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的模样甚为娟秀,也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坯子,平日里,木婉对自己的容貌也一向颇为自负。这么多年来,李侍弟兄还从没有发觉有能让她仰慕之人,就算是冷言评判的三绝七艳,木婉也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
能让木婉啧啧称赞的女孩儿,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尤物?李侍他们大惑不解,都探头隔着人群,满心疑惑地眺望过去。
当这位年轻的姑娘映入众人的眼帘后,众人都惊愕不已,尘世间竟然会有如此出尘脱俗、冰清玉洁的女孩儿,她就如同深山清澈的甘泉,沁人的心脾;又好似夏日清凉的威风,能顷刻抚平人们焦躁不安的心。就算是把天上的仙女堆砌到一起,在女孩儿的面前,也要羞愧而去。
嘈杂的街上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无论男女老少,只要发现了这个女孩儿,都忍不住驻足侧目痴望。每个人的眼中,流露出的都是无比的仰慕和安详,谁都希望女孩儿多停留一刻,也好大饱眼福,可又担心自己污浊的的目光侵犯到她,都急忙躲闪着眼神,不敢正视看她。
年轻的女孩儿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上下的样子,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正是爱美的时候,谁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这个女孩儿也不例外。此时,心思都在玉簪之上,对四周的异常毫无察觉,也许她早已为常了吧。
她挑拣好了玉簪,已经站起身,回头张望着。女孩儿身姿婀娜,站在那里亭亭玉立,一身普通的浅蓝色长裙干净利落,映衬得女孩儿更加妩媚动人。她轻轻挥着手,露出一段凝脂般的胳膊,一头亮丽青丝如瀑如缎,柔顺地披在身后。
女孩儿满心欢喜,急切地呼喊了两声,声音婉转动听,就像那玉石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声音。女孩儿对货郎琳琅满目的货品爱不释手,回头又瞧来瞧去。此时,她靓丽的面庞立刻展现在木婉他们面前,就见女孩儿白皙红润的小脸上,两道弯弯的眉毛好似新月一般,下面忽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明亮的眼珠,如同镶嵌着两颗晶莹剔透的黑宝石,略显挺拔的鼻子下,一点粉红的樱桃小口,嘴角轻轻上翘,露出勾人魂魄的的浅笑,立刻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玉齿。
木婉他们还在愣神的时候,女孩儿的身边走过来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男人虎背熊腰,倒也有几分的威风。
男人走得风尘仆仆,棱角分明的脸庞有些清瘦,双眼虽然微微塌陷,却是炯炯有神,光芒四射,就连木婉他们看到,也不禁打了个冷战。男人穿了一身利落的浅灰衣裤,背后背着大大的包裹,鼓鼓囊囊不知什么东西。
男人到了跟前,伸着粗糙的大手,托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丢给了货郎,看着女孩儿兴奋的模样,叹道:“这次出门,你可真不让我省心,咱们这一路下来,你看看你买了多少东西!有用无用的你只管买过来,最后,还不是我替你背着,就连装东西的包袱,都让我为你换了俩了,你倒落得轻松了。咱们花些银子倒是无妨,你这一路挑挑拣拣,白白耽搁了两天的时间。你真要给我惹出是非来,下次出门,不管你怎么哀求,我也不能带你出来。”
女孩儿缩头吐了吐舌头,一把拽住男人的胳膊,笑嘻嘻撒娇道:“是,是,寻哥,我知道你疼我,我也最听你的话了,都是他们拿这些东西勾引我嘛,我知道不对了还不行吗。我答应你,下次就是让我见到天好的东西,我再也不动心了,绝不会让你着急好不好?”
男人苦笑一声,道:“你就会是、是的搪塞我,那一次不答应的这么好听。幸好顺利到了泞青县了,这回就饶了你。这里正好有座客栈,天也不早了,不如咱们就在这里住下吧。”
女孩儿答应着,把玉簪别在头上,欢欢喜喜挽着男人进了老来客栈。四周的人群又张望了许久,才渐渐散去。
李侍冲着木婉低声说道:“五妹,这条大汉不知是什么来历,看他真气浑厚,绝不是泛泛之辈。他们也到这家客栈,我们可要小心谨慎些,千万不能招惹到他。”
木婉点头称是,赞许道:“四哥所言极是,虽然咱们和他素不相识,还是不冲撞到他为好,不过在泞青县城,谁也不会胆大妄为的,这两个人,还不会轻举妄动。不过四哥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这还是我原来莽撞的四哥吗,啧啧,四哥今天持重多了呢。”
李侍得意地嘿嘿笑道:“五妹,你别来嘲笑我,平时我只是遇事着急些罢了,哥哥我真要静下心仔细思量思量,也不见得比你们差呢。就是这个女孩儿让人匪夷所思,身上没有丝毫的真力,真让人费解。”
木婉道:“我们谨慎些也就是了,咱们先去要了客房,把衣服换了,好好休息休息,别耽搁了明天的正事。”
说完,木婉偷偷做好标记,和众人一起迈步进了老来客栈。邓伦一路颠簸,早就有些神迷意乱了,等到进了城,裴起关切地喂了他一些水,然后牵着烈焰马,拖着他走了一阵,邓伦这才好了许多。这时他也下了马,裴起搀扶着进了店里。
刚进了店,就听到里面吵吵嚷嚷,刚才的哪位女孩儿和伙计不知道争吵着什么,男人扯女孩儿了几次,女孩儿都把男人的胳膊甩到一边,气咻咻指着伙计的脑袋骂道:“你们是什么破店,稀罕住你们这呢!一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凭什么就撵我们走,你们不让我们住在这里,我们还偏就不走了呢,我们不住个十天半月,还真把我们当做好欺负的了。”
木婉等人瞠目结舌,看着气势汹汹、横眉立目的女孩儿,简直是判若两人,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这就是刚才清纯可爱的女孩儿吗?
男人不由镇起脸来,满脸的不快:“柳是!你怎么又使小性子,忘了我出来的时侯,对你说的话了吗!这个小兄弟说的明白,没有了房间,咱们再去寻一家客栈,你在这大喊大叫像什么样子。”
柳是嘟着嘴,委屈的说道:“寻哥,你别信他们的,他们分明说谎,这么大的一家客栈,怎么可能连间客房都没有呢。分明是看咱们衣着普通,怕咱们囊中空涩,付不起店钱,故意撵咱们走呢。我就是要和他们理论理论,看看到底住不住的成他们的店。”
两个伙计插手站在那,乜斜了二人两眼,冷笑道:“就是我们掌柜过来,也没有你们的客房!这里是什么地方,不去打听打听,这儿还轮着你们猖狂,就算是有房间,我们也不给你们这种蛮不讲理的人住!”
两个伙计说着,发现木婉一等人也进了客栈,他们怒冲冲刚要喝止住他们,就听到门外的烈焰马打着响鼻叫唤了几声。伙计循声望去,立刻认出是宝马良驹,脸上马上阴转晴,跑过去笑嘻嘻地对着李侍说道:“几位爷要住店么?几位来的正巧,我们这里还有两间上好的天字上房,各位爷小心些那道门槛,赶紧里面请,马就放心交给我们,保管明天还要精神呢。”说着,又招呼几个伙计出去,让他们把马从侧门牵进后院的马厩。
李侍满意地点点头,问道:“一会儿我们还有三个人,你们这里还能再拆兑一间么?”
其中一个伙计假作思索,片刻说道:“有倒是有,不过是间通铺的房间,还有几个铺位没人。如果不嫌弃,你们先将就将就,要是各位爷住的时间长,等着有客人离开了,咱们也能调换调换。只是,只是……”
伙计吞吞吐吐,李侍有些不快,问道:“只是什么?有话痛快些,啰啰嗦嗦叫人憋闷。”
伙计小心解释道:“爷,小的看得出,您是爽快人,出手肯定阔绰,也不会在意这点儿银子。这些天,商贾云集泞青县,那一家客栈都是客房紧张、人满为患,人们都加价抢着住呢。没有办法,咱们客栈也不好例外,比平时也贵了一些,现在一间天字上房一晚就要二十两银子,就是通铺也要三两一个铺位,大爷您觉得如何呢?”
李侍皱起眉头,满心不快,木婉看了看柳是二人,抢过来道:“无妨无妨,这个价钱也算公道,我们住下了。”
伙计喜上眉梢,哈腰伸手做了个请的架势,道:“我说什么来,早就看出各位爷腰缠万贯,贵是贵了些,准保各位住的舒服满意。上房在后面二进院子里,各位爷随我来。”
李侍也不好去争辩,五个人跟着伙计就往里走。
被晾在旁边男人和女孩儿早就气炸心脾,看着伙计把后面进来的五人安排了房间,男人大步过来拦住伙计,怒喝道:“你们做的好买卖呃!我原以为你忠厚诚实,没料到真是个势利的小人!本来我已经无意住在这里,现在看来,你们还真被柳妹言中,你们要是还不肯让我们住在这里,休怪我出手无情!”
伙计毫不畏惧,不耐烦地说道:“闪开闪开,没看到这几位爷一路劳累,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么。你们识些趣呢,早早到外面找个避风的街角,也能熬过一宿去。要是去的晚了,连个墙角也没了,可别怪我没好心告诉你们。”
柳是忍无可忍,跳过来一掌攉在伙计的脸上,杏眼圆睁,咬牙道:“竟敢奚落我们,你也欺人太甚了!看我打不死你!”
伙计一个没防备,脸上重重挨了一掌。柳是掌上没有丝毫的真力,这一掌打在脸上,倒无大碍。伙计摸着脸,气冲冲指着二人道:“你们竟敢打人,不给你们些颜色,你们也不知道这老来客栈的厉害。兄弟们,别让他们走了,捉住他们,交给常逊老爷,这回,你们可真有地方住了。”
伙计们把柳是团团围住,挨打的伙计也修炼了一些真气,身上升腾起白色火之力光环,双掌中也显露出浅蓝色光芒。
李侍被柳是二人拦住,心中也有些不悦,木婉察觉出来,在后面拉了李侍两把,几个人站在一边,望向对面的男人,静静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男人清楚柳是从未修炼真力,看到她一掌扇过去,也没放在心上,满以为伙计一定能躲闪开。谁料,伙计一门的心思都在李侍他们的身上,根本没防备到柳是突兀的一掌,被打了个趔趄。此时,男人有些埋怨自己,真不该带着她出来,眼见柳是有了危险,生怕她吃了亏,他也只好上前,准备把柳是解救出来。
“住手!”
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柜台一旁的小门打开,从外面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过去,沉着脸问道:“阮茂,你又给我惹事,你们吵吵闹闹也就罢了,现在还要何人动手,你也太没规矩了。”
阮茂满脸委屈,分辨道:“程爷,你不知道,咱们客栈客房所剩无几,我是怕他们白花了冤枉钱,只好推辞他们,我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听。还动人打人,刚才要不是……”
程爷摆摆手,道:“我都听见了,我刚到王老爷子房里,还没寒暄几句,就听见你们在这争吵,我早到了门口多时了。我本以为你一向机灵,一定能解决此事,你们还是太年轻,办事毛躁,日后怎么放心让你们经营,我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为你们操心。”
阮茂不敢分辨,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程爷冲着男人抱拳道:“老朽程匿,是这的掌柜,承蒙东家信任,托付老朽料理此店,这些孩子言语冲撞了二位,还请包涵一二。”
柳是趁机回到男人身边,这才放心下来。她看着白发苍苍的程匿,点头道:“嗯,这位老爷子说话倒也中听,看你的面子,我也不怪他们了,只要你们安排好我们住的地方,一切都好商量。”
程匿不慌不忙,回头吩咐阮茂,让他把木婉这些人带去房间。这才对着柳是说道:“我的这些孩子们虽然不会说话,他们的心肠倒是不坏,二位要在我们老来客栈住店么,我看还是算了吧。二位出门在外,挣些银子也着实不易,何苦浪费在这里呢,我们这里最普通的客房也要七八两的银子。二位真要强行住在这里,只怕要把全部身家都要扔在这里了,老朽又于心不忍啊。我劝你们还是找个干净些的小店为好。我这北面街口往西再过两个街口,有一座苏家老店,你们就说我程匿指引你们去的,或许还能减免些店饭钱,你们何乐而不为呢。”
柳是恍然大悟,嘲笑道:“老头,说来说去,你也是看我们穷酸吧,也罢,寻哥,咱们先把银子给他们,看他们让不让住。”
柳是从男人的身上掏出几锭银子,足足有七八十两,一下子拍在柜台上,冷笑着看着程匿。
程匿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皱了皱眉头,仍和颜悦色的笑道:“你这小丫头,满嘴的无理刁蛮。老朽年近七十,在这老来客栈也有近三十年的光景了,什么样的客人没瞧见过。东家来寿还在咱们泞青县兵马司供职之时,也从没仗势欺人,刁难过一个客人。如今东家升迁昔阳府兵马司,走时嘱托再三,一定要本分经营,体谅每一位客人。我已经尽到仁义之情,你们执意住在这里,我也不强求二位。阮茂,看人字号还有客房没有,安排一间给他们。”
阮茂气鼓鼓说道:“程爷,昨天就告诉您老了,人字号早就客满了,现在只有一间柴房空着,叫人收拾收拾,他们住着倒是便宜。”
程匿这才想起,阮茂昨晚果然是对自己讲过。柴房简陋,看这两人的气势,哪里肯住在柴房呢,程匿有些为难起来。
刚走到门口的木婉闻言,高声说道:“掌柜的,不如把他们安排在我们这里一起住,我们住着两间天字上房,还有些宽裕,我一个姑娘在一个房间也正闷呢,多一个人也能说话姐们呢。到时店钱也就算我们的。”
程匿拍手赞许道:“姑娘真是热心肠的爽利人,我再问问这个姑娘,是否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呢?”
柳是刚才只顾着和阮茂争吵,也没有仔细打量这些人,她听到木婉提出合住,不免上下看着木婉,就见木婉个子不高,上身翠绿短袄,下面穿着藕荷色的裤子,圆圆的脸上明眸皓齿,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柳是不由得对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顿生好感,她本不想和男人分开,要是委屈去柴房,她也心有不甘,见到木婉一脸的至诚,柳是心中一动,回身问男人:“寻哥,你看如何呢?”
男人哪里不懂她的心思,笑道:“只要你不觉得委屈,住在哪里都是一样。只是出门在外,比不得自己家里,只要你乖巧听话一些,不给这位姑娘添乱就好。”
柳是赶紧点头答应,木婉也笑着过来拉住柳是的手,两个女孩儿立刻亲密的并肩走在一起。男人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程匿很是高兴,伸手捋着花白的胡须,目送他们去了后面的客房,这才想等着自己的王老爷,刚才匆匆片刻,王老爷应该还有重要的事情交代给自己,想到这里,程匿赶紧回到了王老爷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