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会议资料,平邛大致了解了会议召开的主题和需要与会讨论的议题。不过有两点是他不明白的,一是这看起来是个很重要的会,却为何物流部部长芮志鸿不参加而让自己这个新人二把刀去参加?二是文件中没有具体提到物流部参会前需要做什么准备,总不能甩着膀子手插裤袋就去了吧?
平邛拿起座机,本想给芊茵拨个电话问问,转念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又犹豫了,想了想后,挂上电话,拿起手机,找出芊茵的手机号码,点了下“编辑短信”,准备给芊茵发个短信过去。可发短信说什么呢?总不能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上来就直接问开会的事吧?平邛不是榆木脑袋,处理人际关系是他的强项,略一思考就有了主意,遂开始编辑短信:芊茵美女,刚才对不起了!本来听您召见,想尽快上楼见您,免您大驾。岂知一时心急,冲撞于您,心下自责,故愿受您任何惩罚,即便终身为奴,也无怨无悔。但您心慈仁厚,未多怪罪,手下诸多留情。小可念您宽容,感恩戴德方真情流露欲五体投地却又意外侵犯贵体,虽万死难辞其究!现愿于全天下人面前,负荆请罪,望您恩准!
检查了两遍后,心里得意的暗笑一声,发了过去。
“叮铃!”咦?没发出去?平邛刚刚点了发送,手机就同时传来了短信提示音,难道是短信太长发送失败?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芊茵也在同一时间给自己发来了短信。
相比自己的长篇大论,芊茵的短信非常简短,就俩字儿:“死了?”
话说芊茵躲进卫生间后,其实也没哭一会儿,掉了几滴委屈的眼泪后,很快就缓了过来。她自然知道门口的冲撞平邛是无意的,何况她当时打了平邛后已经消气了。至于平邛突然抱自己的那一下,虽然甚是无理,但他抱着自己后却并没有不轨的动作,看起来到也还像是真情流露,但不管自己冤没冤枉他,自己膝盖嗑他那一下可是真磕,别说平邛后来怎么样了,就是自己的膝盖直到现在都还隐隐作痛。更何况,自己亲眼看见平邛的后脑撞到了墙壁上,发出了“咚”得一声闷响,不知道这个本来就脑洞大开的家伙有没有被这一下给撞成脑残。芊茵越想越害怕,甚至还有些后悔和自责,无论怎样,应该先把事情弄清楚再做决定,哪怕以后永远不理他呢?现在自己来这么狠狠一下,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别死在公司才好,到时还得搭上自己坐牢,太不值了吧?要么,还是问问吧?要真撞出问题了,说不定还来得及送医院。对,先问问。
于是芊茵找了个隔间,坐了进去,摸出手机,找到平邛的号码,正想拨打,突然想到:万一他没事儿接通了自己说什么?难道不成还问他有事没事?本大小姐被你侵,侵犯的账还没算完,难道还要我去关心你?不行,绝对不能主动打电话。但不弄清楚那小子现在有没有事心里又不安,怎么办呢?恩?短信啊!
想到这里,芊茵对着平邛的手机号码,点了下“编辑短信”,如是写到:你怎么样啦?没事儿吧?写完后,芊茵读了读,感觉怪怪的,怎么这么像女子关心自己情郎的话?不能这么写,芊茵遂删掉后,又编了一条:还好吧?没受伤吧?写完后,芊茵读了读,还是读出了情人间浓浓的关心味儿,遂再次删掉后,又起了一条:有问题没?脑子碰坏了没?写完后,芊茵心想这下该好了吧?再一读,乖乖不得了,反而读出了打情骂俏的感觉,赶紧再次删掉,正想再编,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编了,怎么编都觉得有问题,心道:要不干脆别问了,管他死没死呢,死了活该!咦?芊茵想到这里灵光一闪,对啊,就问他死没死,遂再次编上了最后一条:死了?看着自己言简意赅的短信,得意的为自己点着头,嗯,这样就好了,本小姐真有才!
不再犹豫,兰花指一点,将短信发了出去。刚准备起身,“叮铃!”咦?没发出去?芊茵刚刚点了发送,手机就同时传来了短信提示音,难道是短信太短发送失败?拿起手机一看,居然是平邛也在同一时间给自己发来了短信。
相比自己的言简意赅,平邛的短信可谓又臭又长,什么“听您召见”,什么“免您大驾”,什么“终身为奴”,什么“无怨无悔”,什么“感恩戴德”。,什么“真情流露”,什么“侵犯贵体”,还有什么“万死难辞其究”,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不过当看到“侵犯贵体”时,芊茵忍不住轻轻“呸”了一口,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害羞,一股暖流冲上鼻梁,脸颊烧得跟红富士一样。
再往后看,当看到“愿于全天下人面前,负荆请罪”时,吓了一大跳!这还了得了?别说天下人了,要在公司来这么一通,再被人挖出点儿爆料来,自己还在公司混不啦?再想想平邛这二货,说不准还真干得出这么二的事儿来。于是赶紧又坐实了,拿起手机学着平邛的口气半通不通的回了一条:负荆可免!请罪也免了!想了想,还怕平邛看不懂,又发了一条白话的:千万别负荆请罪。后再想了想,又怕平邛把办公室里发生的事给说出去,赶紧又发了一条过去: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听见没?任何人都不许说!
平邛看着芊茵一条接一条发来的短信,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虽然浑,但还不是真二,就算有点二,也还不至于二到要去负荆请罪的地步,故意这么说,只是想得到芊茵的原谅罢了。现目的已达到,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遂编了条短信给芊茵回了过去:遵命!话亡人在,话在人亡!等了一小会儿,如期收到了芊茵的回信:知道就好!
平邛心想,接下来该问问正事儿了,遂惯性般咬文嚼字的发去短信:下午堂会,何以我去?作何准备?
芊茵见平邛这只有大专文凭的家伙居然还能把文言文学得头头是道,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同样回了一条:部长出差。且听且看,务须多言!
平邛其实哪有专门学过什么文言文,不过是平时在家一没电视二没电脑,闲着没事儿爱听听评书罢了,听多了历史段子,说起来自然也就顺口了。见正事儿也解决了,下午开会只是听一听,不需要准备什么,平邛心里松下了一口气,转念想到:要么借此机会向她赔罪,请她吃个午饭?要知道,平邛到公司三个月以来,心里积攒了很多问题,有些不方便向其他同事直接询问,而芊茵来公司时间长,又身居高位,多少都应该能帮上自己一些,只是平时难得遇上她,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得好好把握住了。
想到这里,平邛发了第四条短信:为表歉意,愿为客之,伊人赐幸?
不知为何,半小时前还柳眉倒竖,气得一发不可收拾的芊茵,此刻看到平邛约自己一起吃饭的短信,反而有些不想拒绝了:就算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吧,或者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也行,虽然不能就这么答应他,显得自己很好约,但还是暂时先不拒绝他罢,遂回了条:再议!
平邛一看有戏,顺杆而上,直接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常湘思,12:10。
平邛等了好一会儿,却没再等来芊茵的回复。心道自己是不是太急了?应该等她气儿全消了再约的,不过既然话已经放出去了,到时还是去常湘思等等吧,不然万一她去了我没在岂不死无葬身之地?想通了这些,平邛这才无奈的起身,开始收拾起战场一般的办公室来。
中午时分,平邛下班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前往公司食堂吃饭,而是出了公司门,来到隔壁小巷中的一家名为“常湘思”的小湘菜馆,正是他上午约芊茵吃饭的地方。
选了个安静的座坐了下来,翻了会儿手机新闻后,看了眼时间,已经12:20了,却还未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平邛有些着急了。按说从公司12点下班后出来,即便再慢,也该走到了。难道说那妞儿还生着自己的气?要知道,公司下午1:30就得上班打卡了,再晚些可都来不及吃饭了。
算了,既然都来了,就等到底吧,大不了中午少吃顿饭呗。平邛正想到这儿,一抹职业白色包裙映入了眼帘,那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今早自己才刚刚抱过。
“芊茵。”平邛站起身来,没好意思打趣叫“芊茵美女”,担心芊茵还生着气,只好用带着点歉意的口吻叫了声芊茵的名字。
阮芊茵这么晚来并非生气的缘故,而是办公室的同事们叫着她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她不好意思说跟人有约出去吃,只好推脱说还有些事要加班,直到办公室的人都走空了,才偷偷溜了出来,自然就来得晚了些。本来,芊茵并没有要向平邛解释的意思,既然是谢罪宴,让这个讨厌鬼等等又何妨?不过,当芊茵看到平邛下巴上贴着一副半个巴掌大的膏药时,心中的歉意却又多过了恨意,于是下意识的解释了一句:“刚怕同事看见,出来晚了一些。”
“嘿嘿,没事没事,你想吃点儿什么?”平邛难得正经一回。
“都行,你看着点吧。”芊茵也难得客气一回。
“好的。”平邛不想浪费时间在这儿上面,于是叫来了老板开始点菜:“恩——你爱吃番茄,要个番茄炒蛋;你还爱吃——娃娃菜,要个蒜蓉娃娃菜,你还爱吃——恩,鸡丁,对,要个宫保鸡丁吧。老板,把宫保鸡丁炒得辣一些。怎么样,行吗?”平邛点完了菜,最后一句却是抬头问向芊茵的。
坐在对面的芊茵听着平邛点菜,一下愣住了。要知道,芊茵和平邛原来只在三个多月前吃过一顿饭,而且,就连自己也记不得那次吃饭点了些什么菜了,但看平邛今天点的菜,样样都是自己喜欢的,甚至连自己口味喜欢辣一点儿都知道。顿时有些小感动,也不知是因为今天情绪不稳定,一时没有思想准备,还是委屈难受等诸多因素混杂在一起,竟一下涌出了一眼框的泪水,虽然没流出来,却也非常明显了。
这可把平邛吓了一跳,怎么还没说上就哭开了?难道说今天早上真把这位大小姐给弄伤心了?不应该啊?这阮主任怎么看也不像是泥捏成的啊,怎么就抱一下,还哭了一上午不成?
要在平时,平邛对付女孩儿还是有一套的,但那仅限于朋友间的说笑或打闹,到真当一个女孩儿为自己,或因为自己被气哭时,平邛就有些招架不住了。更何况,这芊茵还不同于一般的女性朋友,既是自己在公司的领导,又是自己在公司最亲近的人。话说的太官方了吧,怕显生疏,话说的太亲切了吧,又怕越了界,别人没哄好再给惹成了大哭,让别人误以为自己把这个女孩儿给怎么着了可就麻烦了。
“芊,芊茵,你怎么啦?别,别哭啊?我错了好不好?我真错啦!我再不胡闹了,行吗?”
“……”芊茵没有回应,却看得出来在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要么?要么你再给我来一下?”平邛畏畏缩缩的给芊茵递了一个空碗过去,到快要递到芊茵面前时,估计想了想觉得这个杀伤力太大,又缩回来换了双筷子。
芊茵见平邛又担心又害怕的好笑样子,一时忍俊不禁笑了出来,而两滴晶莹的泪水也随着眼眶笑成了月牙而被挤了出来,顺着小脸滑下略尖的下巴滴到了桌上。
“哈,你笑啦?羞羞羞,在我们乡下说你这种叫——又哭又笑,黄狗撒尿!”平邛见终于逗笑了芊茵,赶紧乘胜追击,不把这妞儿的心结解开,誓不罢休。
“你再说!我打死你!”芊茵一把从平邛手中抽出筷子,看似狠狠挥下,到快真打着平邛手背时却又慢了下来象征性的敲了一下。另一只手却赶紧抹过小脸,把刚没藏住流出来的眼泪给拭掉了。
“好啦,笑了就好,不哭了。快吃饭吧,再不吃小心下午开会时肚子抗议影响了领导发言。”只要哄好了芊茵不哭,平邛那嘴立马就变得利索起来。
“我告诉你哦,你以后要再敢对我无礼,我绝对绕不了你!”芊茵握着手中的筷子对着平邛一甩一甩的教训到:“这次算轻的了,下回,下回,哼!你等着!”
“女侠!小的再也不敢了!您放心,若再发生,不用您动手,我自个儿就了断了自己!”平邛举起大拇指指向自己,一副信誓旦旦的表情,好似他真会了断自己一样。
“这可是你说的哦?我记下了!”说完芊茵还真从包里掏出手机,点开备忘,边说边写到:“快递员平说,如果他再对我无理或做错事或说错话,惹我生气或让我不高兴了,就立即自裁谢罪!贰零一五年十月,常湘思。”写完后,也不理平邛,说了句:“欧了,吃饭!”后拿起筷子吃开了。
平邛张着嘴呆在桌前,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那个芊茵啊?我,我好像没说那么多吧?”
芊茵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做出一副快要生气的样子。平邛心下暗道一声:要遭!按刚跟她被迫签订下的丧国辱权不平等条约,要她生气我不不得自裁啊?想到这儿,赶紧赔了个笑脸说道:“对,对,就是我说的,你记下吧,记下好,双,双方都不会忘。呵呵。”
芊茵这才又拿起筷子,继续大快朵颐。
“那个,还有一个小问题啊?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就是,为啥你还叫我快递员平啊?”平邛有些奇怪,认识这么久,难道这妞儿还记不熟自己名字?
芊茵没有答话,一边吃一边翻着手机,翻了一会儿后,将手机迎面举到了平邛眼前。
平邛一看,是手机通讯录,有很多人名,其中有个特别显眼,因为比较长,有四个字,写着“快递员平”!靠,感情从第一次给自己打电话到现在都几个月了,连手机里存的名字都懒得改过?当然,这只是在平邛心里说的,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这么自裁谢罪了。不过平邛自有自己的小算盘,见芊茵正吃得香,没空理自己,悄悄从桌上拿起手机,翻到通讯录“阮芊茵”所在那一页,将“阮芊茵”改成了“骗子小妞儿”:哼!这是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时的身份,我也改回去,大家都不吃亏。
阮芊茵看似没有关注平邛,但平邛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她眼底,虽然不知道平邛偷摸拿起手机干嘛,但肯定不是好事。好在现在自己已经吃饱了,于是一边用左手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一边伸出了右手,平摊在平邛面前。
“恩?怎么?”平邛见伸过来一只水嫩柔荑,心道这送上门的豆腐不能不吃。于是赶紧伸出自己的左手,顺理成章的将芊茵的手掌接住,同时说道:“想让我帮你看手相?你怎么知道我会看手相?”
不知是否因为前面有了几次与平邛的身体接触,或是今天脾气已经发得够多了,芊茵居然没有生气,只是抽出手,顺手甩了平邛的左手一下,口中说到:“手机!”
平邛其实刚才见芊茵伸手过来就知道她要什么了,本想利用揩油转移芊茵的注意力,哪知道芊茵不吃这套。但他可不敢就把手机交给芊茵,让她看见什么骗子小妞儿,还不新账旧账一起算?到时候能自裁都算好的,被弄个生不如死就惨了。
不过,山人自有妙计。原本正襟危坐的平邛突然站起了身,掏出手机,在芊茵以为平邛要将手机交给自己时,这家伙居然将手机举到了耳边,一边从自己身边走过,一边说煞有其事的说到:“喂!袁姐啊?啊,我在外面吃饭呢?恩,有些吵,马上啊,我出去接,怎么啦?……”
这么巧?电话这时就打过来了?芊茵愣了一下突然反应了过来:铃声都没响,哪儿来的电话?餐厅里就剩我们一桌了,哪里吵?!NND,这小子居然又耍我!
想到这儿,芊茵一手抓起桌上手机,一手把单肩包往香肩上一撘,追出了餐厅。
刚上完厕所的餐厅老板走了出来,见已没有了人,心道这下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但又觉得好像忘了点儿什么,这才突然想起:最后上菜的一桌小俩儿口还没给钱啊!
可等到老板追出餐厅时,哪里还有平邛跟芊茵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