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沉思一直到主持人宣布迎新生晚会结束那刻才停止,也因为这样我完全不知道叶凌子的节目过后还有些啥。不过我的沉思也并没有解决我思想上的顽疾,我仍然没有勇气做一个愉快的决定。
体育馆内人潮涌动,我没有搭理身旁的赵安宇,迅速从另一边离开了。那种紧密地簇拥着别人和被别人簇拥是一种难得的体验,你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种氛围下与你无意触碰着的人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很好闻。
这让我想起高中的时候我第一次看电影的经历,看的是《分手合约》,我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当初会选择这样一部电影来看,并且还是和白露一起。我不想在此刻描述电影如何,我只是清楚记得电影散场时走在我前面的是白露,我闻到的洗发水味道就跟这个一样。
在后来的日子里,白露有给我说过,那一晚从体育馆出来她有看见我,只是她也在等。
人最怕漫无目的。我从体育馆出来后我不知道该去往哪里,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就像随风而去的蒲公英。
当我拿出手机,发现时间是晚上八点半,便不想过早地回到寝室。没有目的地我站在体育馆门口,不时被某个同学冲撞一下,听到一两声抱歉的声音,我明白那是我站的位置实在太挡路了。
可是我的脚挪不动,或者说是心挪不动。
心若死灰的我踌躇着,叶凌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拍打着我的肩,开心地说:“你站这里干嘛,太挡路了,一起走吧。”
我没有说话,叶凌子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出了人群,而我居然就顺着她的意愿一步步挪动着。叶凌子是个聪明且善良的姑娘,她从我僵硬的表情读出我有心事,关切地问我:“怎么了啊?”
体育馆门外的灯光很刺眼,我看着叶凌子,叶凌子还没来得及卸妆,只是将舞台上表演的衣服换成了平时穿的蓝短裤和白体恤,很好看。本身有姿色的女生稍微施粉黛就可以貌若天仙,那是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总结出来的。
叶凌子有些不好意思,用手在我眼前晃悠,“看什么啊,要不陪我一起去还衣服?”叶凌子边说着边抖了一下手上的袋子。
我接过袋子,说:“也好,走吧。”
叶凌子开心地走在前面,还没出校门,结果一不小心将脚给扭了,于是立马蹲了下来。我快步走上前去,将她扶到校门口附近的凉椅上,我问:“没事吧?”
叶凌子笑着说:“没事,休息一下就行。”
我说:“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人了还能把脚给扭了。”
叶凌子解释说:“大哥,高跟鞋诶,我第一次穿。”
叶凌子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她的脚上是一双白色的高跟鞋,挺适合她的。我在她跟前蹲了下来,正准备脱掉她的鞋子,叶凌子赶忙制止我,说:“你干嘛?”
我说:“我能干嘛,看一看你的脚是不是废了。”
叶凌子放心地让我脱了她的鞋子,我捧起她的脚,发现除了脚踝处有些红肿没什么大碍。我说:“我扶你去校门口的诊所涂点红花油什么的,休息两天就好了。”
叶凌子从我手中拿过鞋子穿好,突然站了起来,说:“没事,已经好很多了。”
结果刚走两步就忍受不了了,我赶忙上前去搀扶她,我说:“别犟了,先去涂药吧。”
叶凌子指了指我手中提着衣服的袋子,我说:“我帮你还,你别管了。”
我将叶凌子扶到了校门外最近的一家诊所,医生给她涂药的时候她告诉我还衣服的地点,她怕我找不着那个地儿一个劲地啰嗦,不过我只记住了“俏兰阁”三个字。
出诊所门后我往右转,我背后传来叶凌子的声音:“陈默然,是往左转,不是右转。”
我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冲她笑了,然后往左手边方向去了。她当然不知道,我的方向感很差,以前老是被白露吐槽,白露说我的方向感这样差,也许某一天走着走着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自己了。她每次说的时候很认真,而我每次都很随意,我觉得实在找不到方向还可以用导航。
我真的是个顶级的路痴,虽然方向对了,但是转悠了大半天也没能找到叶凌子租衣服的“俏兰阁”。这也让我想起小时候我跟我爸一起去县城,我爸在银行排队取钱,给了我10块钱让我去买早餐,我出了银行门转了两条街就不知道是哪里了,我找那个银行找老半天都找不到,最终还是一个热心的顺路的阿姨把我带去了那个银行。
好在我是路痴不是傻痴,找半天无果之后决定求助路人,问了五六个人,终于有人知道了那个地儿。“俏兰阁”是格子铺,也是阁中阁,必须要从“佳人阁”进去之后才能知道。
好不容易找到“俏兰阁”,还了衣服,赎回了叶凌子的学生证,然后飞奔回诊所。
叶凌子的脚上早已涂好了红红绿绿药水,医生见我回来了,说:“药已经涂好了,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好了。“
我向医生表达了感谢,然后把学生证递给叶凌子,叶凌子高兴地接了过来,开玩笑地说:“我还真担心你找不到地儿或者忘记拿我的学生证。”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说:“大哥我很厉害的好不好。”
叶凌子欣喜着表示赞同,然后默默地看着我,她眼巴巴的样子让我瞬间想起了白露。在我的印象中,白露一旦有求于我就会眼巴巴地望着我,而这个时候叶凌子居然也这样,莫非……
叶凌子的意思果真如此,她见我没反应过来还指了指她涂满药水的的脚,那一瞬间明白的同时内心又进行了一次自我斗争。从我懂事开始,我背过的女生只有白露一个,尽管我现在和她处于冷战之中,可那并不代表我可以放纵自己。
我的迟疑让叶凌子心领神会,她不顾药水会弄脏自己的高跟鞋,一下子就把脚给伸进了鞋里,然后高兴地跟我说,“哎呀,没事啦,我自己能够走,你只需要搀着我一点儿就好了。”
我的心一下子豁然了,搀着叶凌子的胳膊离开了诊所。
叶凌子在回学校的路上问我:“陈默然,明天我们学院学生会招新,你要去吗?”
军训那会儿我就已经领教了学生会的种种恶行,又听人说学生会就是一块大染缸,进去了指不定把你染成什么颜色的人,我自命清高,不愿与世俗同流何污,想也没想回答了叶凌子。
“不去,没兴趣。”
叶凌子急忙问:“别介啊,去学生会可以锻炼一下个人能力的。”
我说:“像我这种定力不强的人,进去了就会变得不像自己的,我还是算了吧。”
叶凌子笑着打趣我:“我看你是心里有偏见,或者就是太怂了。”
明明知道叶凌子用的是激将法,可我偏偏还是中计。我说:“既然这样,那明天大哥我陪你走一遭。”
叶凌子偷着乐开了花,到女生公寓楼下的时候,她开心地说:“小陈子,时候不早了,跪安了吧。”
我说:“你咋不喊我小橘子呢,行了,今天的事别太感动。”
叶凌子笑出了声,转身走进了公寓的大门,等我看不见她的时候便也转身想要回去寝室,然而,我还是碰到了她,那个我一直不知道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