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里不论老师还是同学,几乎没有人喜欢杨春梅,除去她不好学习、整天逃课、成绩极差不说,她还有一个让老师和同学们极其鄙视的毛病,那便是总喜欢赖在男生堆里瞎疯瞎玩,一点儿不懂得自重自爱。
杨春梅知道大家不喜欢自己,起初也想过要改,甚至努力过。但是,很多事属于本性,装是装不来的,甚至越装越改越不像自己,最后就成了四不像,别说别人,连自己看着自己都嫌烦。慢慢地,杨春梅不再奢望改变,这样,至少自己看自己还比较顺眼一点儿。费劲为别人改变自己,结果不仅别人照样不理解你、不喜欢你,甚至讨厌你,而且,自己也开始觉得自己特下贱、特没个性,一天到晚只会看着别人的脸、揣测着别人的心思苟活,想想都觉得窝囊。“都滚蛋吧,哪好玩哪玩去!我爱怎样就怎样,关你们屁事儿!”对那些对自己不友好的同学和老师杨春梅开始产生了明显的敌意,她时不时就会搞些恶作剧,让那些不喜欢自己还自以为是的人出出丑、丢丢人,让自己在捉弄别人的过程中体会到些许幸灾乐祸的快感。
至于冯小致,在杨春梅看来,冯小致不比自己强多少,除了下笔如有神的文采,其他如果说哪门功课的成绩比她杨春梅好,那纯属愣头愣脑死读书读出来的。冯小致虽然不显聪慧,但是,她有一副天生的高雅气质和一种与生俱来的质朴,随和的气息像风一样轻轻柔柔永远伴随她的左右,这让倍受众人冷落的杨春梅在此找到了久违的慰藉。杨春梅对冯小致保留着爱恨交加的复杂情感,爱的是她不像其他人那样嫌弃自己,也不为其他人的嫌弃而疏远自己,恨的是她怎么就拥有了那样随心所欲的文采和气淡神定的气质。老师在课堂上以她的作文作为范文,大加分析、赞赏,她能不躁不急,泰然自若;某门课程不小心考了倒数,被老师点名批判,跟被表扬时的表情没什么两样,仿佛那些都是在说别人的事儿,跟她冯小致没有多大关系。杨春梅那颗不安分的心经常想要去冒犯一下冯小致的雅致。
当然,她不会贸然行事,毕竟冯小致是她唯一的女性朋友。
当武振振找到杨春梅让她伺机帮忙约会冯小致时,杨春梅感受到了一种幸灾乐祸的快感,快感来得太过突然和离奇,让杨春梅一下子懵了头。“让你冯小致优雅,让你冯小致清高,现在全校出了名的魔头来搅你的局、毁你的容,啊哈哈。”
这着实让杨春梅又惊又喜,心中狂笑不止。
但是,武振振约会冯小致也让杨春梅产生了些许醋意。杨春梅想,反正自己已经这样了,再坚持这最后一个学期就混到高中毕业了,谁爱怎么说自己说去,谁爱怎么待自己待去,“本姑娘才不在乎呢,你们他妈都什么玩意儿,老娘我还不稀罕陪你们玩呢!”杨春梅经常在心里恶狠狠地骂,大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全校上下唯一能让杨春梅感到害怕同时又仰慕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武振振。
武振振不像自己在学校是败坏和不成气的代表,他是怪异、传奇和匪夷所思的代表。武振振对文科深恶痛绝,门门垫底,而且,还从来不思拯救,谁要敢拿这跟他说事,他很简单,上手就是打。当然,对老师和长辈他会客气一点,用他自己的话讲,长幼、辈分若是乱了人便不如动物了。他只会阴阳怪气地对他们说“下辈子重新投胎再学”,话没说完,人已跑得无影无踪。武振振对理科极其偏爱,但是,仿佛也没见他学过什么,课堂上总是要么用些稀奇古怪的问题让老师下不了台,要么自顾自呼呼睡大觉,可是要命的是,每次考试只要他参加(他经常会不参加,他不参加的理由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胡搅蛮缠)准能回回拿全年级第一,而且还是遥遥领先,老师对他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他毫不客气地扬言,单凭几门理科课程他武振振就能将高考成绩考进全校前十,又补充说,“那还是保守估计。”“所以,”他继续说,“我会拿着我的理科成绩到全国各大高校去毛遂自荐,看哪座庙敢招了老子。”后来他当真这么做了,当然是在国外。
所以,跟全校上下对武振振的看法一样,杨春梅也觉得他武振振虽然邪乎,但确属怪才。能收了这样男生的心的女生,自己怎么会不妒忌,更何况,这女生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并不怎么看好的冯小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