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冥冥之中,似乎真有上天注定这么一回事。
两个月以后,路小豹在一家高级健身俱乐部里再一次与骆宁宁相遇,当时他正在恒温泳池中游泳,游泳池是“年糕”状的,从高处看就像一块碧绿的老玉,温润而宁静,还伴有舒缓的音乐。由于是会员制,人丁稀少。坐在泳池边上歇息的时候,透过落地玻璃窗,他看见有几个男女在练习泰拳。另一侧,一排走步机上,只有一个女孩子在挥汗如雨地走步,她身穿运动型的背心短裤,好身材一览无余,是典型的黄蜂腰、蚂蚱肚,小腿修长。丰满的****犹如两座秀美的山峰。
定睛一看,居然是骆宁宁。她两耳带着耳机,沉迷在随身听的音乐中。
直到她走,他也追出门出。那时他开一辆深灰色的宝马7系列,心想这一次该不会让她小看了吧,没想到她开一辆白色的奔驰小跑。从未试过这么别开生面地追女仔,车追车,追出几条街去。路小豹至今也无法解释,他当初为何会如此痴迷!
终于,骆宁宁走进一家名牌珠宝店。她拿掉耳机,开始跟店员讨论珠宝的样式,最终拿起一窜珍珠项链。珍珠的个头比黄豆大一圈,形状均匀,大小适中,一颗一颗饱满圆润,柔光苍茫,是一种沉着的美丽。这款项链的价格牌上,挂零也像珍珠,足有一长串。
路小豹站在她的身后,情不自禁道,喜欢吗?喜欢我就送给你。骆宁宁向后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是谁啊,关你屁事。不想回过头来,发现还是头等舱里的那个人,两个人都寒暄了几句,算是在正式认识了。路小豹坚持要给她买下珍珠项链,骆宁宁淡淡地说道,她买项链是送人的,坚持自己付费,刷卡。她也真见惯了大钱,怎么肯为这种小事欠下人情。
此后,路小豹便一头栽进了热恋中,他总是出尽百宝地约见骆宁宁,她越是爱理不理,他越是斗志昂扬。
真正让骆宁宁改变态度的,还是路小豹身边的一圈朋友。
他们当然是非富即贵,身家显赫,见过骆宁宁后便视她为“不明飞行物”,他们对路小豹说,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她哪儿有那么美?而且身上一股狠劲,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更有朋友说,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又可疑地富有,属于高危人群,我们天然排斥,你最好也小心一点儿,你刚从国外回来,哪里知道什么叫美人心计。
也许当时的路小豹实在太年轻了,自然气盛,这种话一句也听不进去。朋友们设了饭局,故意带出他们的女朋友,希望唤醒沉睡的路小豹,那些女孩子个个美丽超凡,灿烂耀眼,有金牌主持、芭蕾舞演员、还有当红的歌手和设计师、钢琴师,她们天人般的美貌和优生的长腿长手指,总是会让平凡的女孩子自惭形秽。只是骆宁宁年纪虽轻却稍有历练,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里并没有把这一票人当成对手。
她们无言的蔑视深深地伤害了她,她决定绝地反击。
当然,每逢这样的时刻,她惆怅苦闷的时候,她就会悄然出现在虎牙姐面前,虎牙姐训斥她,你是猪啊,还是笨蛋,碰到这样的金龟婿就要死死咬住,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能松口。
一天傍晚,路小豹和骆宁宁到一家地道的日本店去吃加贺料理,一身和服的老板提着裙摆小跑着过来迎客。进门后才发现这里是用一个小型的山庄来做料亭,包间不多,最好的便是面对庭院的水景多功能茶室。茶室是敞开式的,延伸出去的地板悬在一座不大的池塘上,围绕池塘的是高大、浓密的长青植物和紫红色的长叶灌木,黄杨木和海桐花在蓝灰色的草丛中分外耀眼。静水深流,色泽鲜艳的锦鲤在水底慢慢地游动,似乎整个世界的节奏都渐渐慢了下来。犹如门口挂着的一幅蓝幡,上面写着笔画敦厚的三个白字“味自慢”,竟比“金池”两个字还要醒目。金池正是加贺藩的都城。
这里的宁静与平和,即使是脚步最匆忙的过客,也忍不住会席地而坐。茶室的内外用日式格子趟门相隔,半截的布帘子上绘着一个风情万种的艺妓正往头上插发簪。屋檐下设有一张乌木的方桌,檐上挂着一只玻璃彩绘的江户风铃,在秋夜长风中偶一作响,叮咚之声就能响彻心扉。
晚餐从一杯热茶开始,路小豹叫骆宁宁点菜,宁宁点的是雪蟹和鲨鱼籽、金枪鱼的刺身,还有天妇罗和治部煮。清酒是一整瓶的“加贺鸢”,埋在冰块里上桌。雪蟹和甲箱蟹的拼盘,是老板娘亲自端上来的。
宁宁恭敬还礼,说道,日本菜的精髓就是吃食材,秋天鱼禁开放,当然要吃蟹,如果是三四月间,我就要点怀孕的鯫鱼了。老板娘的表情有一种如遇知音般的欣喜,当宁宁说出盛蘸料的木胎金箔小盏是“轮岛涂”时,老板娘上扬的眉毛都要掉下来了,是啊是啊,日本漆器中的轮岛涂就相当于中国瓷器中的景德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