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我斗争了一番之后我还是妥协了现实,我跟白露发了短信,告诉她中午我要去参加跳舞排练,不陪她一起吃饭,白露的回答很简洁,就是一个“好”字,我压根儿不知道她还为当着她面大发脾气这事心怀芥蒂。
A师大的舞蹈室位于音乐楼的一楼,从正门进去右拐进入大厅,大厅里面又有许多小门,每一个门打开就是一个宽阔的舞蹈排练间。平常只有热爱跳舞的艺术生会在里面跳一跳,所以大部分时候排练室总会空出那么几个。
我一边暗自咒骂叶凌子不给我说具体的排练室是哪一个,一边又推开了各个排练室的大门开始搜寻,每一次推开门都会有相同的场景出现,正在跳舞的小哥哥小姐姐停下舞步打量我这个不速之客,我不好意思地将右手举到头顶以此表示冒昧叨扰。
好不容易在排练16室找到了“部队”,还没有推开门便已在门口听到隐约的争吵声。我来不及细想,推开门所有的人静下来齐刷刷地将目光向我投来。
作为此次活动负责人的舒梦率先打破了沉寂,“陈默然,快过来,就差你了。”舒梦笑意盈盈地朝我挥手。
我闷闷不乐地走过去,一声不吭。
舒梦说:“我们刚刚已经商量好了,选了几个比较简单的舞蹈动作,待会儿我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教大家。”
我点了点头,还是没吭声。
舒梦说的简单其实是站在她的立场上来说,我虽然不喜欢自己跳舞,但是喜欢看别人跳啊,所以舒梦在前面教的时候,我一下子就看出来是韩国女团少女时代的经典舞步。
其他人都开始跟着舒梦动了起来,只有我愣在原地,活像一个木偶。
张安琪在一旁瘪着嘴说:“迟到了不说,还不用心跳。”
方旖旎添油加醋,插着手酸溜溜地说:“记者部怎么什么人都有啊?”
叶凌子悄悄过来拉我的衣角,我仍旧不为所动。舒梦看见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又见所有人都盯着我,没好气地说:“陈默然,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我不想解释什么,站在风口浪尖的我从来不惧怕风浪,只怕风浪不够猛烈。我高傲地转身,叶凌子在我的身后喊我的名字,我装作没有听见,大步离去。
现在想起来当初的我可是够任性的,而这任性也给我的今后的生活带来了很多难处。
不得不说人最怕的就是没有方向,漫无目的,就像随风飘荡的蒲公英,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个时刻哪个地方停下来。
我疾步走在A师大校园的柏油路上,不知道自己该去往那里,不知不觉中便走到了学校的风景名胜地——醉西湖。
我的脑袋一片混乱,我开始不知道自己的真正想法,胆怯与懦弱,自卑与无奈,心里埋藏着厚重的障碍。我一步步靠近着醉西湖,心里崩溃到了极点。
若不是背后传来大喊的声音,我还真不知道我会不会一不小心跌进湖里,所以后来我一直很感激那个救了我性命的人。
是叶凌子,她担心我出意外便一路跟了来。
上帝作证,叶凌子是个聪慧的姑娘,可是喊我的那声瞬间会让人觉得这个女生很脑残。因为她喊的是:“来人啦,救命啊!”感觉好像是她被人非礼了在请求别人来英雄救美。
不过她的目的到底是达到了,成功地吸引了走过路过的甲乙丙丁,也成功地吸引了我。我回过头看见许多人驻足以奇异的眼光看着这个举动奇怪的姑娘,顺带也把目光分了一些到我身上。
我心情不好,一切都成了无所谓,倒是叶凌子因为尴尬脸瞬间涨得通红,她不好意思地向路人打哈哈,“没事没事,大家赶自己的路吧。”
等到路人理解到这个姑娘是脑残后也就没有什么兴趣继续驻足,于是纷纷赶自己的路去了。
我盯着向我缓缓走过来的叶凌子,她的面色依然红润,头发在微风的轻抚着显得稍有凌乱。她越来越靠近我,我看清楚她的眼神似乎写满了东西,在那个我尚未真正成长起来的时刻,我琢磨不透。
叶凌子有一个在我看来非常值得肯定与鼓励的好习惯,那就是她很情愿在看到我不开心的时候想方设法逗我开心,这跟白露一样,不过想想也不一样。白露逗我开心无非是想讲些大道理,以期望我能够听进去而端正心态,叶凌子逗我开心则是会想尽各种奇怪的招数,让你毫无防备。
叶凌子在靠近我的同时展示了她的动眉神功。所谓的动眉神功就是在完全不用肢体去协助通过面部神经的支配来让眉毛舞动起来的这样一种本领,我之前从未见过有人这么做过,叶凌子丢掉偶像包袱玩这么一出瞬间让我忍不住笑了。
我说:“你可是女生,这样子丑死了。”
叶凌子乐出声来,似乎很是得意。
“哈哈,你笑了就好。”
我说:“你刚刚喊救命,你咋啦?”
叶凌子说:“不是我咋啦,是你咋啦,我喊救命是说救你的命。”
我说:“我就是不开心而已,不开心不会死掉的吧?”
叶凌子走到我旁边,就地坐在了湖边的草地上,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枝桠,然后用枝桠轻点湖面,开始教育我说:“你看你离湖面多近,你知道湖水有多深吗,你知道你差一点就掉下去了吗?”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站立的位置离湖面只有两三步远,若不是叶凌子的呼喊,我很有可能掉进这不知道有多深的湖里。我难为情地说:“那谢谢你啊,不过下次你能不能不要喊救命,你直接喊我名字不就得了,反正都是吸引我注意力,你说是吧?”
叶凌子嘟囔着嘴说:“刚刚超级尴尬的可是我啊,你还好意思说,不过话说回来,刚刚你真的好危险,你想些什么呢?。”
我摸了摸后脑勺,不知道说什么,也不好意思盯着叶凌子,干脆将目光移向远方。
叶凌子叹了口气,说:“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非做不可,但是一旦做了呢,你才会发现自己得到了成长。”
我笑了笑说:“有些事情说起来很轻巧,可是当做起来就比说起来困难很多。”
面对我的迂腐,叶凌子还是表现出了她极强的耐心。
“不见得做起来就比说起来困难得多,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我没有答话,回头看向叶凌子,她的目光真挚,就像一个阔别已久的老朋友要把她埋藏在心底的秘密毫无保留地揭开。
微风阵阵,那种拂在脸上的轻柔让人十分享受。我在这种享受的氛围中安静地听叶凌子讲了她的故事,那故事冗长却不乏味,酸甜中又带着苦涩。她说故事你听了就好,没必要帮我宣传。可我很清楚一点,因为她的故事让我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动力,其实,说白了我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