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湖心小岛。
岛并不大,放眼望去,便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水面上氤氲缭绕,白茫茫一片,远望过去便不能视物了。
让杨雨感到惊奇的是,这竟然是一个墓岛。
墓岛是万年前流行于康国修真界上层阶级的墓葬方式,寻一无人之湖,运用神通造一小岛,墓建于岛上,然后将整个湖与小岛加以禁制,打破空间屏障,置于空间间隙中。当年康国修真界的大能圣贤皆讲究水土交融,遂诞生此种墓穴方式,不过伴随着时间推移,康国各大门派历经几次与邻国的大战之后,实力都远不如前,再也无人能打破空间屏障,遂这种墓葬方式也消失殆尽了。只因孤木道长一直念叨着坐化之后能效仿古人葬于岛中,所以杨雨一眼便认出这是一座墓岛,而且这是一座万年墓。
“牛头怪怎么把我带到这个地方来了,我该怎么回去啊?”,杨雨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着什么,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
杨雨站在岛上,微风拂过他的脸庞,道袍在风中簌簌作响。只见岛上一片平坦,正中一座孤坟,坟呈圆形,高约五丈,直径约莫有二十余丈,坟由黑色的泥土堆成,稀稀疏疏的长着一些青青的野草和泛黄的小雏菊,清风拂过,小草随风摇摆,伏在坟土上,而小雏菊摇晃着茎杆,被吹散一片花瓣,落入湖水之中,泛起一丝涟漪。虽然是远古大能圣贤之墓,但却与荒山野岭上的野外孤坟并无甚区别,岁月如梭,伴随着墓主人名号的渐渐消散,无人吊唁的坟墓也就变得如此凄凉。
不过出乎杨雨意料的是,这座墓没有墓碑,竟然与千圭陵的众多叛教之人的坟墓一样,插着玉圭!
不出意外,这也是一名曾经背叛门派之人,按墓的规模,墓主人生前必然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风,给‘离鬼宗’带来无数的杀戮和创伤。但是令人奇怪的是,门派竟然会为这么一个叛教之人开辟空间做一墓岛,妥妥安置,不知有何隐情。更加诡异的是,与千圭陵的坟墓在墓前插一方玉圭不同,这个墓在四周竟整整插了八方玉圭。
这八方玉圭大小与千圭陵里的玉圭大小相似,颜色因为时间的摧残,变得泛黄黯淡了些,它们成八个方位环绕在坟墓的四周,并且每一个玉圭前都有一个器物蹲坐在前,比如杨雨跳下的马车就是其中一个。杨雨观望天空,天上的狼悯星依然点缀在西方,以此判断,马车在正东方。
这时,杨雨仔细端详起之前自己待着的诡异的马车,马车黑铁车体,红色车梁,两个黄色木质车轮,上面还沾着黄泥,从外面来看,和寻常人家的马车并无太大区别,唯一的区别也是最大的区别就是拉车之兽并不是马,而是两匹骷髅!
看这骷髅的骨架,依稀像是鹿,头生树枝般的长角,身披青绿色玉片甲,三条长尾,四足脚底皆有一团碧蓝水光流动,包裹住黑色鹿蹄。两匹鹿此时毫无生机,一匹骷髅鹿呈仰天长啸状,右前啼高高扬起,蹄上蓝水泛动,依稀能听到水流喘喘之声。另一匹骷髅鹿则做低头觅草状,恬静安逸。杨雨来到马车后,看到正东方这块玉圭上并不像往常的玉圭一样写着墓主人的所犯之事和被如何惩处,只深深的刻着一个‘流’字。
杨雨离开正东方的马车,来到东南方的玉圭前,这个玉圭上刻着一个‘断’字。圭前插有一把残剑,三尺有余,只剩剑刃,却无剑柄,剑刃为木质,竟还有虫儿穿透的洞眼,腐朽之感颇为浓厚,但是剑意却凌冽非常。剑身上有斑斑血迹,还在流动,从断口处不停渗出黑血,从剑身上流下,直至渗入地面,然而地面却依然是泥土的黄色,仿佛流下的只是一滩清泉。杨雨走到跟前,正欲伸出右手拔出此剑,只见剑刃之处一道剑光闪过,斩向杨雨的手掌,来不及躲闪,竟被砍了个正着。
“啊”杨雨剧痛出声,顿时汗如雨下,刺骨的疼痛笼罩全身,仿佛整个手掌已被齐臂斩断,整个右臂都没有了知觉,不由的用左手抬起右臂,抬到眼前一看。
“咦”,杨雨竟发现右手毫发无伤,而且剧痛也烟消雨散,但是全身冒出的冷汗浸湿了身上的衣服,那种感觉依然让人心悸不已,“再不敢随便乱摸了”杨雨念叨着便离开了这把残剑。
正南方圭前插有一幡,幡杆蜿蜒而上盘有一条银蛇,蛇有四足,紧握幡杆,杆顶是两个蛇首,蛇齿紧紧咬住幡布,幡布通体黑色,不时闪耀着光华,风儿吹过,发出呼呼的风声。初一看幡布上无任何花饰图案,但在幡被风吹动之间,有张鬼脸在此间忽隐忽现,风吹拂的越大,鬼脸显现的愈发清楚。
待到杨雨看清鬼脸,却发现,此鬼左脸似常人,是一个妙龄少女,鼻若悬胆樱桃嘴,丹凤大眼柳叶眉,然而此时眼中却流出血泪,順颊而下。与左脸的泣血美貌相比,右脸脸颊却显得狰狞可恶,这是夜叉的半边脸,青黑色的皮肤,黄豆般的小眼闪着精光,腮边有三条划痕,如鱼鳃一般冒着水泡,一颗獠牙从嘴中深处,端的丑陋无比,但是却嘴角含笑,似有喜事一般。伊人泣泪夜叉笑颜,着实诡异。风停幡静,鬼脸也消散不见了。杨雨来到幡后的玉圭之处,只见上面刻着一个‘幻’。杨雨自从差点被剑斩伤之后,心有余悸,再不敢伸手撩拨,顺势向坟墓西边走去。
西南方玉圭之上则刻有‘判’字,圭前端坐一兽。兽呈蹲姿,高约三尺,由玉雕成,兽首似羊,长有盘角,双目被锦缎缠住,无法视物,鼻中有环,嘴漏利齿。此兽双足一尾,下身犹如猿猴,兽身身披道袍,道袍颇为破烂,在背上绘有百转星辰图。有四臂,四臂伸开,左二臂分别持笔和簿,而右上臂持长刀,右下臂却持有一根铁索,铁索下端竟捆有一个绿发人首。人首无面,断颈之处也无血流下,万年以来,再多的血应该也已流尽了吧。
杨雨看着这个玉兽,觉得颇为奇妙,遂蹲了下来,仔细端详。“眼睛竟然蒙住了,是瞎子吗?”杨雨调皮之下忘了恐惧,将手放在玉兽的面前,轻轻地摆动。
“真笨,这只是一个雕塑而已,不管有没有蒙住,都不可能看见的啦”,杨雨抽回小手,拍拍脑袋,傻傻地一笑,正欲站起身来,却看到玉兽嘴角一动,仿佛露出一个微笑。
“嗯?怎么回事,这块石头竟然笑了”杨雨晃晃脑袋,擦了擦眼睛,再次向玉兽看去,还是和之前一样,并没有笑容,“哦,是我眼花了”遂站起身来,向下一块玉圭走去,却浑然不知,铁索下面的无面绿首隐隐现出一张笑脸,越来越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