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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李良嗣献计亡大宋

蔡庆离开饮马川,走了两天,来到了一个叫虎峪寨的地方,这是个大镇子。蔡庆到镇上一看,十分热闹,只见大石场上搭着两座高台,张灯结彩,跟过庙会一样,周围有千八百人围观。这干什么呢?蔡庆挺纳闷儿,正好走累了,过去看看热闹。他分开众人,挤到台前,抬头观看。但见东边儿台上坐着一个道人,身边有四个侍者,各执宝剑。那道人头戴道冠,身披鹤氅,生得是浓眉瘦脸,阔口掀唇,两眼放邪光,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辈。再看西边儿台上,也坐着一个道士,老哥儿一个,身边没侍从。这道士高绾牛心发纂,腰系八卦葫芦,青布道袍,杂色丝绦。往脸上一看,蔡庆乐了。怎么了?这道士他认识。谁呀?正是梁山的混世魔王樊瑞,一点儿没变,还那样:蓝面朱髯。蔡庆又发现两台中间,有一张高桌,上面站着一个人,此人身材魁梧,一部长须,衣着不俗。他正看着呢,只见桌上那位说话了:“小可难得二位仙长降临,今天这么多人在这里观看二位斗法,只求各显神通。斗胜者,在下情愿拜为师长,终身供养。”蔡庆明白了,这位有钱没地儿花,在这儿请两个道士斗法求师呢。他差点儿乐喽,心说:“这玩儿有谱吗?”这时,东边儿台上那道人说:“列位,贫道是当今圣上亲拜为师、通真达灵先生林真人的门徒,今既有人叫阵斗法,不才愿展小技奉陪。”他说的林真人名叫林灵素,是徽宗皇帝宠信的一个道士。徽宗崇道嘛。那道人说完,樊瑞说:“小道云游至此,闻仙长道法,特来请教,不过游戏耳,并非争强好胜。”那道人一瞪眼:“不必多言,咱们一比就是!”这家伙挺狂。话不投机,二位就斗上法了。至于怎么斗,反正不是封神榜,就有点儿像变戏法儿一样,咱不必细表。

一来二去,二人斗了老半天,结果那道士不是樊瑞对手,败下阵去了。高桌上那位官人,从桌上下来,向樊瑞倒身就拜:“弟子肉眼凡夫,一向敬郭法官如神明,不料仙长更胜一筹,请屈驾到舍下奉斋请教。”原来,东边儿台上那道人姓郭。樊瑞笑了:“都是些小幻术,不足为奇,那道长自逞其能,故略与他取笑而已。贫道闲云野鹤,不敢叨扰,就此告辞。”正说着呢,蔡庆走了过来,樊瑞又惊又喜,下了高台,和那官人说:“此乃我的朋友,我们多日不见,还要叙谈一番。”说完,转身要走。“哎,别介呀!”那位说什么也不放樊瑞,“请贵友不妨一同到寒舍叙话!”樊瑞实在不好推辞,只得和蔡庆一起跟他回家。刚进厅堂坐下,家人来报:“外面有童枢密差官求见。”那位一听,忙命人安排送樊瑞和蔡庆到后面歇息,自己去迎童贯的差官。

樊瑞和蔡庆到了后面的一间静室,家人献茶走了,屋里只剩下兄弟二人。樊瑞问蔡庆:“贤弟怎么到这儿来了?”蔡庆就把经过讲述一遍,最后问樊瑞:“我正要回家,路经此处,见是兄长与人斗法,不知为何?”樊瑞说:“我不愿为官,云游访道,如今要去访公孙胜,也在此经过。闻听镇上有一位官人名叫李良嗣,就是刚才那位。此人是个豪侠富户,结交权贵,总想建功立业,更是一心好道术。和我斗法的那道士叫郭京,是个破落户,投在林灵素门下,传些小术骗人。李良嗣很钦敬他,待如上宾,我今特来拜访。没想到,郭京十分狂傲,非要和我斗法,无奈之下,我只好应付。今日他败在我手下,必恼羞成怒,一定要报复于我,此地不可久留,明日我们早点儿离开。”“好!”蔡庆点头。

放下樊瑞和蔡庆不说,再说李良嗣。李良嗣把童贯的差官接入前厅,设宴款待。差官说:“童大人新奉圣旨,统领兵马镇守北京,防备辽国。出京之日,林灵素先生说,他有个徒弟名叫郭京,推荐到童大人麾下效力,闻知在您府上,特来相请。”李良嗣一听,是这么回事儿,忙叫人去请郭京。差官所说的北京,不是今天的北京,是指大名府。时间不长,郭京来了,和差官见礼已毕,差官见他脸色不好,就问他:“先生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吗?”“唉,别提了。”郭京就把和樊瑞斗法的事儿说了一遍。差官很感兴趣:“那道人果真有两下子吗?他现在何处?我想拜会拜会。”李良嗣忙说:“我留他在后面歇息,还要向他讨教呢。”

这差官有个随从,很好奇,他就撺掇着李良嗣的家人,领他到后面看看。两个人走到樊瑞所在的房前,这时已是掌灯时分,屋里灯火通明,那个随从站在窗外抠破窗棂纸向里观瞧。不看还则罢了,这一看,可把随从吓了一跳!怎么啦?原来,他见一个道人正在灯下和蔡庆交谈,看样子十分亲热。随从不敢多看,他转身急忙跑回前厅。一进门,他就和差官说:“那道人不是好人!”李良嗣在旁边儿蒙了:“何以见得呢?”“是这么回事儿。那道人我不认得,可和道人在一起的那个人我认识。”“是什么人啊?”“那人乃是杀我家冯都爷的响马。您想啊,要是好人,怎么和响马那么近乎呢?”冤家路窄,敢情这个随从是冯彪的家丁,逃回东京后就跟了这个差官,今儿正好随差官到此,他一眼就认出蔡庆来了。差官和李良嗣都大吃一惊,询问根由,随从就说了:“我家公子在相州被响马杜兴等人所害,冯都爷到济州去提李应,被李应等三个人给杀了,其中一个就是后面屋里那人。目下,童大人正要捉拿几个凶犯,如果拿下此人不愁找不到李应、杜兴等人下落。”郭京一听,在旁边儿点火儿:“李应等人乃梁山余党;阮小七、孙立又闹了登州,害了杨太守一门;杨太尉奏过天子,要发兵征剿。李应杀了冯指挥父子,罪在不赦。那道人既和响马厮熟,肯定是梁山的公孙胜。李大官人素怀大志,何不乘此拿了公孙胜和那响马,解到枢密院,朝廷必封官授爵,功成名就哇!倘若放走他们,日后追究起来,您难脱干系呀!”差官也说:“郭先生言之有理。”俩人这一煽风,李良嗣也动了功名之念:“拿了梁山贼寇,除去朝廷大害,真可为进身之阶。只是他们二人必定难以对付,如果失了手,画虎不成反类其犬,该当如何呢?”郭京笑了:“这有何难!你好吃好喝,灌醉他们,或者是趁其不备下点儿蒙汗药,把他药倒,咱再下手不就结了吗?”“好,就这么办!”

当下李良嗣命人准备酒席,一会儿自己去后边儿陪二人喝酒。他哪知道哇,屋里说话,窗外有人偷听,他们几个人的谈话,全让一个人给听去了。谁啊?樊瑞。刚才,那个随从去后面,在窗外一走动,樊瑞就听到了,他本来就是加着十二分的小心来到李家的。随从前脚走,樊瑞后脚就跟上了。他没到前边儿,而是躲在后窗下偷听。樊瑞耳朵灵,屋里人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听完后,他不敢怠慢,忙回身来找蔡庆:“贤弟,快收拾,咱们走!”“怎么了?”“嗐,你被人认出来了!”樊瑞简单地说了一遍刚才听来的话,蔡庆吓了一跳:“那咱怎么办呢?”樊瑞说:“差官讲,童贯镇守北京,家里你是呆不住了。这么着,咱们连夜回你家,带上家眷,先去饮马川,我也不去访公孙胜了,暂且在饮马川歇歇脚。”“好吧!”二人商量好了,从李家后院翻墙走了。

樊瑞他们走了,李良嗣不知道哇。酒席准备好之后,李良嗣命人和自己到后面摆宴,款待樊瑞、蔡庆。可等大家一进门,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李良嗣马上意识到“不好”,肯定他们听到风声跑了。他叫人四下寻找,结果踪迹不见。李良嗣忙回前厅和郭京、差官把事情一讲,郭京想了想说:“那道人既已走了,追也追不上了,不如咱们明日一起去北京面见童大人,再作计议。”众人点头。

等到第二天,李良嗣备下金珠彩缎,挺下本儿啊,和郭京、差官等骑马到了大名府,差官先进去回禀。工夫不大,大开辕门,差官把李良嗣、郭京领到里面,拜见童贯。李良嗣呈上晋见之礼,童贯挺高兴,照单儿全收。他一看李良嗣一表人才,就问他:“本朝一向与辽国和议交好,只因为宋江前番征讨,惹动干戈。如今派大将领兵,要来复仇,侵犯边关。朝廷特简本枢镇守。久闻足下英才武略,当今贤士。今蒙赐顾,有何良图?”你今天来见我,有什么妙策呀?李良嗣躬身施礼:“不才山野之人,蒙恩相下问,诚惶诚恐,敢不直言以告。想那燕云十六州原本中华疆土,因昔日石敬瑭求救于契丹,而以割让燕云之地为答谢之礼。太祖时兴兵欲收复失地,未能如愿;真宗朝澶渊之役,亏寇准力劝御驾亲征,方得以讲和。宋江轻挑边衅,以致败盟,故今率兵来犯,欲报前仇。恩相且按兵不动,不才有一奇计,取燕云之地如探囊取物,灭辽国势如破竹,可使朝廷开拓万里之地,恩相名垂竹帛、裂土封疆!”他说的契丹就是辽国,辽国也叫契丹。哎呀,童贯一听有这样的好事,他大喜过望,忙请李良嗣到密室细谈。

到了密室之中,李良嗣说:“如今金国雄踞东方,兵强将勇,天下无敌,何不遣一使臣,从登莱泛海渡鸭绿江,与其交好,然后,我与金国两面夹攻,辽国可灭。灭辽之后,燕云十六州仍归大宋。咱们许金国,每年给以金银钱帛,和当初对辽一样,金主必然应允。辽国平州守将张瑴,涿州留守郭药师,都是在下好友,某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他来归,如此,辽之藩篱已撤,首尾不能救应,您想,灭辽国岂不是易如反掌吗?”这哪是什么妙计呀?纯粹是引狼入室之计呀!可是,童贯听完,鼓掌大笑:“天佑大宋,得此贤士。先生一席金玉之言,使童某顿开茅塞!”童贯视李良嗣为张良重生,诸葛再世。他立刻上表,请朝廷封李良嗣官职,眼下,暂时让他充作枢密院参军,参与军机。郭京呢,因为是林灵素推荐的,也留在军中听用。打这以后,童贯对李良嗣言听计从,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书中代言,就是李良嗣这一所谓的奇谋妙计,致使大宋朝断送了半壁江山,徽、钦蒙尘,中华大地百年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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