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个好的男朋友,在白露那么难过的时候我不是想着极力去安慰她,去给她更多的宽容,而是转头面对那些并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情,这的确是有些残忍。
白露一开始也是对我存有些希望的,她在难过之后满心期待着我会去找她,陪她聊聊天吃顿饭,那样子她就能很快地从这件不愉快的事情中走出来,重新面对生活。
所以我后来总结当时的我比较幼稚,在这件事上的表现就是一个有力的佐证。
第二天的夜里,同样是23点左右,我接到了白露的电话,这一次因为记者部交代了一些事情要做我被迫熬夜,没有那种被梦中叫醒的生气。
我是毫无防备白露的开篇是这样的,在我眼里她是个乐观坚强的好女孩,原谅我那时候把她的乐观坚强无形放大了数十倍。
电话那头白露声泪俱下,老半天才蹦出一句话:“然哥,我好想你。”
我头脑里一下子闪现出昨晚上的事,立马问:“你在哪,在哪?”
说实话,那时候听到白露哭哭啼啼的声音时我心是颤抖的,我害怕她为昨天的事情想不开,我脑袋里想着她打这通电话该不会为了给我告别,说不定电话挂了她就开始割手腕,然后在我们美好的回忆中安静地死去。
白露努力克制自己失控的情绪,说出来的话虽有哭腔却足够表达清楚她的地理位置。
“白马湖公园,我在白马湖公园。”
我听得真切,我说:“你听我说,你要保持冷静,你等我,我马上来。”
白马湖是离A师大最近的一个公园,没去过,倒是听身边的人讲过,环境不错,并且有着很美好的寓意。
相传很早以前有个秀才爱上了大户人家的小姐,小姐的父亲承诺只要秀才中了举人,能够骑白马回来就把女儿许配给他。秀才寒窗苦读多年,好不容易中了举人,骑着白马回来才发现小姐早已出嫁。他伤心欲绝,经常骑着白马去到与小姐第一次邂逅的地方睹物思人,后来他人死在了那里,只留下一匹白色的马。白马被秀才对小姐的爱感动,流出的泪水汇聚成一条湖,人们称作白马湖。
虽然传说很不靠谱,但我宁愿相信它是真的,白露更愿意相信它是真的,之前就有约过我说去那里走走,我以事情多给推托了。
“那你快点儿,我一个人在这里。”白露的声音里显然多出了几分害怕。
我心里想着:大晚上的她还在白马湖公园,她该是有多难受才会这样。我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白露,你别害怕,我不挂电话,我现在就去校门口搭车,你跟我聊天,聊你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我一边跟白露打电话一边开了寝室的门,李年和赵安宇一人一句追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装作没听见就跑掉了。
白露停止了她无休止的啜泣,向我缓缓讲起她的日常生活,什么丢了饭卡,打开水烫伤了手等倒霉事她一股脑儿全倾倒出来了。
我心想:怎么这些事她从来不跟我讲呢。
A师大校门口外面不远处就是一条宽大的马路,来来往往的出租车24小时载客。我在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对开车师傅说去白马湖公园,师傅愣了半天,直到我又重复了一遍才立即松开离合器,一脚狠踩油门。
出租车师傅将我放到靠近白马湖公园的马路边上,我摸出20块给了师傅示意他不要找,然后凭着马路边的路灯灯光,顺着指示牌到了白马湖公园门口。
夜深了,无论哪里都是一片寂静,白马湖公园倒是个意外,至少还有虫鸣声。
夜无月,只有门口少数的几盏灯还亮着,至于公园里面能看得清楚的地方很少,绝大部分都隐没在漫漫夜色之中。
“我到了,你在哪?”我打断还在讲述她悲惨历史的白露。
白露显然已经分辨不清自己的具体方位,犹豫半天,最后只好说:“我不知道,周围太暗了。”
我说:“你别急,你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这样我就能看到你在哪里了。”
我话刚说完,电话那边传来了白露的一声尖叫,电话一下子就给挂断了。
我一下子紧张起来,马上重拨白露的号码,听筒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你拨的电话已关机。”
我忽然失去了理智,一边大喊着白露的名字一边冲进茫茫夜色之中,忽然一个跟头栽倒,手中紧握的手机一下子飞了出去,膝盖不知道碰到什么玩意儿让我感受到剧烈的疼痛袭来,我顾不上疼痛,爬起来捡起屏幕亮着的手机。
发着光亮的手机提醒了我打开手电筒,我继续一边喊着白露的名字一边寻找,隐隐约约我终于听到有人在回应。
我循着声音找去,听得越来越真切,那是白露,我心里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
“然哥,我在这里,我的手机没电了。”颤抖的声音混杂着着恐惧与喜悦。
我喜极而泣:“别怕,我来了,你呆在原地别动。”
我发现白露的时候她正蹲在湖边的一块草地上,两只手抱着双腿瑟瑟发抖,哭泣得十分厉害。随着背后忽然出现亮光和我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立马起身转过头来,快步冲到我的跟前,一头扎进我的怀里。
“然哥,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她哭着说。
我早已泪流满面,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我从来不愿意展示自己的眼泪,因为那样会让我觉得我很没有能力去呵护那个女孩。若是真的喜欢,就一定要展示最坚强的自己。
我故意将手机上手电筒的光打在地上,拼命地抱紧怀里的女孩,安慰着她:“别哭了,没事就好。”
那个夜晚,我靠在白马湖公园的某个亭子的栏杆上彻夜未眠,白露躺在我的怀里絮叨很久,最终安然入睡。睡梦中白露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是喜欢你喜欢得快要疯了”,简单的一句话听得我眼睛干了又湿。
多年以后,当我回想起那个特别的夜晚,我宁愿那个单薄的女孩就这样一直躺在我的怀里,枕着我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