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们为什么都会抱着我哭,我后来是弄明白了。原来我不是腹水肿,我是怀孕了。这简直成了个笑话,比那个见了骆驼说是马背肿,见了大象说是长鼻子牛怪还要经典。爸妈和隗一清他们说起这个就笑,我就只好陪着他们笑,心里有点不好意思,就没敢对他们说。
因为怀孕的原因,我本来就不怎么健康的心脏负荷不了,忽然有一天就罢工了,它停止向脑部供血,于是我就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四个月。妈妈天天白天过来陪我,给我按摩梳头翻身说话,隗一清特地换成了夜班,晚上就由他为我按摩梳头翻身说话。爸一下了班就过来陪妈和我吃饭,然后两人和隗一清换了班才回去。这四个月,他们被我折腾得人仰马翻,要不是我腹里的胎儿还在不停地生长,我基本上就被判了死刑了。
亏得隗一清是个心脑血管方面的医生,我爸开着经营医疗器材的公司,一个有钱一个有才,硬是把我安排在隗一清工作的医院里一个单人病房里,全力救治,我就这么不生不活地过了四个月。不知怎么那天就突然醒了,把我妈喜得又是哭又是笑。因为我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以至她猛地听到我的声音,以为是我的灵魂来看她。
关于灵魂这事,又是个笑话。据我妈说,隗一清有一天发神经,去乌澧江边放河灯为我招魂,回来那天就有了灵异事件,什么玻璃窗上凭空写字了,什么有人抱过他们了,什么门会自动开了关了,听得我牙关直敲,捂着耳朵说:“别说了别说了,吓死人了。你们胆子就这么大?遇到这样的事就没去请个道士?我魂都要给你们吓掉了。是什么孤魂野鬼来这里捣乱呀,你们没上他当吧?啊?你们一定是上了,不然不会这个表情。你们怎么这么好骗呀,秘鲁币当美金卖,你们要不要?”我妈说呸呸呸,阿一的功劳很大,放个招魂灯就把你给招回来了。
关于隗一清放河灯这件事,也成了个笑话。全医院的人都在说,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听说我醒了,就当是在看西洋镜一样来看我,看我看了就不走,留下来聊天说笑话。说隗医生没到七月十四就去放了河灯,是个急性子。说开头人家也不知道是他,只是电视上放了这么一条新闻,然后大家就来了兴趣,启动了人肉搜索引擎,没两天就把他给搜索出来了。大家都说隗医生是个好浪漫的人哦,医院里的小护士们眼睛闪啊闪的,全都在对他放电。
我羞得没脸见人。等大家都走了,我开始拷问他,说:“你就不嫌丢人啊?你还要不要前途啊?你要是七月十四去放,人家只当你是在玩,你偏偏提前十天,刚进七月就放,活该被人取笑。我没脸见人了,回头我就跟别人说,这个人我不认识,他和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