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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蒋敬浔阳楼题诗

第二天早饭后,蒋敬上街寻访,看看能不能碰上相识的客商啊!可是,他找了半天,一个熟人也没碰着,蒋敬闷闷不乐。他转到浔阳江边,只见前面有一家大酒楼,酒旗高挑,蒋敬走近前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浔阳楼”。蒋敬心想:“这不是当年宋公明题反诗的地方吗?这地儿不错,我且上楼喝几杯,解解闷儿。”想到这儿,他走进浔阳楼。小二把他领到楼上,蒋敬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点了几个菜,要了一壶酒。小二下去准备酒菜,蒋敬推开楼窗,向远处眺望。但只见庐山晴雪,远远望去,那五老峰就好像五个白发老者一般,景象壮美,看到这些,蒋敬那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儿。这时,小二把酒菜端上,蒋先生是自斟自饮。喝着喝着,蒋敬感慨万分,怎么啦?原来,他想起了当年宋江在此楼上题下反诗,险些丧命,幸得晁天王率众兄弟将他救上梁山的往事。如今,岁月蹉跎,人事皆非,故人不见,风景依然,怎能不令人感慨呢!想着想着,他不觉又吟起了宋江当年题的那首《西江月》:“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似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念着念着,蒋敬诗兴大发,他也要步宋江《西江月》原韵,填词一首哇,写一写自己今日落魄凄凉光景。蒋敬叫小二给自己拿来笔砚,蘸墨走笔,刷刷点点在粉壁墙上写下了一首《西江月》。蒋敬本是落第秀才出身,所以,有学问,文笔不错,下笔成文。他这首《西江月》是这么写的:“万事由来天定,空多神算奇谋。当年管鲍遇山邱,一向豪华消受。浪迹天涯归去,青衫重到江州。千金散去不为仇,恐惹英雄笑口。”词中的“管鲍遇山邱”指的是友情深厚。管鲍,就是指春秋时齐国的管仲和鲍叔牙,二人是过命的交情。管仲曾说过“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鲍叔”的话,他们两个人是后世推崇的、朋友相交的典范呀!

蒋敬题完了词,自己又念了一遍,刚要放下笔,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他的肩头一下儿:“好哇,难道你也要学宋公明在此题反诗吗?”蒋敬吃了一惊,他忙回头观瞧,这一看,可把他乐坏了。说话之人非别,正是梁山的小遮拦穆春。哎呀,这可是他乡遇故知啊,蒋敬乐得扔下笔,一把抱住穆春,眼泪差点儿掉下来。他让穆春坐下,叫小二再上一壶酒,添几个菜,加一副碗筷,兄弟二人要好好喝几杯。坐下之后,穆春问蒋敬:“兄长,您怎么得暇到江州来了?”蒋敬叹了口气:“不瞒贤弟,我在家中闲不住,就从川中贩了些药材到建康去卖,有一个破落户赖了我的货物,不给钱,还诬陷于我,多亏遇到戴宗哥哥到建康府传递文书,他请太守做主,惩办了歹人,替我讨回了银两。戴宗哥哥劝我早早回家,免生是非。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不听戴宗哥哥的话,我想再到湖广贩一次米,赚了钱,然后回家一呆,安心度日,可没想到,我雇了一条黑船。就在几日前,刮风下雪的那天晚上,我雇的船停在江州三十里外的老鹳渚,两个船家把我所带的五百多两银子全都劫去了,还要杀我,我跳入江中,这才保住了性命。”穆春说:“那您现在住在哪儿啊?”“唉,我本想到江州能遇到个相识的客商,借点儿钱,可一个也没碰着。要住店,人家见我没带行李,也不留,无奈之时,碰上一位旧相识李二,蒙他不弃,现在暂住在他家,今日烦闷,在此饮酒,这才偶遇贤弟。欸,你看我这脑子,我怎么忘了到揭阳镇上去找你了!穆春贤弟,你近来怎么样啊?”穆春叹了口气:“说来惭愧呀!我兄弟二人原来乃是揭阳镇上一霸,不幸哥哥亡故,家业败落,我时常受小人欺负,无奈孤掌难鸣,只好忍耐。在家里呆不下去了,就到这江州城内混东混西。我又好赌,连日来输得身无分文,十分气闷,今儿,想到这儿赊点儿酒喝,不想看到兄长题诗。一见到哥哥,我这心里亮堂多了。”蒋敬一听,穆春跟自己差不多,哥儿俩都够惨的,同病相怜啊!嗐,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今天先喝他个昏天黑地,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二位推杯换盏,开怀畅饮。穆春问蒋敬:“兄长是在哪儿雇的船?船家姓什么,叫什么?是哪儿的人啊?”蒋敬说:“我是在龙江关雇的一条三板船。船家一个姓陆,绰号癞头鼋;一个姓张,绰号雪里蛆,不知道他们的真名。听口音,二人就是江州人氏。”穆春说:“这就是了,驶三板船的都住在柳塘湾,离此不远,等用过酒饭之后,趁着酒兴,我和兄长去找他们,想办法把银子找回来。”蒋敬一听:“那太好了!有劳贤弟!”“自家兄弟,不用客套!”两个人酒足饭饱之后,蒋敬算了账,和穆春出了浔阳楼。穆春说:“按理说,兄长到了江州,应该我掏钱请客,可小弟现在实在是身无分文啊!”蒋敬笑了:“咱们兄弟谁结账不一样啊!不瞒你说,愚兄我这俩钱儿也是昨儿用金环兑来的。”穆春听了,也笑了。

两个人沿江走了二三里路,来到一个地方,穆春说:“这儿好像就是柳塘湾,待我去找个人问问。”这时,他看见一个篱笆院内,有一个老头儿正猫着腰锄地呢,穆春就走了过来。等走到近前,穆春一看那老头儿,认识,此人名叫胡撇古。穆春喊了一声:“胡老倌儿,此处可是柳塘湾?”老头儿抬起头来,见是穆春:“哎呀,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穆家小郎。不错,这儿正是柳塘湾。”穆春自幼长在浔阳江上,好多人都认识他。穆春问老头儿:“你一向不是撑船摆渡吗?怎么在这儿锄园种地呢?”老头儿说:“我在这柳塘湾一带,是远近闻名的老实人。摆渡送人,客人的东西,无论多贵重,若是丢在船上,我也不会动它,人家什么时候来要,我立即奉还。可如今这世态不同了,新出了几个后生,不干好事,专门儿坑人。我年纪大了,就不去撑船了;就是我儿子,也叫他务农,免得叫那几个干坏事的后生给带坏了,日后生出事来,受他的牵连。欸,小郎今日到此,所为何事呀?”穆春说:“我这儿有个客人,要到建康去,来找癞头鼋,不知他是否住在此地?”老头儿说:“他呀,没爹没娘,也没个家,整天惹是生非,他大名叫陆祥,和绰号叫雪里蛆的张德二人搭伙撑船,平时不出船时,陆祥就住在张德家,几天前,二人刚从建康回来。这两天,没见张德,刚才,我倒看见陆祥提着篮子买东西去了。欸,小郎,这儿船多着呢,你们为什么非要雇他的船?”穆春说:“啊,因为这位客人是他们的老主顾,彼此熟悉了,不愿雇生人的船。”“是这么回事儿呀!”老头儿用手向东一指:“你看见没?那柳桩上系的就是他的船。有豁口儿的墙内,屋门挂着芦帘的,就是张德的家,你们去那儿找他们就是了。”“多谢老倌儿。”穆春和蒋敬谢过老头儿,直奔张德家。

两个人往东走了一二百步远,就看见有一个年轻的妇人,提着水桶,在江边打水。见此妇:脂粉满面,描眉画眼,上身穿一件对襟青布袄,腰束一条桃红绉纱汗巾,下身穿一条沙绿布裙子,脚下一双高底鞋,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妖气,一看就知道不是安分之辈。穆春、蒋敬走进张德家的院子,撩开芦帘,闪身进屋。到屋里一看,里外两间,后面厨房卧室,空无一人。两个人转身刚要往外走,这时,刚才看到的那个妇人,气喘吁吁地提着一桶水进来了,她一见屋里有生人,吃了一惊,问穆春他们:“你们是什么人,因何到我家中?”穆春忙说:“敢问张大哥可在家吗?”妇人冷冷地说:“不在。”穆春又问:“陆祥呢?”妇人说:“他到城边儿买东西去了,估计快回来了,你们找他干什么呀?”穆春用手一指蒋敬:“这位客人从建康而来,雇的你们的船,有五百多两银子遗失在船上,今日特来讨要。”那妇人一听这话,脸上变颜变色的,显得十分惊慌:“没听说有这事儿啊,我什么都不知道。”穆春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他冲蒋敬一努嘴儿,蒋敬就明白了,回身把房门就插上了。

穆春由打腰里“噌”抽出短刀,“嘭”一把揪住妇人,将她摁倒在地,一只脚踏在妇人的胸脯之上,把那刀在她眼前晃了几晃,厉声喝道:“大胆泼妇,你今天要不说实话,我就要了你的命!”那妇人吓得小脸儿煞白,一个劲儿哆嗦,哀求穆春:“好汉饶命,我说实话,银子就在床下的酒坛子里。”穆春又问:“你丈夫这两天到哪儿去了?”“我丈夫……”说到这儿,妇人住了口,不说了。穆春把刀在她脖子上蹭了蹭:“快说,到底上哪儿去了?”妇人说:“他……”说了一个“他”,又不言语了。穆春这气,他用刀顶住妇人的胸口就要动手,妇人可吓坏了,忙说:“好汉不要动手,我丈夫也在床底下的酒坛之中。”“嗯?”穆春挺纳闷儿:“胡说!人怎么会在床底下酒坛里呢?”妇人说:“几天前,他们俩带了许多银子回来,陆祥便有心独吞,不想分给张德,他把张德灌醉,然后,用从船上带来的一把刀,把张德杀死,又剁成数块儿,装在酒坛之内,埋在了床底下。”穆春说:“张德是你丈夫,被陆祥杀了,你怎么不叫人啊?”妇人说:“陆祥好杀人,若是叫喊,他也得把我杀了。”穆春又问:“当夜他有刀在手,你不敢叫喊,那这两天你为何不通知地方,将陆祥送官啊?”那妇人闭口不言了。穆春一看她不说话了,心里就明白了,不用说,一定是妇人与陆祥***合伙儿谋害亲夫了。他问妇人:“陆祥如今买什么东西去了?”妇人说:“他怕在这儿久了,事情败露,打算买点儿酒肉,今晚吃过之后,连夜带我逃往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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