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事情要糟,罗刹女娇喝一声,连刺三剑,将三人逼退一步,身子急转,便似陀螺一般,周身暗器爆射而出。
三人躲避不及,身上都中了十余枚暗器,只是三人均是悍勇之辈,此番更是破釜沉舟,竟然死战不退。
虎婆婆一声吼,铁杖横扫。罗刹女闪身躲过虎头杖。殷得水长刀已横斩而来。罗刹女挺怪剑架挡,觉背后一股大力涌到,咽喉一甜,一口鲜血喷出,却原来是沈以澄偷袭得手。虎婆婆心中大喜,调转杖尾向罗刹女心口刺去。忽闻身后马蹄声响,一阵悠扬笛声传来。那笛声来得好快,虎婆婆手中铁杖递到一半,便见一只玉笛压在杖头,那玉笛长不盈尺、晶莹剔透,压在虎婆婆杖上却似有万钧之力。虎婆婆当机立断,回转手中拐杖向身后横扫,忽的身子一软,瘫倒在地。罗刹女只见一个红色身影飞身在她脚下马尸上一点,沈、殷二人已然瘫倒,那红影一闪,又跃回自己所骑马上。
这一下兔起鹘落,罗刹女在鬼门关边转了一圈,捡了一条性命,待抬头时,见正是鬼雪。罗刹女以手抚胸道:“不料几个奸人如此狡猾,若不是姐姐援手,属下定难以幸免!”
鬼雪道:“你当我不知你打什么鬼主意吗?”罗刹女正要狡辩,见鬼雪眉目间煞气隐现,便不敢多说,起身望着地上三人恨恨道:“今日不杀你们,难平我心头之恨!”她背上受伤颇重,便是张口说话也甚是吃力。自怀中取出一道符来,狞笑道:“看姑娘如何炮制你们!”
虎婆婆三人俱是宁折不弯之辈,拼却一死也不肯受辱,只是苦于身上动弹不得,待见了罗刹女手中纸符,却不知她要使出什么恶毒手段。
鬼雪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说话。罗刹女惨笑道:“让你等见识我奉魔宗的厉害,饶是你千军万马,我一符在手,又有何惧?前日各帮帮众数百人,不过多废了几张十斩符罢了。若不是我适才托大,岂容你三人撒野。”虎婆婆三人均是自幼便在江湖中闯荡,练得一身豪气,向来不信邪,此时听了罗刹女言语,却不由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上来。江湖中离奇传说向来不少,“奉魔宗”便是其中之一。江湖中传言,奉魔宗之人俱是半魔之体、青面獠牙之辈,往往出没于山高林密之地,擅行种种邪术,往往诱拐孕妇幼儿,得手后便在荒郊野岭将其破腹剜心、剥皮挖目。本来他三人于这种怪谈向来当做笑话听,但这两日来,眼见鬼雪二人邪气逼人,此时听了罗刹女言语,方知“奉魔宗”三字不虚,想起传说中种种惨事,三人对望一眼,忍不住心惊胆战。
罗刹女见了三人神色,心中大快,咬破指尖,将血涂抹在纸符之上,叫一声“杀”,手中纸符无火自燃,化作一缕黑烟,一阵阴风吹过,三人激灵灵打一个冷战,闭眼等死,哪知却再无下文。三人睁开眼睛,只见一轮红日当空,罗刹女神色慌张,便是鬼雪脸上也微微变色。
三人不明就里,正惊疑不定间,忽闻马蹄声特特而来,远处一人倒骑了一匹白马,手捧酒坛,摇摇晃晃,口中吟哦道:“身世酒杯中,万事皆空。古来三五个英雄。雨打风吹何处是,汉殿秦宫。梦入少年丛,歌舞匆匆。老僧夜半误鸣钟。惊起西窗眠不得,卷地西风。”
独孤踏雪见了这人,原来正是昨夜醉雨楼头白衣大汉。白马走走停停,大汉摇摇欲坠,咕噜噜饮几口酒,叫一声“好酒好酒”,复低头吟哦,再叫两声“好词好词。”鬼雪低声道:“偏是爱管闲事!”罗刹女唯恐夜长梦多,提了怪剑,往虎婆婆三人胸口刺去,只听“叮当”一声响,一物打在怪剑锋刃上,罗刹女拿捏不住,手中怪剑落地,却是一枚铜钱。罗刹女眼望鬼雪,鬼雪勒转马头,道:“还嫌烦得我不够吗?”罗刹女眼见十斩符起,竟然无功而返,已知今日再讨不到便宜,狠狠望了那大汉一眼,捡了怪剑,自去林边牵了马匹,尾随鬼雪而去。独孤踏雪也未见那大汉转身,只听“嗤嗤”几声响过,虎婆婆三人各自“诶呦”一声。那大汉伸手在马屁股上轻拍两下,摇摇晃晃自去了。
过了片刻,虎婆婆三人慢慢爬起身来,对视一眼,默默无言,互相搀扶着上马去了。
独孤踏雪长舒了一口气,自泥坑中爬起身来,找了处干净石滩,跳将进去洗净了身子衣服,心中暗想:“虎婆婆三人俱是心思缜密之人,既逃到此处,想来此处必在醉雨楼之东”。他心思已定,便潜入水中,捉了几尾鱼儿。这山中向来少有人来,水中鱼儿甚是肥美,他身上并无火折,便在石滩上到处找寻,果然找到两块燧石,当下捡拾柴火,燃了火堆,烤鱼做食。
转眼天近黄昏,他唯恐林中尚有白尾怪蛇,料想蛇儿俱喜草高林密之地,便在石滩上找了块巨石歇息。好在是夜月明星稀,并无雨水。次日起身,独孤踏雪顺着河流向东,到了晌午,便见老大一个湖泊,河口边乱草丛中倒着一块石碑,上写“落马湖”三个大字。独孤踏雪想起师父言语,心中大喜,放眼四望,只见湖泊周围俱是山岭,其东山岭峭壁直立,乱石丛生,莫说人影,便是草色也不见一缕,其余方向却山高林密、草木葱郁。独孤踏雪既不知这义气岭是什么模样,料想东面石山定然不是,便绕着落马湖一座座山岭找过去,哪知两日找下来,莫说义气岭,便是人影也不见一个,白尾怪蛇倒是遇见数尾。
到了第三日下午,只剩下最南一座山岭未到。眼见日头偏西,若是进山找寻,出来时候必已是黑天,山中猛兽颇多,夜里更是危险。本来独孤踏雪便是来日进山也不妨,只是他越找到后来,心中便越是忐忑,心中只盼爬过一个山头,便可见老大一群人围在一处,当中一人便是大师兄。又怕爬过山去,却扑一个空,他左右踯躅,终究咬咬牙,进了山中。
哪知这岭虽然不大,其中沟壑纵横,道路曲折,他直走到天黑,也不过搜寻一半而已,眼见一轮明月在树影摇曳间若隐若现,心知这山中不是安眠之所,索性继续前进。他爬上一座山岗,举目四望,只见树林茂密,便是山中有人也定是遮蔽其中。正烦闷间,脚下一滑,踢到一物,低头看去,却是老大一个酒瓮。他俯身借着月光看去,只见鸡毛遍地、鸡骨成堆。他心中一喜,想来山中野兽吃鸡定是不须拔毛的,虽知此物未必便是参与英雄大会之人所留,但几日来好容易见到人踪,总是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