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顾府长子,你来到此处,又是为了什么?”
高台之上,太后问道。
高台之下,顾常垂下了头,恳求道,“请太后,先听一听微臣的故事。”
“放肆!你在这里——”
“听听呗。”一直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忽而从白玉花灯里抬首,无所谓地道,“朕好久未听到故事了,老陈,你可莫扰了朕的兴致。”
被称老陈的老者一时语噎,僵持了几瞬,重声长叹,拂袖作罢。
男子轻哼了一声,道,“况且,你们这些老头也应当给人家一个面子。先不说当时有朕的失误,你们这些拦不住朕的老头,也不过是一群废物。”
老陈气得满脸铁青,殿内众人也无声作罢,不敢再抬头。
“你,讲吧?”男子对顾常点了点头,说罢,又埋头雕起自己的花灯来。
顾常却未马上开口,而是望了一眼珠帘之后的太后。
太后意味深长地微微笑了,道,“十年之久,辛苦你了。你且慢慢道来,哀家同这些犯了过错的人,一同在这里,陪你听着。”
“微臣多谢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恩允。”
顾常俯首道,从长袖中取出了那张叠得工整的白纸,双手呈上,道,“微臣自打记事起,便谨记家父教诲——保家卫国,舍生立地,在所不惜。家父十三岁练兵,十六岁出兵打仗,二十二岁方在那场血战中负伤而归,家父归来,带的是一个笑容,与我北燕胜利的锦旗。”
“二十三岁,家父旧伤初愈,西夏战火蔓延而起,家父同先帝赴战场杀敌,为先帝遮挡十三刀,重伤而归,带回来的,是一副伤痕累累的身体,与北燕的先帝。翌年冬月,寒风大作,家父病重,微臣却仍能听见家父书房中传来议事的声音。”
侍从将顾常手中的心取走,放于碟盘中,小跑递于珠帘之下。
“二十九岁,家父暂平西夏时已,先帝身病,家父心慌之余,立即前往西夏边境,同上万位将领守护我北燕城池。”
说到此处,顾常顿了顿,才道,“先帝仙逝,同家父留了一封信,信传至边境,家父悲痛欲绝,却仍遵守信中之约,守护北燕。可护国三年,家父引以为傲的府邸封锁,微臣一家上下,上百人口,迁至云城。护国四年,家父得到了免朝之旨,回府养病,心系得仍是北燕。”
太后垂眸,掀开信纸,里面确是先帝的字迹。上书临终恳求,保护北燕之子。太后反复抚摸着纸上字迹,听台下人又继续道。
“七年。”顾常道,“家父仙逝。”他抬起头,铁骨铮铮,一字一顿地对在场的诸位重臣道,“家父此生护国二十年三整,无一时,无一刻不在想着北燕,然家父未想到,他却未成为北燕的英雄而死,反而成了叛国逆贼,牵连满门。微臣颠沛流离十年,是以,不明,更为家父不平。”
太后深深地望向高台之下的男子,殿内静默半晌,太后道,“顾将之事,顾府之事,是哀家的心结。如今莫臣找到了你,哀家的心结也有所松解。”
“太后娘娘。”莫臣拱手,旋即又对殿中重臣拘礼,道,“先不提臣被顾将相救,暂且论此番事,护国忠将,落于此魄,众臣又怎能心安。只是故人已去,斯人不复,还请顾府的公子节哀才是……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