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得赵将军妹妹自然听说过,只是说熟识还算不上呢。”嬴易昭淡淡说道,掩盖了心中的不安与慌张。
可是那颐贵人依旧是挂着一弯浅浅的坏笑,道:“可我听说,嬴妹妹和雯贵人是情同手足,而那赵将军又是琰妹妹的哥哥,你与他又怎会不熟?”
嬴易昭想着,颐贵人一定是在自己入宫前打听过这些,然后今日故意来找茬,手上肯定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针尖对麦芒地说:“妹妹与雯贵人的确是亲如一人不假,但是对赵将军的确不熟。妹妹有一事不能理解,为何姐姐会觉得妹妹与赵将军一定是旧识呢?”
听到这样的话,颐贵人自然也是十分窘迫,站在那里下不来台,恼羞成怒地说道:“你......你不过一个小小常在,竟敢这样说我,看我今日不好好调教你一番!”话刚说完,就伸出手就向嬴易昭脸上掴了过去。嬴易昭心里登时怒火中烧,要不是有容则暗下死命拉着,恐怕颐贵人被还击的可不止掌掴屈辱了。
见到嬴易昭不敢还手,自以为是的颐贵人还以为是她怕了自己,正得意时,准备再给嬴易昭一个耳光。
“大胆!”身后一声严厉的声音。众人全都看向背后,顿时呆住了——身后站着的是悯妃和秀嫔,方才是悯妃的贴身女婢芷芹喊出来的。
一见悯妃和秀嫔,颐贵人和嬴易昭都乱了阵脚,所有人纷纷行礼说道:“参见悯妃娘娘、秀嫔娘娘,悯妃秀嫔娘娘万福金安。”悯妃缓缓抬起头,挑了挑眼神,看向了颐贵人,冷冷的嗓音里透出了一丝丝数不清的笑意:“颐贵人,这才刚刚入秋,这火气这么大,对自己的身子也不好。”秀嫔笑着走过来,看着嬴易昭的脸,故意高声说道:“呦,这嬴常在的脸上怎么红了这么一大块儿啊?来,嬴妹妹,你把事情都告诉我们,姐姐与悯妃娘娘自然会帮你的。”
颐贵人有些恐惧地看着秀嫔,又担心地看了看嬴易昭。
虽然秀嫔不是太得宠,但是悯妃却对她极好。因为悯妃背后有皇后,所以秀嫔在宫里还是很有地位的。
只是开口的并不是嬴易昭,而是容则:“回秀嫔娘娘的话,方才颐小主和我家小主口角了几句,颐贵人不知为何恼羞成怒,便向嬴常在掴了过去。”
秀嫔转眼看向颐贵人,依旧是低低地笑着:“颐贵人是为了什么要和嬴常在争执不下?”颐贵人忙忙蹲下身子,怯声说道:“是嬴常在出言不逊,所以臣妾才......”还没有等颐贵人说完话,嬴易昭便蹲下来说道:“秀嫔娘娘明鉴,是颐贵人先想诬陷嫔妾,嫔妾只是不想被人诬蔑,才回了一句。没想到招惹到了颐贵人,经受了掌掴之屈。”
悯妃扶着芷芹的手,慢慢走了过来。四下安静得很,除了悯妃头上戴着的簪子和手上的护甲在叮当作响外,就连其他人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嬴常在,你来说说,颐贵人诬陷你什么?”悯妃的脸上含着隐隐的微笑,漫漫问道。
虽然悯妃看着实在帮助嬴易昭,但是在悯妃身上的那种威力,还是震慑到了嬴易昭。嬴易昭沉了沉气,说道:“颐贵人诬陷嫔妾偷拿了她的玉垂扇步摇,可嫔妾见后宫嫔妃前从未去过翊坤宫的元和殿,还请悯妃娘娘为嫔妾做主。”
悯妃稍稍抬起了头,背对着颐贵人问:“哦?颐贵人,偷拿步摇这事从何说起呀?”颐贵人知道嬴易昭是刻意为她掩饰,才说了谎,就顺着嬴易昭的话说下去:“回悯妃娘娘,是臣妾看错了,方才寻蓉已经去元和殿看过了,玉垂扇步摇是放在首饰盒里的。”
这话听了都引人发笑,玉垂扇步摇这样显眼的头饰,在嬴易昭头上戴着的金丝香木嵌蝉玉珠上怎么会看错?身边的宫人都忍不住笑出了一声,就连嬴易昭也在心里笑着颐贵人愚笨。
秀嫔轻轻笑着,对悯妃说:“娘娘,颐贵人这话您可信?”悯妃笑出一声,回答道:“倘若本宫信了她的话,那本宫才是最愚蠢之人呢。”又对身后的颐贵人冷冷说道:“颐贵人,你入宫也有一些时日了吧?怎么这样没规没矩的?秀嫔,这颐贵人是你宫里的人,本宫也不好插手翊坤宫的事。颐贵人今日出手莽撞,至于责罚,就由你来定夺吧。”
“是,”秀嫔回答说,“颐贵人诬陷嬴常在,又出手莽撞,禁足一月,侍女罚俸一月。”颐贵人暗自庆幸没有被罚的如何,忍住兴奋刚要谢礼,却听到悯妃又开口了:“诬陷嬴常在,出手莽撞无礼,两个罪状叠加在一起实在不能不重罚。秀嫔的位分还不够,看来还是需要本宫插手呀!芷芹,你去禀告皇后,颐贵人犯下罪行两个,但是认错及时,本宫决定剥去颐贵人封号,其他的,就照秀嫔说的办。”
芷芹微微蹲下身子,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颐贵人听了以后,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悯妃和秀嫔轻蔑一笑,转身走了。
寻蓉扶起了颐贵人,回了翊坤宫,而一旁的嬴易昭,心里翻江倒海,她也终于明白了权势在后宫里的重要性。
嬴易昭和容则一起回到了长春宫。嬴易昭一进到承禧殿里,就赶紧坐上了梨木雕花罗汉床,拿起了青瓷花兰玉杯,喝下了一口茶水,舒缓了一下不太平的心情,说道:“今日可真真是吓死人了。”
景儿垂手侍立一旁,轻声问道:“小主可是见着了什么,还说出这样的话?”嬴易昭刚刚平定了心绪,缓缓开口:“我入宫前,只以为后宫需要恩宠,但今日一见,权势才是最重要的。那颐贵人的恩宠只比琰儿要少些罢了,但是悯妃说废了封号,也就废了封号。身后有人撑腰,果然是不同。”
“是御史大人能力强大,小主应该有所耳闻。”容则赶紧接话说道。
嬴易昭听后,明白了容则的意思,微微点头,便去歇息了。
嬴易昭躺在围子床上睡下了,连午膳也没用。等到嬴易昭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是渲染着橙红色,嬴易昭带着困意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侍立在一旁的冬卉回答道:“小主,现在已经是申时了。您连午膳也没用,这会子已经是申时过半,估计晚膳一会儿便送过来了,到时候小主可要多吃一些才是。”
冬卉一边说着,一边把薄披风披在了嬴易昭身上。嬴易昭下了床,穿上了软底睡鞋,揉了揉太阳穴,笑着说道:“也不知是为何,近来几日总是没有胃口,能吃下一些就算好的了。这样吧,我估摸着今晚的膳食也快做好了,你们几个就用下吧。”冬卉应答了一声,扶着嬴易昭,做到了梳妆台前。
景儿和冬卉给嬴易昭梳着头发,萍卉站在一旁托着首饰盘。嬴易昭挑了一支摩羯荷叶白玉钗,让景儿给她戴上来。
晚上的时候,嬴易昭正坐在茉莉宽榻上读着《女则》,桌上的蜡烛换了已有几盏。
“昭儿,这样晚了还在看书呢?”沉静里突然响起了这样一个声音,嬴易昭心里惊了一下,抬起头看到了站在湖蓝弹珠纱帐后的蒙贵人。
也不知蒙贵人来了多久,嬴易昭赶紧走下榻,向蒙贵人行礼,声音有些胆怯:“嫔妾参见蒙贵人。”蒙贵人淡笑着说道:“起来吧。”嬴易昭应声后,慢慢起身,小心翼翼地跟在蒙贵人后面,心里担心蒙贵人会不会像悯妃和秀嫔那样对待自己。正是因为有了郑君甯的前车之鉴,嬴易昭一直都是忧心忡忡的。
蒙贵人看着紧张站在一旁的嬴易昭,柔声对她说:“坐下吧。晚上天凉,站在那里多冷啊,别冻坏了身子。你现在也算得上是主子了,怎么殿里一个人也没有?”
“是嫔妾让她们都下去的。晚上应该清静些,不喜欢人太多了,那样反倒烦心了。”嬴易昭看蒙贵人并无责怪之意,才敢用平常的语气回答。
因为嬴易昭之前是女将,或许是不喜欢人伺候,所以在宫里人一多了又不习惯,蒙贵人对她的话也没太在意。蒙贵人拿起刚才嬴易昭看得《女则》,轻轻问道:“你是女将,怎么不看兵书,反倒是看这些女人家看的书?”
这个时候的嬴易昭已经不再关心征战,回答:“人入宫了,对征战那些事儿也没什么兴致了,就看看这些女儿家的书,来打发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