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然是要进宫去的为何不直接以现在的身份进去?”
“我……”只吐出这一个字,后面的话却是难以说出来了,或者说,是难以组织语言了。
好在任子虚也读懂了她欲言又止的难言之隐,当年易昀砚的死对她来说已经是一个足以镌刻一身的伤口了,她消失六年再度出现,先不说陆展之会不会放下对她的仇恨,就是言轻负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放任她不管,还有她的这一双儿女,恐怕又是要卷入无谓的纷争去了。思及此,任子虚道:“好,我答应你。只是究竟能不能成功隐藏就不是我可以保证的了,你与无绝也算是熟识,要想瞒骗过他的眼睛,我看很难。”
“先不管那么多,治好他再说,大不了到时候再跑路就是了。”
任子虚冷哼一声:“说得倒是轻巧,你让这两个娃娃跟着你跑路?”说着又冲祈安祈欢露出慈祥和蔼的笑容来:“来,让爷爷看看。”
祈欢乖巧地上前,任子虚笑得更欢了:“性子不错,不像你娘,臭石头似的!长得也好看,瞧这眼睛。”说着又看看祈安,从那双黑眸竟能看到易昀砚的影子:“和他真像。”
宋予容敛眸,将祈安抱进怀里,是他的儿子啊,怎能不像他呢。
“咳咳……”曲琅干咳两声,“现在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救人?”
任子虚哼道:“还用你这个小子提醒?这几天无绝一直用我的人参续着命呢,我一直在研究新的药方,今晚上就准备去试试,你们两个和我一起进宫吧。”
“单纯的药是无用的。”曲琅道。
任子虚瞪他一眼,也不知这个毛头小子是从哪冒出来就敢质疑他这个神医,宋予容适时解释道:“您就信他吧,他对蚀骨掌有点了解。”
“那你说,要用什么办法?”
曲琅从自己肩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小酒坛来,先让我看过您的药,再决定要不要加进去。”
任子虚眸光一亮:“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呢,蚀骨掌性阴,用酒的烈性逼出他体内的邪火来,再续渡内力化解!”
“就是这样!”
“事不宜迟,我们先去准备。这小子好说,反正没人见过他,倒是你,一定要彻底改变一番,否则还没见到无绝,就先被陆展之认出来了。”
宋予容道:“您放心,我自有办法。”
等到任子虚和曲琅进药室配置药酒了,宋予容才进到另一间房里,准备自己的易容。曲樱樱却突然冲了进来,盯着镜子里的她:“陆清仁说,那两个孩子是易昀砚的孩子?”
宋予容平静地反问:“不然你以为呢?”
“对不起,我以为是那个小白脸的。”曲樱樱又改口道:“那个公子……”
“不用说对不起。”
“我只是怕,也不能接受你会和别人在一起。明明当年,你和他那样相爱,我不懂为什么会变成后来这个样子。你的家仇实际上也并不能怪他,他身为皇帝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倒是当时的东云皇没有搞清楚状况就错杀忠良,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另一方面,他的死也并不全怪你,他对你的爱让他选择自尽,言轻负的那一掌将他打下山崖又断了他最后生还的可能。
宋予容凉薄一笑:“你竟是比我们看得都要清楚。”
“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释怀,释怀你的家仇,也释怀自责的心情,哪怕他现在不在了。忘掉那些不好的记忆吧,反正在我记忆中,你们是相爱,并且幸福的。”
曲樱樱用三言两语就轻易地抚平了她心里的山河坎坷,温热的泪顺着脸颊流淌,有时恍然,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
良久,宋予容如释重负般地笑了笑:“谢谢你。”
曲樱樱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不用谢我,我只是,不甘心。是你们让我相信爱情的,我不甘心看着你们的爱情消失殆尽。”
“我们的爱情还没有消失殆尽。”宋予容望着镜中的自己,对自己说道。
他在她心里的啊,一直都是。在无数个她撑不下去的瞬间,从记忆里跳出来,给予她无限的力量。
唇角牵起,六年来的郁结似乎都在一个瞬间烟消云散,令她正视自己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