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脑子的故事和倦意,平邛好不容易在迷迷糊糊中熬过了一个下午。终于等到他期盼了一整天的时刻——下班。
倒不是说平邛有多么不想上班,只是今天他还有一件大事要去做——带着两个伤疤去博取彩票西施的同情。这是他昨天就计划好了的,虽然未必成功,但至少,比往常更多一些机会不是?
于是下班时间一到,平邛就迫不及待的抓起钥匙和提包窜出了公司大楼。出门时,还正巧看到了公司的商务车拉着秦大江,阮芊茵和段青春三人有说有笑的去往不知哪家餐厅。
边吃边笑,噎死你们。平邛心里忿忿不平的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芊茵跟别的男人说笑,他心里就一阵不爽。
不过平邛心情的不爽,很快就随着彩票店的近在眼前而抛之脑后了。遥遥望去,又看到了那一席艳绝高俏的身影,和那张似乎永远都不会笑的绝世冰冷的面孔。
“哈喽!美女,我又来啦!”平邛大大咧咧的在台阶下停好了电驴儿后,嘿哟嘿哟的爬上了楼梯,站到了彩票西施身旁。
“最近怎么样啊?生意好吗?有人中大奖了吗?”平邛一点也不介意彩票西施的冷漠,主动的打着招呼,还特意将头抬高了一些,像是生怕彩票西施看不见他下巴上贴着的胶布似的。
“还是帮我买十块钱的吧,随机就行。”平邛见彩票西施连看都懒得看自己一眼,只得掏出钱买彩票,总不能跑来就专门站这儿跟人套近乎吧?
彩票西施没有说话,伸出玉指轻轻接过平邛递过去的钱,拉开抽屉,放了进去后。走到机器前,轻盈熟练的在机器上点了几下,随着打印声响起,一张彩票从打印口卷了出来。
彩票西施将彩票拿起,随手放到了桌上后,双手压着长裙坐了下来,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依然凝视着自己的平邛。幽幽长发后毫无表情的面孔下,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是否曾有一次,哪怕一次,将心思暂时停留在平邛身上?
平邛见彩票西施还是老样子,并未因为自己头上多了两个疤而有所触动,甚至都不太确定她到底有没有看到自己头上多了两个疤。只得叹上一口气,摇了摇头,像往常一样收好了彩票后,一步拖着一步走下了台阶,打着了电驴,一手油门,一手刹车,一个潇洒的飘移,钻入了下班的人潮人海中。消失前,还不忘像个老熟人一样,向着彩票西施挥一挥手说到:“那我先走啦,下次再来!”
生命虽然精彩,但生活总是平淡的。就这样,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夏秋两季很快就过去了。都城的冬季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似乎为了下这场雪,老天憋足了劲,一场就下了个透,为整个都市着上了一层白色的外套,厚厚的,绵绵的,为这个冬季平添了几分温暖。
生命药业和长生制药针对新城的开发已如火如荼的展开,平邛在芮志鸿的指导下,配合着青春之歌在新城的销售,将物流体系打造得有声有色。这倒让秦大江等一些别有心思的人颇感意外,原本只为找出资料下落而收留的快递员小子,竟然迅速成长起来,在公司新城业务板块中扮演起愈发重要的角色。
其中最得意的要数芮志鸿和阮芊茵了,前者早已将平邛当做自己的得意弟子、公司的未来之星在培养,看到平邛小有所成自然乐在脸上。阮芊茵也为平邛能为他自己争得一口气而乐在心中,不管怎样,虽然这小子常常很气人,但总算也是自己看上的人,哦不,也是自己在工作中看上的人,不能丢了自己面子。
平邛并不知道自己干得怎样,只要每个月不被扣罚工资,他就知足了,而事实上,在他自己的努力和芮志鸿的暗中关照下,他不但没有被扣罚过工资,还赚取了不少绩效奖励,这也让平邛兜里攒下了些小钱,开始琢磨着过年怎么给家里置办年货了,毕竟,还有不到两个月,就到新年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正当生命药业所有员工都觉得公司前景一片大好时,秦凛却从这几个月的月报中看出了问题。
“到底怎么回事?!啪!”秦凛将一叠厚厚的财务报表重重的摔到了桌上:“销售额提升了20%,但成本却上升了12%!照你们生产部这样干下去,卖得越多亏得越多,公司还开不开了?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这不是我第一次强调成本控制了吧?!以前采购部单列出来,你们说采购部不顾及你们生产的需求,搞出一大堆矛盾。现在好,我将采购并入你们生产部,你们就这么个采购法?!敢情药品的利润高,可以随便挥霍是吧?!”
“周继平!你说!”秦凛坐在老板椅上,侧身对着站在办公桌前的周继平说到。看得出来,秦凛今天是动真火了。这也难怪,从公司业务开始向新城扩张以来,虽然公司的销售额大幅度提升了,但成本却一涨再涨,才开始秦凛还以为是新城物流成本的上升造成了综合成本上升,但当后来发现成本涨速快得离谱,涨价幅度也一升再升,而新城物流的成本并不像猜想的那么高时,才察觉出了问题。后来找周继平谈过一次,周继平说是因为生产所需原料需求增大,而卖方市场比较有限,所以采购量的提升造成了平均成本的上升,秦凛当时也采信了这种说法。可时至今日,他发现成本的高涨已经脱离了市场应有的规律,可以说建厂这么多年以来,即便发生自然灾害导致原材料大量减产的那几年,成本也没涨到过这么高。所以这才急冲冲的将生产部部长周继平叫来,狠狠训斥一顿,看是否有什么合理的解释。
“对不起,董事长。几家供应商不约而同的一次又一次提高了原料价格,我们尝试过压制、分化、笼络等多种手段,都没能将价格控制下来。本来想通过将短期协议变更为长期协议,以尽量控制成本的稳定性。但几家供应商却都不约而同的反对。又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替代商,为了满足市场和生产的需求,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采购提价后的原料。”周继平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无能为力的回答到。
“你知道成本上升12%意味着什么吗?”秦凛用手不断敲着桌子问到。
“意味着利润几乎为零。”周继平如实回答到。
“你也知道这意味着利润为零?是不是利润为零,你们就不用吃饭,公司就不用开工资了啊?!”秦凛继续问到,周继平却不再说话。
“你有没有了解过是什么原因导致原料商一起涨价的?是减产了吗?还是市场上有人大量采购?还是他们只是高价卖给我们,不想做我们生意了?!”秦凛持续追问到。
“都没有。”
“都没有?那是为什么?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们坐在一起吃了个饭,然后就团结一致提高物价了吧?!你当他们是欧佩克啊?!”秦凛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动肝火了。
“你有没有通过药监、工商或物价局了解过市场为何产生这种波动?有没有通过税务局了解他们真实的销售额?有没有查一查哪家贷款多,断了卖家就活不下去的?”秦凛虽然生气,但思路依然十分清晰,提出了几种可能有助于解决目前窘况的方案。
“董事长,我感觉,好像这次涨价他们是有针对性的,而且,而且像是商量好了的。”周继平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你感觉?!我花钱请你来公司,是请你来感觉的是吧?你是神算子还是黑巫师啊?你感觉?!有疑问就去弄清楚,没弄清楚就去弄清楚了再来汇报,别给我说你感觉!我连我自己的感觉都不信,我听你说什么感觉?!”秦凛抓住周继平的话柄又是一阵痛骂。
“那,董事长,我再去查清楚!”周继平终于找到机会可以顺势离开了。
“多久?”秦凛岂会任由周继平轻松的退去。
“三天!”周继平坚决的回答到。
“然后呢?”秦凛不是私家侦探,要的当然不只是查清楚原因。
“针对原因进行突破,降低采购成本。”周继平很懂秦凛的意思。
“多久?”秦凛再次提出时间观念。
“再要三天!”周继平立下军令状。
“降低多少?”秦凛一定要让周继平将这个军令状立实了。
“降低3%。”周继平目前还不了解情况,没敢多说。
“5%。”秦凛根本没有跟周继平商量的意思。
“好,5%!”既然不能反驳,周继平只得大大方方的答应了。
“你出去吧,随时汇报。”秦凛挥了挥手,看着周继平小心翼翼的退出去后,才瘫坐在了椅子上。
“平邛那边怎么样了?”这次,秦凛的办公桌前换了一个人,取而代之的是秦大江,不过此时秦凛的面色缓和了许多。
“你是说新城物流还是?”秦大江还真不知道秦凛这次想问关于平邛的什么事。
“当然是资料的事,新城物流的事有芮志鸿在有什么好担心的!”秦凛似乎根本没把平邛真当成新城物流的负责人,或者说他并没把平邛的工作真当一回事。
“芮志鸿嘛……嘿嘿。”秦大江不置可否的自言自语了一句,他当然知道新城物流的事芮志鸿功不可没,但却更清楚平邛在这其中所起的作用,不过他也不好当面驳斥秦凛,只能顺着他的话回答到:“这几个月都没有任何发现,我怀疑平邛说的是真话,资料早就被销毁了。”
“哦?是吗?”秦凛皮笑肉不笑的应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梁德石那边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没有。”秦大江如实回答,在他看来梁德石这几个月也将精力大多投放在了新城市场的开发上,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很好,很好!”秦凛一边说着好,却一边露出了丝毫不信的表情。
“大江,你说如果他们手里真握着资料,会在什么时候公布出来?”秦凛看似在问秦大江,其实也在问自己。
“什么时候公布出来?不应该立即公布曝光吗?”秦大江有些迷糊。
“是么?可如果像上次临床失败一样又被我们公司压下去了呢?”秦凛问到。
“那可能我们也很难吃着好果子吧?”秦大江不知道秦凛在想什么。
“如果是我,或许我会换个更合适的时机拿出来。你别忘了,梁德石在对时机的把握上,可是比我们要强!”秦凛说着谦虚的话,却自信的笑了。
“你是说?”秦大江心里咯噔了一下,“他会在我们公司临宣布上市之前公布?好让我们公司万劫不复?”
“谁知道呢?呵呵。”秦凛看似嘲笑,实则肯定了秦大江的猜测。
“我觉得吧,那份资料梁德石可能还真没有拿到,而平邛也真的没能保留下来。我们是不是想得太多了?”秦大江总觉得秦凛想得太多,有些事未必就会向最坏的方向发展。
“或许是吧。”秦凛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到:“也或许不是。”
“那……”秦大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只有一个办法。”秦凛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再查!”
“秦凛,我们,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秦大江看到秦凛的表情,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
“敏感也好,迟钝也好,只要能得到答案就是好的。”秦凛咬牙切齿的说到:“你不说平邛喜欢彩票站那个丫头吗?就找几个人当着他面去把彩票站砸了,问他要资料,看他作何反应!”
“秦凛!”秦大江想不到秦凛竟然为了不确定的可能出此下策,甚至还卷入了无关的人。
“非常之时就要用非常之手段。”秦凛一点没有犹豫的意思,只是补充了一句:“注意不要伤到人就行了。”
“可,万一真的跟平邛无关?”秦大江还是有些犹豫。
“那岂不更好?如果真能证实平邛确实与此事无关的话,如你所愿,这件事也就可以算告一段落了。”秦凛说到这里松弛了下来,“而且,我总怀疑梁德石那边不会这么轻易的看着我们顺利上市,我们再也经不起任何差错了。”
“秦凛,我觉得,平邛对我们来说,或许真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彻底翻身,摆脱梁德石的机会。”秦大江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他虽然来公司不到半年,但他有一股一往向前的牛劲,对我们公司来说,非常难得。你知道,我们公司自从那些事以来,一直死气沉沉,虽说运行都还算正常,但总感觉没能真正走出阴霾。如果平邛能继续成长,或许,说不定有一天他真能带着公司甩下包袱,走出另一片天地。”
“哦?你对他这么看好?”秦凛微微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真的在笑或是什么。
“恩。我觉得他跟别的人不同。”秦大江坚定的点了点头。
“可是,你不要忘了。他有今天,也是梁德石当初提点的。”秦凛虽然当初同意了梁德石的提议,但心里却也因此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是。”秦大江无法否认这点。
“所以,更要弄清楚这个人。能用,则大用。不能用,则要尽快排除危险。你懂我意思吗?”秦凛抬头望着秦大江,等着他肯定的答复。
“恩,懂。”秦大江拗不过秦凛,退一步想着如果这次再查不出问题,能证明平邛的清白,那么这事也就可以告一段落,秦凛也不用继续担忧,公司又真正收获了一个人才。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住彩票站那小丫头,但事后多给她赔些钱,不亏了她也就是了。想到这里,秦大江不再坚持,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社会大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