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梨挑眉,望向韩飞燕,“韩总教头可曾听说过海市蜃楼?”
“听说过的。”韩飞燕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他,面上有些疑惑,但还是回答了她的这个问题。
“那你知道海市蜃楼是什么吗?”
“我记得,在学苑里学习过,是蜃吐出的气幻化而成的幻影。”
“其实,使用蜃的脂肪也能做出来海市蜃楼的。将蜃的脂肪混入优质的蜡,可以制成蜡烛。在快要下雨的黄昏时分点燃,也能看到幻影。”
“这是那蜃妖?难怪君后说它死了。”
“那岂不是说这也是个宝贝?”八两金大惊大喜,伸手就要去拿那蜡烛。
“慢着!”老鲁喝道,“那是蜡烛,你也不怕烫死自己!”他说着,走过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术法,灭了那蜡烛。
八两金虽然面色不愉,但到底还是收回了右手。等老鲁灭了烛火,她一把将蜡烛拿过来塞到了怀里,那般急切,好像慢一点就会有人同她抢。她说,“鲁叔!”两个字咬的有些重,“这话说的实在难听,怎么能盼着人死呢?不过,要我说,鲁叔可是管的越来越宽了啊!”
“我父亲和你父亲是世交,我答应了他们要照顾好你的!”老鲁如此说道。
“世交?”八两金挑了眉毛,笑的有些意味深长,“怎么和我记得不大一样呢?我可是常听我阿爹说起,与鲁家是姻亲关系,是定下的儿女亲家呢!”
“指腹为婚这种事……说到底不过是父辈们的心愿罢了,作不得数的!我们封士风里来雨里去,说不定哪天命就没了。若真的要有婚姻,也该是由自己决定的!”
“鲁叔这话说的,实在太有意思了!若我大哥是女子,是不是这指腹为婚的婚事就作数了呢?”
“阿金,不要胡闹!你大哥是男子,若是知道你这般编排他,他必然会十分生气。到时候,你又免不了挨打!”
“说什么婚姻自由,其实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你只是因为我比你小上了一些,害怕世人说你的闲话!”
“你和我相比,何止是小上一些?我若是像同龄人一样成亲早,女儿怕是都有你这般大了。”
“那你为什么不成亲?当初两家本打算指腹为婚,结果出生的是你和我大哥。我阿爹的原意就是让你和大哥结拜,可你们鲁家不同意,非说什么以后我们金家还是会有女儿的,这儿女亲家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作数。若是没有婚姻嫁娶之意,你们鲁家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我阿爹重信,于是就有了我的其余六位哥哥,于是就有了我八两金。你以为我叫八两金只是因为我素来爱收人家八两金子?”
“阿金,乖,不要闹了!此番回京,我会去你家负荆请罪,我会说清楚,我会解除这桩糊涂婚约!”
“你以为我在同你闹着玩?我呸!我可是很忙的,才没空陪你玩呢!姓鲁的,你给我听清楚了,若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去当劳什子封士,吃的差、挣得少、还得被人管着!”
“你是个女子,应该……”
“应该怎样?大门不出,二门不入?还是养在深闺人不识?”
“金家家底殷实,你几个哥哥也都是很有本事的人,你大可不必出来抛头露面,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们也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你还真是这个意思啊!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的?温柔而且没有脾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歌舞优美,三从四德,安安静静地呆在家里,不爱出门,没事的时候绣绣花样子,是不是你还希望我能找一个年纪相仿、待我也不错的男人嫁了?”
“你终归只是个女子,若是能够相夫教子总是好的。”
“相谁?婚都要退了,你让我去哪找个孩子来教?”
“阿金……”
“我知道自己是个女子,可是大凉有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不能出门?”
“你只是出门吗?女子纤弱,本就该由男人保护着。”
“大凉又有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不能出门做事呢?难不成鲁叔还能找出我自食其力的错处不成?”
“自食其力没有错,但你一个女子做那般危险的营生,让家里人该多担心啊!”
“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什么不对?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我们身为封士,做事总归是要遵循自己的内心的。”
“父母在,不远游。”
“可是我却记得,这话的后面似乎还有另外的一句话,叫做,游必有方。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鲁叔,你说,我记得对是不对?”
“大凉以孝治天下。”
“所以呢?”
“根据大凉的律法,不孝亦视为有罪。轻者牢狱之刑三年五载,重者免不了就是个杀头流放。”
“然后呢?你莫不是要说,我所喜爱的营生是危险的,会让父母担心,是为不孝,应该判刑?”
“你知道就好。”
“你不也是封士?我若记得不错,你是家中独子,可不像我,还有几位哥哥尽孝于父母身前。难道只是因为我是女子,所以我便有罪?我倒不知道,原来身为女子,便是一种罪。”
“你值得更好的人,何必非要嫁给我?”
“我同你讲情,你便同我讲理;我同你讲律法,你又讲上了情;我同你讲理,你又讲到了律法。你说,莫非这天下所有的对错都是你一人决定的?”
“阿金……”
“你不必有任何烦恼,我不是兴师问罪的意思。只是,这世上还有九婴,却没有第二个后羿了,此一战,生死难测,有些话现在不说,我怕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什么死不……”
“你听我说完!我不是个不干脆的女子,也并不喜欢死缠烂打。”八两金甚至在笑,只是那笑却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