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和白露确立恋爱关系开始,我逐渐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每到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找白露倾述,前提是我的不开心不是由于她引起的。
这一次我又去找了白露倾述,以期望能够放下所有变得兴高采烈,然而我抽风的毛病总是让我的情绪进一步恶化,从而造成我和白露的隔阂。可是当我意识到的时候都已经很晚很晚了……
站在白露所在的女生公寓楼下,我拿出手机拨打了白露的电话,我强颜欢笑,装作愉快地说:“白露,下楼来陪爷聊聊。”
白露说:“你等着,我马上来。”
不一会儿,白露蹦蹦跳跳来到我的跟前,我说:“走吧,咱们逛逛校园。”
我大步走在前面,白露跟在我的身后,就像古代出行的王公子弟一般身边总要有个陪侍的丫头,那是我认为的很妥帖的生活方式。不过很快我又清醒过来,我深深地为自己这种想法不耻,白露,确切地说她是我要拿生命去保护的人。
我把白露拉到自己的身边,并肩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了体育馆长长的楼梯口。
白露终于忍不住问我,“怎么了,给我说说?”
我怄气地说:“不想说。”
白露见四周没人走到我身后抱住我,悄悄地伏在我的背上,说:“不是说让我陪你聊聊吗,所以有什么不开心地就跟我说说了。”
我瞥见一对情侣靠近,立马挣脱白露环抱的手,我在意旁人的眼光,尽管我打死都不承认。
我转过身告诉白露我要在新干事见面大会上跳舞的事,并且在说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咬牙切齿。
后来,白露跟我说过,她最怕的就是我咬牙切齿地对她说话,因为那样子总让她觉得我对她的感情不真实。
“我知道你不想参加,可是有些事你总得要去经历啊?”白露似是宽慰地说。
我苦笑着说:“呵,居然让我去跳舞,还男扮女装,一个个脑残。”
白露不吭声,她是明白我的,可是她越是明白她越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语言来对我进行安慰。
那对情侣走到我们跟前,两个人以同样的神色打量了我们,大概在嗔怪我们这对不好意思搂抱的情侣。幸好他们没有过多地停留,两人搂抱着走上了体育馆阶梯,然后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别这样,想开一点。”
白露的声音很轻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她总是担心着我的情绪化会成为我成长路上的绊脚石,也或许哪一天我情绪化大爆发走上高楼玩个自由落体,这一次我太有可能。因为这次我和以往不一样,以前我说找白露聊聊必定是一见面就喋喋不休,把心中积蓄的苦怨一股脑儿倾倒出来,而这次我居然大半天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突然神经病一样地发怒,眼神死死盯着我面前的女生,“我怎么想开点,你告诉我?”
白露习惯了我在她面前发脾气,但不习惯我用这样的眼神看她,至少在她心目中我是不应该也万不能以这样的眼神注视她的。
白露被我发怒的样子吓懵了,呆呆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鬼迷心窍,所以才会毫无忌惮地在我喜欢的女孩面前发脾气,而后来每次想起,我又深深地为自己悲哀。
我大概是察觉出自己情绪过激,努力将眼神调整为正常模式,向白露诚恳道歉。
“对不起,我今天是真的很不开心,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发火的。”
白露紧绷的神经还没有松缓下来,依旧愣在原地,我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安慰道:“我没事,别怕。”
白露突然一下子哭了,泪水很快浸透我的衣肩,她哭哭啼啼地央求:“然哥,你别这样,我知道你不开心,但是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好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也许是因为我又一次伤了她的心,白露的话语已经很没有逻辑了,搞得像生离死别的样子。
我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勉为其难地笑着说:“傻瓜,我不是好好的吗,别担心了。”
白露抬起头看见我脸上的笑容停止了哭泣,转而笑出声来。
我伸出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说:“跳舞什么的滚一边去,老子大不了退出记者部。”
白露望着我,欲言又止。
那天晚上我睡得很早,躺在床上的时候私自酝酿了一个决定。
原计划这个决定在第二天中午放学之后落实,结果叶凌子搅乱了计划,也破坏了我的决定。
趁着下课后的空档,叶凌子在教室门口拦住了要去上厕所的我。
“陈默然,走,去天台聊聊。”叶凌子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我不说话,跟着叶凌子去了天台,叶凌子闭着眼睛,对着天空伸开怀抱。
我说:“你干嘛呢?”
叶凌子说:“呼吸新鲜空气,感受大自然的宁静。”
我说:“你找我来就是让我看你呼吸空气感受宁静啊。”
叶凌子回过头说:“当然不是啊,我是想告诉你今天中午咱们一起去舞蹈室排练。”
我说:“我不去了,我打算退出。”
在我说完这句话后叶凌子第一次用了不一样的语气质问我,那语气似怒非怒,让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陈默然,你是打算退出这次跳舞还是退出记者部?”
我淡淡地说:“都退出,我没有选择。”
“你不是没有选择,你是选择了懦弱,选择了畏惧,你难道就不想勇敢去尝试一些事情吗?”叶凌子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给进行了加大。
我也突然放大声音,“我从小就被诟病肢体不协调,我跳舞只会出丑,还要男扮女装,我不想这样。”
叶凌子说:“就这样你就要退出。”
我说:“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叶凌子说:“你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叶凌子的话揭露了真的事实,那个时候我的表现就跟小孩子一般,甚至还不如有些小孩子。
叶凌子又说:“我承认是我带你去了记者部,可是我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你不去尝试你永远无法明白战胜自己的那种喜悦。我会在舞蹈室等你到1点半,你自己想清楚,如果你真的要退我也不拦你。”
叶凌子说完转身跑开了,我看见她的背影消失,慢慢地走回了教室。
接下来的课我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叶凌子的话一遍一遍在我头脑里重复,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
我是个懦夫,在来大学之前到就是。我总是畏手畏脚,因而总在错过中度日。我埋怨自己,痛恨自己,可是除此之外我又没有别的办法。这就是我的病,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