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想,突如其来的一场普通感冒过后,短短一个多月之内,胡老太那苗条的身材迅猛膨胀,就像被鼓风机强行打进了近三倍的空气,水桶腰,粗壮胳膊,巨大却支撑不起膨大身躯的大象腿。
而当专家们用专业手法按压皮肤,底下竟真的是结实肌肉!
皮肤也由白嫩滑,渐变成又黄又粗又干。
那一双原本汪汪有神的眼睛,也在耷拉的巨大眼皮笼罩下,强撑着睁开一道眼缝,益发显得混浊无神。在圆胖得看不到脖子的脸庞衬托下,看起来就像一个患了老年痴呆症的老太太。
就连原本笔直挺立的鼻梁,也不知为何变粗变宽直至瘫塌。连带底下的优雅小嘴,也因暴牙的突出而显得有些狰狞。
一头秀发脱落的脱落,剩余的半灰半白。眉毛更是掉得光光,眼睛上方诡异地光秃着。
测出来的身体机能,竟已超过百岁。
权贵看到报告气得大发脾气。
医院因此斥巨资再进口了一套先进仪器,谁测出来的结果却更糟糕。一长串的数据下来,结论是这是一位一百九十多岁的老人身体。
愁云笼罩在原本忙碌却还算秩序井然、医生在休息空隙甚至还能说笑几句的S市最高端医院里。
这所S市高端医院的领导们,均是从业多年拥有丰富经验的老医生,此刻无一例外都夜不能寐。院长更是急得上了火。
门忽然被打开,一行人走了进来。院长像是见到救命稻草,脸露多日不见的喜色,急步上前,紧紧地握了握为首的那个美国人。
美国人废话不多,简短的寒喧过后,拿起报告仔细地看了起来。院长又把病因过程粗浅分析等等相关资料图片,通过投影仪都在墙上屏幕播了一遍。
美国人站起来,直接往病房走去。越过急得一脸冒火的权贵助手,美国人仔细地按压了胡老太的皮肤,又取出随身的小仪器,在她身上扫了一遍。
整个过程安静无比。众人的心均是悬到了心尖。
检查做完,美国人立于病床边,双手抱臂,皱眉思索。
他那灰白头发闪着银光,仿佛在说明着他从医多年的权威。众人都满怀希望地看着他。
只见他忽然转过身来对着助手快速地说话,然后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院长一把捉住翻译,焦急地问:“怎么样?”却从翻译一脸的为难中料到了什么。
果然翻译有些支吾地说:“他说,让助手再用仪器把老太身体的数据再测一遍,再拿齐相关资料,他带回美国去研究。”
研究?美国人具有的探索精神。另一层意思也就是代表着他也没法医治了。
众人皆摇头叹息,渐渐散去了。独剩院长一脸的憔悴。
安静的VIP病房,家电一应俱全,华贵得令人感觉全然不像在医院里,而是身处在豪宅里。
权贵看着躺在床上沉睡的老人,抚了抚她腮边的银丝。没人听到他的叹息,悄没声息地,他轻轻退了出来。
“韩国最权威的整容专家昨天来看过了,说老夫人的皮肤,已不适合做任何的整容。皮肤,甚至已失去做保养的必要。这个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院长站在权贵的身后,哑着声音艰难地说。
“知道了。”身经百战的权贵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他所散发出来的冷洌,却足以冻结方圆十里任何的生物。就连见惯了生死的院长,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极细的高跟鞋跟,轻轻地扣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一双修长的美腿,盈盈可握的水蛇腰,所戴的墨镜几乎占去脸的大半边,但还是难掩女子的美艳。
对于一路倾慕的目光,郭雪莲毫无感觉。或许她已对这般暴露镁光灯下般的星光闪耀早已麻木。
步覆轻盈,谁也看不出她的内心,其实是灌了水泥般的沉重。
虽说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见到胡老太的那一刹那,郭雪莲还是倒吸了一口气,冷彻心扉。令她从头冰到脚,又从脚冰上头,实实在在地打了一个激灵。
情况比她想像的,还要糟糕上百倍。原本一个保养优良得看不出年龄的贵妇人,此刻竟如雨打败荷,风吹残柳,已是垂垂老矣。
用过药之后强睁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垂死的人的回头返照。郭雪莲好像闻到如花树底下腐泥般的味道。那是一些长期的暗无天日所造成的败落才能滋生出来的味道。
就像尸体化了水,所浸泡的发霉的棺木。
这样的味道,郭雪莲很是熟悉。那是花树每每要结果时,所冒出来的黑烟味儿。
郭雪莲也曾经恶心过,甚至狂吐过。
但是真善果所带来的对容貌鬼斧神工般的改变,那种自己都被自己迷倒的狂喜,对美舍命的追求,已足够完全掩盖了她一切的顾忌。渐渐地不单熟悉了这种味道,甚至已习惯并依赖上了这种味道。
这样有点像对毒上了瘾的人,明知身体渐渐地终将会被掏空,直至殒命,却还是依然无法抵挡那种如入天堂般的飘然快感。
而此刻郭雪莲只能瘫软在床前,隐隐感觉到自己的预感,将有可能成真。就在不远的将来。
郭雪莲脑海里闪现人人闻之生畏的艾滋病原理,当人体免疫机能被破坏,随便感染一点病毒,哪怕是普通的病毒,都有致命的可能。
而胡太太现在的情形,与感染了艾滋病毒何其相似!
不要,她不要像个瓷娃娃般生存在一个不能允许任何病菌存在的空间里。那样的生活,再美,美给谁看?再美,再迷人,又有什么的意义?!
胡老太听到花瓶水杯被碰翻砸落地面的动静,已花得几乎看不见的眼睛四处搜寻,苍老得嘶哑的声音竭力叫着:“雪莲,雪莲,是你吗,是你吗。”
郭雪莲不知是出于同病相怜还是什么样的心境,泪眼模糊地跪在床边,摸索着,紧紧地握住这位晋日好姐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