俱是一堆枯骨!”心中如此想,脸上便露出笑容。
秋雁遥见了他脸上笑容,怒气更盛,一只手掌悬在空中不住颤抖。但他终是孟语宗弟子,自幼所学,尽是孔孟仁恕之道,这一掌举在半空,终于打不下去。
童雁朔等人向来顽皮胡闹,此时见了四师兄这般模样,也知大事不好,心中想起小师妹,不由悲从中来,三人抱头痛哭。
三人哭了半晌,童雁朔收了哭声道:“四师兄,你说咱们还有几日之命?”秋雁遥缓缓摇头道:“这洞中炽热如斯,又无饮水,恐怕最多两三日,咱们便要一命呜呼了!”忽然一眼看到童雁朔胸前衣衫尽为泪水打湿,猛地想起:“洞中这般炎热,适才我背负二师兄躲避火麒麟,为何身上并无一点汗水?”转念一想,便已知晓:“定是这洞中过于炎热,汗水甫一出来,便已蒸干!只是如此一来,童师弟三人身上衣服为何湿成这样?”心念及此,跳起身来,四处打量,果然发觉异样。原来众人初进洞之时,只觉这洞中虽无火烛,却炽热非常,兼之满洞红光,如今虽然温暖,却远不及之前酷热,洞中各处一片暗红,比进洞之时可暗的多了。
秋雁遥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觉隐隐一亮,仿佛有光自那深谷中射出。他几个纵身,便到谷边,只见那火麒麟一个巨大身子已然被岩浆吞没,只余一个头颅尚露在上面。火麒麟活着时候全身裹挟在火焰之中,死后却色甚灰暗,只余颌下两粒明珠所发红光更胜往时。又过片刻,岩浆已然将火麒麟全都吞没。那岩浆颜色本来极是明亮,此时却渐渐便成灰色,结成硬硬一层石壳。
秋雁遥叹了口气,转身欲走,忽觉脚下一震,他忍不住又探头看去,只见那石壳竟然突的微微拱起,复又落下,便似石壳中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般。他心中大骇,只怕那石壳之下又是一只什么猛兽。只见那石壳不断拱起,竟然越来越快,到了后来,那石壳上竟然现出丝丝裂痕。秋雁遥抽出判官笔,大声呼喝,童雁朔等三人闻声而至,见了这般场面,俱是桥舌不下。
那石壳越拱越高,仿佛就要破壳的鸡蛋一般,突然一声脆响,一块石壳剥落,一只小小蹄子伸出,在那石壳上连踢带蹬。石壳上破洞越来越大,一物自那破洞中缓缓钻出。四人见了这物,不禁大吃一惊,原来这小东西竟然是只小小火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