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迹山,山峦起伏,如笑如眠,在轻轻苍苍中,乳白色的云纱漂游山腰,如仙子一般轻轻起舞,残阳西落,虽暮色降临山野的苍茫之中,但峰巅之上,却是凝聚着一片赤霞,经久不灭。
禹迹山下,一座略显简陋的茅草屋,炊烟袅袅升起,房前屋后,却是异常的讲究,难见一根杂草,唯独有着一棵被精心修剪的槐树,高度也不过刚刚超过房脊。
屋内灯光暗淡,窗上映出两道身影,一种浓浓的肉香之气,透着窗户从屋内传出,紧接追问之声飘出,“爹,你说过,想铸造一把好弓,却是至少需要两至三年,这是为何?”
另一人轻轻一笑的答道:“制弓应以干、角、筋、胶、丝、漆,合称六材,此六材齐聚,才可和之,然制作之功法却是甚是讲究,需冬天剖析弓干,这样木理才自然平滑细密;春天治角,角才能润泽和柔;夏天治筋,筋不会纠结;秋天合拢诸材,自然而紧密;但却需寒冬定弓形,严冬极寒之时胶、漆完全干涸,才可以修饰外表,春天装上弓弦,还需再藏置一年,方可使用。“
“真没想到,原来制作一把这样的弓,却是这般繁琐。”有些沮丧之声再次传出。
“哈哈!你个小鬼,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凡事皆有步序,岂能一蹴而就?”
“可是没有一把好弓,就不能射杀那个死老鼠,真是可恨。”
“哈哈,好啦,那老鼠及其通灵,就算你有一把好弓,想要射杀也是极难,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难道你忘记了布衣和尚?”
没错,屋内谈话二人凌轩父子二人,当日离开忘忧岛,因凌轩病情好转,父子二人一时之间倒是无处可去,偶然进入这禹迹山中,倒是不曾想到,这山中居然有着这么一处地方,和他们梦里极为相像,既然无处可去,父子二人也是在此处住了下来,过着打猎樵夫一般的生活,倒是让父子很是享受。
凌木晨见自己儿子嘴噘的老高,将手中的兽肉递给他,大笑的说道:“好了,自从你病渐渐好转,怎么却是爱耍小孩子脾气了,赶紧吃吧,吃完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我带你去一处好玩之地。”
凌轩一听好玩之处,瞬间便是起了好奇之心,但心下一想,在这禹迹山中也已过了数月之久,不说整个山间全部走遍,也所差无几,自己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好玩之地,他有些狐疑的看着父亲,用一种不信的语调说道:“父亲就会骗人,这禹迹山中能有什么好玩之处?”说罢,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肉,有些愤怒。
“哈哈,小子倒是聪明的很,只不过这次你肯定会高兴。”凌木晨继续道。
“真的!”凌轩似是被激起兴致一般的急切问道。
凌木晨见儿子那急切的目光,微微一笑,随后便是点了点,算是回答了凌轩。见父亲点头,凌轩也是开始狼吞虎咽一般,将手中的肉全部吃下,用手擦了擦嘴角上残留下的油脂,伸出舌头贴了贴嘴唇说道:“爹,我吃饱了,我先去睡了。”
话还没说完,凌轩便是回到自己的房内,随后一种若有若无的鼾声想起。凌木晨摇了摇头,站起身子,朝着屋外走去,深夜的禹迹山倒是安静了许多,只是偶尔有那么一两声的吼叫,他望着漫天星辰,眼角之中有着落寞,和刚才完全不同,甚至整个身上都彰显出一种孤独,他看了许久,默默的向着槐树走去,背靠着槐树慢慢的坐了下来,伸手将旁边堆放的坛子拿在手中,用手轻拨坛盖,一种浓浓的酒香之气传来,凌木晨望着自己酿造的猴儿酒,喃喃自语的说道:“汐儿,你看到了么,我们的孩子已经好了,可是,从此我的身边却是没有你的存在,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凌木晨仰头喝了一大口猴儿酒,酒的辛辣瞬间传遍全身,浑身都有一种麻酥之感,但他却是不曾在意,继续自语道:“汐儿,你可还记得我们一起驰骋疆场,那是我们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你可还记得,我们一起百花谷中相互追逐,那又是多么的甜蜜幸福……”他每说一句,便是会大口的喝上一口,一坛接着一坛,猴儿酒本就干烈,平常之人或许一坛就不省人事,但对于现在的凌木晨来说,也只是刚刚有些醉意,倒不是他的酒量有多么的好,只是酒还未醉人,人却是独醉了,他是因追忆而醉,是因爱而醉。
“汐儿,你好狠,你为何偏偏扔下我们独自一人先去了,你可知这追忆有多么的痛苦,那是撕心裂肺,更是痛彻心扉,哈哈,哈哈……”他大笑着,望着那漆黑如墨的禹迹山,时而欢笑,时而伤心痛苦,背后的大槐树似也被父亲感伤,树叶轻怕,沙沙之声不断。
窗的一角,凌轩望着坐在槐树下的父亲,一行泪水渐渐滑落,他又何尝不知父亲的痛,他多么希望自己一直病着,或许那样父亲还在为自己奔波,但却不至于这般心痛,自己在父亲面前耍小孩子的脾气,无非也是让父亲少想一些,除了这些,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为父亲做什么。
翌日,朝阳升起,禹迹山也是变得吵杂了一些,凌木晨坐在门口的石椅之上,手里摆弄着一个果实模样的东西,只是这果实之外却是包裹着很厚的一层果壳。凌轩伸着懒腰,走了出来,父子二人对望一眼,皆是相视一笑,对于昨晚发生之事,二人都深深的埋于心里。
凌轩看到父亲手中奇怪的果子,问道:“爹,你拿的是什么啊?”说着一把从父亲手里抢过,仔细的看着。
“这叫地精果,长于石头之中!”凌木晨微笑的说道。
“地精果?有何用?”凌轩问道。
“一会你便知,走吧,我兑现承诺,带你去看那好玩之地。”说罢凌木晨便是独自朝着禹迹山前去,凌轩也是高兴的快速跟上。
很快,父子二人便是来到了山腰之处,凌轩失落的说道:“爹,你说的好玩之处就是这里?这里不就是那老鼠的巢穴么,能有什么好玩的?”
凌木晨倒是没有回到,而是盯着前方的洞穴,似在等待着什么,凌轩见父亲没有回答,索性不再追问,而是背靠青石,望着天空,嘴角微微上扬,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阳光照来,好不享受!
凌木晨也微笑的摇了摇头,继续盯着洞穴,少卿,一丝‘唧唧’之声传来,凌木晨内心一喜,看来自己所料不差,用手推了推凌轩,示意他不要说话,凌轩也是无趣的看向那洞穴,随后便是一惊,映入他眼里的却是,一鹰一鼠在搏斗,虽无精彩,但也凶险万分,凌轩看着小老鼠慢慢处于弱势,开始担忧起来,这只老鼠自己不止一次的见过,每次上山打猎,都会被这老鼠抢去一些,可偏偏凌轩又奈何不得,老鼠身材奇小,而且速度飞快,每当自己想要阻止,老鼠早已不见踪影。
现在看到小老鼠处于弱势,伤痕累累,凌轩的心中倒是有着一丝的不忍,刚要起身前去营救,却被父亲拦下,凌木晨道:“放心,那小老鼠不会有事,它们虽乃天敌,但也是最好的朋友。”
凌轩惊奇的看着父亲,“爹,你……”凌轩刚要追问,凌木晨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之后便是指着洞穴,凌轩也是再次看向洞穴,只见那雏鹰振翅高飞,嘴里一声轻鸣,便是头也不回的向着禹迹山深处飞去。而反观那老鼠,却是躺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凌轩看着老鼠,心中微微有些心痛。
凌木晨看着凌轩脸上的表情,微微一笑的说道:“想不想和它成为朋友?”
凌轩震惊的抬头看着父亲,片刻后,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