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真的不跟上来,我这么轻易而举就把他们甩开,转身哈哈一笑,抬脚就走。才走出没几步,前面出来一个穿西服的人,一身阿玛尼,故作风度翩翩,俗气得要命,上衣口袋又插着那块叠得好好的白手帕了。
我见了他,还真高兴,上去打招呼说:“你健好身回来了?”
他见了我,无可奈何,指出我身后的鬼群说:“他们想干什么?”
我笑嘻嘻地说:“跟你一样。”
他点点头,问:“超度了几个了?”
我对他的料事如神佩服得很,得意地打了响指,说:“三个。”
“然后呢?”他皱着眉问,我这才发现他还真爱皱眉,他生前是那么一个没心没肺的大快活,怎么一死,就成了思想家了?
“然后我说朱买臣是凤凰男,把他们给得罪了,他们差点用石头砸死我,要是这里有的话。我本来是想找曹雪芹的,你见过他没有?”我满怀希望地问。
他叹口气,说:“曹雪芹怎么会在这里?他这样的人,是文曲星下凡,历过一劫后,又上归星位去了。”
我先是听着滑稽,就哈哈哈哈笑个不停。什么文曲星武曲星下凡,旧小说里经常看到,只是没想到会从这么一个人嘴里说出来。电影明星像个茅山道士,实在是说不出的可乐,我笑得肚子都痛了。他看着我疯子一样地笑,也跟着牵牵嘴角。我估计我在眼里也就是个二百五,就更放肆地笑了,笑着笑着忽然觉得只怕是真的,又拍起手来,说:“妙哉妙哉,原来如此,唉,可惜可惜。”
他像是完全能明白我颠三倒四的话,却又不解地说:“在你们眼里,《红楼梦》的结局比什么都重要吗?比转世为人,比脱离困境都重要?”
这人也是个蠢材,鉴定完毕。但我耐心地解释给他听:“文人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未完。读书人想的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李白说: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要及时行乐,你懂不懂?我来也来了,又走不脱,那么完成一下我的心愿,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有何不可?这个地方,又没个过来将来,反正呆着也是呆着,寻点事情打发一下时间好了。你说我是能开间公司赚钱,还是继续读完硕士博士?要是有副麻将坐下来搓搓,倒也能混个三五年的光阴。”
他看我又开始瞎话三七,眉头皱得更紧了,两根眉头快要连成一条线,“你就不可以想想怎么回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