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然后呢?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媚娘将煮好的汤和饼盛成四份,继续问道。
华夭捧起其中的一只碗,连汤带饼灌了一大口,这才说道,“还能怎么样?你们中原人不是说过一句话,女追男,隔层纱。他性子沉闷,不善表达,我就只好追着他跑了!”
“追着集安王跑?”媚娘颇感好笑,也学着她的样子吃了一大口,又说,“姑娘真是性情中人!”
华夭却翻了个夸张的白眼,“什么姑娘不姑娘的,你叫我华夭就行,我喜欢听别人叫我这个名字!这一路走来,我所遇到的中原人大多看不起我,觉得我是没教养的野丫头!只有你和你师父不一样,你们都是好人!”
“你不是说自己叫做塔贝卡,怎么又叫华夭了?”媚娘大为不解。
“子枫喜欢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意境,我便给自己取了个汉人的名字。”
“原来如此,华夭这个名字竟然还有这般深意!想必,你是爱惨了集安王。”
“不是因为喜欢的话,谁会上赶子去追这么个木头满世界地跑?那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否也曾像我这般全心全意地喜欢过一个人?”
“媚娘,白媚娘。”
“那,另一个问题呢?”
媚娘一呆,到底还是将自己的故事徐徐道来。
那一年的隆冬腊月,天气极寒,大风呼啸着,似要摧毁这世间的一切。
媚娘自从家里出来,尝遍了人世冷暖,日子过的每况日下,才发现了钱的重要。本来只是打算慢慢修行,这下子却越发坚定地想要成为强者。于是,打算前往长安谷碰碰运气。
某一天,她顶着西北风,来到了月城以北一座满是月季花树的山。
天气太冷,又连日赶路,她体力不支,竟晕倒在了山路上。
再醒来时,床边守了位十一二岁的红衣小姑娘,双环、圆脸、大眼。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媚娘听见自己这样问道,声音沙哑。
“我叫乐姬,这里是月府。你在山路上晕倒了,是我师父月锦大人带你回来的。你只管安心住下,慢慢养伤就行。”小姑娘脆声回道。
“我是白媚娘。代我谢谢你家师父!”媚娘说道。
“感谢的话不是应该自己同我说吗?”有人进屋,声音竟然软糯妖媚。
于是,媚娘第一次见到了月锦,这个她日后数年的心魔。
那人穿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偏偏却不会让人觉得俗气,反而让人觉得这身衣服特别合适。他高挑纤细,眉眼冶丽,妖媚可人,竟看不出是男是女。
但是,媚娘知道,这是个男人,而且身上有股月季花妖的味道。
惊艳于他的容貌和声音,媚娘少顷才回过神来,“那么,我便当面道谢。多谢救助收留之恩!”
月锦却摇头,“不必言谢!”
媚娘默然。
一开始,不过是小住养伤。结果,一来二去,竟从小住变成了长住。
月锦为人风趣幽默,很会讨人欢喜,又博学多才,每每引经据典,直让人心生折服之意。
可,越是这样的人越会给周围的人一种错觉。媚娘就觉得月锦待自己极好,是不一样的,心中是喜欢自己的。
于是,她对月锦越发的倾慕,待他自然也是极好,食指不沾阳春水的青丘白狐,竟为了一介花妖洗手做羹汤。
久而久之,月锦也是明白了她的心意,次年的隆冬腊月,求娶了媚娘。
她心知月锦不符合父母择婿的标准,谎称无父无母。他便信了,只举行了个小型的婚宴,连亲朋好友都没有请,宅子里的就那么一起吃了顿饭。
婚后,媚娘却越发察觉出不对。月锦待谁都好,却唯独对乐姬十分苛责,然而每每打骂责罚过后又会偷偷送去糕点伤药,显得小心翼翼。
起初,并未觉得不可,媚娘只以为月锦是个别扭的师父。
直到,有一次,乐姬不小心弄断了媚娘母亲送给她及笄的发钗。
有一种说法,女子及笄时所用的发饰关乎女子一生的姻缘,若是发饰损毁,则女子也将婚姻不顺、情路坎坷。
彼时,媚娘已将月锦当成一生的伴侣,对这婚姻自然十分看重。于是,她说出的话就有些重了,“你瞎了吗?快点滚出去!以后,我的房间你不许再进,我的东西你也不许再碰!若是再有下次,当心我打断你的腿!”
乐姬何曾听媚娘说过这样的重话,又只是因为支在她眼里毫不起眼的发钗,心中觉得十分委屈,当即就哭哭啼啼地跑到了月锦处,“月锦大人,夫人她并不喜欢我,我只是弄断了发钗,她就要打断我的腿,这里已经再也容不下我了,你还是将我送走吧!一日为师,终生不忘,日后我必会吃斋念佛,保佑你们相守到白头!”
她哭的可怜,说的也委屈,月锦只觉得心疼不已,对媚娘的行为自然十分不满,“你不用走!是她不对,我去找她说清楚!”说完,直奔媚娘的房间。
“哐”的一声踹开了门,月锦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怒吼,“乐姬只是一个孩子,你同她计较什么?不过是一支破发钗,也值得你喊打喊杀的?你若喜欢,我给你买个十个八个的就是!你心情不好,要打要骂就冲着我来,不要迁怒于她!”
媚娘只觉得心寒,“在你的心中,她比我重要?”
“她比我自己还要重要!”
“你喜欢的是她?她是你的徒弟,你这是**!我要告诉她,她心中的好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许去!”月锦大喝,施展术法,将媚娘整个人封印了起来,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想她伤心。”
这是个高级的封印,被封印者会呼吸全无,就如同死人一般,不过还能感知外界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