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激动的老板娘亲自以一场抹茶茶道为客人送行。
她以长柄小茶匙舀出适量粉末倒入碗中,特意将有图案的一方对准骆宁宁,然后注入沸水,用竹筛拌匀,而后优雅地从和服衣襟中抽出一块方巾,衬着茶碗底部递过来。
宁宁接过碗,按规矩右手单掌托起,左手将茶碗逆时针转动半圈,小口浅啜品味,喝完后用手擦一下喝过的碗沿,再顺时针把碗转半圈搁在桌上,然后双手扶膝,直角鞠躬。意思是我吃好了。但是双方都有一些意犹未尽。
这时,骆宁宁从包里拿出尺八,尺八放在一个暗红色的金丝绒套里。她取出后,轻加拂拭,缓缓吹奏了一首古曲助兴。后厨矮矮胖胖的老板厨师冈井先生也跑了出来,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脖子上永远系着一条雪白的毛巾,驻足欣赏时满眼都是过分的惊喜。
路小豹当即傻了,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说,那天的聚会,你为何说没有任何的才艺表演,是不是因为没带乐器?宁宁道,古曲从来都是一对一的心意诉说,如此清雅唯美之物,恐怕一个听众都嫌太多,拿出来挑战竞技就完全没有韵味了,更是俗事一件。路小豹被她说得脑袋阵阵眩晕,如醉如痴,天上人间。
现在想起来,当时骆宁宁吹奏的哪里是一支古曲,分明是万劫不复的魔咒,令这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并蒂而生。
······
当初路小豹执意要娶这个标致的女人时,父亲路彪自然是颇不以为然的,心想这样的花瓶,我只要承诺年薪十万元,公司里就不知道会云集多少校花。
然而骆宁宁很快就让他刮目相看,骆彪也不是不望子成龙,他让从国外回来的路小豹从最基层的营销部做起,枯燥艰辛的工作让路小豹没坚持多久。后来路彪发现都是骆宁宁在基层部门上班,她离开了待遇优厚的银行,一点一滴地了解云电高科的业务,而且坚持跟着路彪学习经商。
后来骆宁宁生下儿子路俊义,从此深得路彪的欢心,更是手把手地教他生意经了。
一直做到高层,骆宁宁不知不觉间成为路彪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若一定要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她比公公路彪更勤劳,更严厉。公公做生意小气,宁宁就必定锱铢必较;公公不愿出面的事,她必定挺身而出当恶人。总之,她跟着家公并肩拼杀,帮助他建立起坚不可摧的云电帝国,同时也成为这个家族人人都要敬畏几分的女人。她深知所谓的年轻漂亮是靠不住的,“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当芳华凋尽,她还凭什么留在这个心爱的男人身边?
骆宁宁的野心是,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她一定要跟路小豹门当户对,而她拼的不是钱,是头脑,是担当,是精明硬朗、苦干实干。这是她的第一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其实当年的她,做梦都没有想过能够嫁入豪门。她的命运,全仰仗她年轻时就赚到的真金白银。虽然是在飞机的头等舱里邂逅路小豹的,但并不是因为当时的华服或名牌包包,真正打动路小豹的也许只是她从容淡定的神态。后来发生的一切,也不过是一部艳俗的翻版电视剧。所不同的是,她竟然深深地爱上了路小豹。如果说当年她只不过想找一个钱柜,不承想得到的却是一颗情种。
路小豹永远都不知道听自己有多可爱,他有孩子般的纯真和淘气,毫无心机,自由自在。虽然说贵为够公子哥儿,可他在街边大排档吃碗面条,也能吃得满头大汗,硕大的鸡公碗挡住了整个面部。特别是他熟睡的时候,小麦色的皮肤细致润泽,头发蓬松浓密,两只手握成空拳,像阳光尚未照醒的婴孩。
当然,在爱上路小豹时,她也爱上了整个家族。原因是所有家庭成员关系普通而正常。毫无迹象表明存在常见的富豪家庭的尔虞我诈。路彪从来不找小蜜,不泡夜店,除了工作之外,他的全部乐趣就是在家里呆着,他喜欢无论是在公司还是在家里的那种至高无上的地位。路小豹的妈妈是路彪的第二任妻子,前妻患脑癌离世。路小豹的妈妈比路彪小了将近二十岁,在家里,她的名言是餐桌前的家人整整齐齐、健健康康,就应该杀鸡敬神了。对于公司的事,父子偶尔也议议,路小豹唯唯诺诺,骆宁宁从不主动发表意见,最后一锤定音的还是路彪。
更重要的是,这个家庭为骆宁宁提供了一个黄金打造的平台,令她挖掘出自己无从估量的能力,从而实现她内心深处的野心和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