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江阁所在之处原是一片滩头,后来经过整修,泥土坚实了许多,便在上面修筑了守江阁。
阁楼每层有五丈高,虽然只有三层,却也是附近诸多城镇中最高的建筑了。站在最高处,足以饱览汴江两岸大好风光。
平常时候,守江阁是汴江城居民游玩的好去处,只不过最近要召开贸易大会,这里作为会场,所以早早关门准备了。
城内诸世家和城主自然不受这些规矩束缚,离贸易大会还有九日,他们在最高层举行了一场宴饮,商量大会的安排。这场宴饮往年都有,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能够有资格坐在场中的人都知道今年大大不同。
城主自然坐在高处正中央的位置,他身后开着两扇窗户,江风习习,吹的纱帘乱舞。
侧处走出来一人,面目和善,一看便是好相处的,他握住纱帘,用丝带绑在了柱子上,做完这些事情,他又默默退了回去,站在了城主身后。
“哈哈!我早就听过罗山公子道大名,罗山公子和花将军同为城主大人的左膀右臂,他主军,公子理政,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厅内一个小世家的主事人说道。
他这话说的满是讽刺,绑住纱帘不过是罗山举手之劳罢了,与理政何关?只不过是在嘲笑罗山没有半点用处,只会这些小事而已。
罗山待人和善,不喜与人争执,似这类嘲讽他已经听过不知多少遍,哪里会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主事之人不过来自一个小世家,今日无缘无故发难,背后必定有人指使,不会因为罗山主动退让而停止。
此人叫停了歌舞,跃众而出,先向城主行礼,接着说道:“罗山公子,我在问你问题,你为何闭口不答啊!难不成是见我家势力弱小,瞧不上我?”
罗山知道躲不过去,他虽然和善,但却不软弱怕事,说道:“我不过是承蒙城主大人器重,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至于说瞧不起您,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怎么会是小事!罗山公子做的分明是天大的事!”
城主坐在台上,一言不发,只顾喝杯中的美酒。
此人从身后随从的手中接过来一个木匣,直接向前一掷,扔在了地上。
罗山站在城主身边,刚才只觉得一道劲力从他身体内爆出,随即又被强力隐忍下去。城主看似风轻云淡,正自顾自喝酒,实际上十分紧张,并不轻松。
木匣砸在地上,竟有一个人头从中滚了出来,人头滚了两三圈,已经离城主极近了,众人这才透过已经模糊的血肉中看出死者的真实身份。
死者正是蛇爷!
汴江码头共有两大势力,一个是沙帮,已经因为何三死亡烟消云散。另一个便是蛇爷的势力,这个势力因为沙帮失败,正是如日中天之时,却没想到蛇爷这个领头人却死了。
列家及其盟友也有人在场,他们列家支持蛇爷已经是汴江人尽皆知的事情,可即便是他们也不知道蛇爷死亡这件事。
那人冲着厅内众人拱手道:“这人头的主人是谁,想必大家都知道,前些日子,码头上发生了什么事,大家也都清楚。按理来说,无论诸世家发生了怎样的冲突,除非危害到了所在城镇的安危,城主都不应干涉其中,这不仅是汴江城的规矩,也是诸城定下的规矩。可罗山身为城主府重要人员,竟然亲自帮助此人及其背后的势力,岂不是置诸城于不顾!”
他这话已经说的十分明显,罗山出手帮助了蛇爷和列家,违背诸城的规矩,应该受到严惩,至于背后的列家和城主该怎样,却没有说出来。
列家今日来人正是家主列焚,他听完这话,只顾大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在众人的目光中停下来,问道:“姓毛的,总不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既然将官司打到了城主这里,总要拿出来些证据!我们列家倒是无所谓,可罗山毕竟是城主府的人,你这样平白污蔑别人,莫不是当城主不存在?”
列焚趁机把城主扯了下来,看他肯不肯为自己这个属下说话。今天这场宴会,列家自然有安排,可却不是现在,这个毛姓世家之人突然发难,已经彻底打乱了他们的安排,列焚也无计可施,只能慢慢拖延。
众人看向城主,只待他说话。
城主本来想作壁上观,本来他的意思就是趁着今日的宴会除去蹦的太高的世家,敲打那些蠢蠢欲动的,而且,除掉罗山,为花寒水铺路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可现在这番情景,若是不能保住罗山,怕是会被诸世家利用,将罪过蔓延到自己身上来。
“看来只能稍后再除去你了。”城主回头看了一眼罗山,只见他双眼澄明,一脸坦荡,一副完全于自己无关的样子。
“罗山跟了我将近十年,你们也都和他打过交道,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做出破坏诸城规矩的事情呢?依我所见,一定是误会了!”城主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所以不顺着列焚,说他们污蔑,而是选了误会这个说法。
事到如今,毛姓男子哪里会后退,他又从怀中掏出来一张信纸,说道:“我这里有罗山同列家列焚通信的证据,白纸黑字,怎么会是误会!”
“呈上来!”城主见他还不知进退,便确定他有备而来,既然如此,与其处处退让,还不如直面问题,由此为突破口,一举解决了诸世家。
这样的活,向来是罗山做的,他刚迈了一步,便听城主说道:“你站着,别人去。”
罗山看了城主一眼,随即低下头,退到了城主身后。
自有服侍之人上前,要取走信件。可毛姓男子却将阻止道:“如此重要的证物岂能假于人手?我亲自呈给城主大人!”
今日城主高度紧张,刚才不过是一个木匣便让他高度紧张,更不要说上前一个活人。
罗山虽然为人和善,精于揣摩心思,但人心毕竟难测,他只以为城主怀疑他参与码头之争,却哪里料到城主的真实想法。
“大胆!城主大人也是你配接近的!”罗山大声喊道。
毛姓男子讽刺道:“莫非是你觉得事情即将败露,这才阻止我上前!”
罗山说道:“我从未做过的事,有什么可败露的,可如今正是敏感时期,你一个境界不低的炼气士千方百计想要接近城主大人,是何居心?”他倒不是真的问心无愧,此前他确实和列家有过接触,双方也做了一些交易,但他却从未和列焚有书信往来,这纸信件一定是假的,自然查不出来任何东西。
毛姓男子说道:“城主大人是何等境界,我又是什么修为,难道会怕了我?”
“你!”
罗山刚要说话,便被城主阻止。眼看毛姓男子甚至可以牺牲与城主的关系,讽刺城主,也要把信件递上来,说不定真的有些重要。
“城主大人!不可轻易让此人上前!”罗山觉得自己已经看出来了此人的阴谋,生怕毛姓男子真的得手,重伤甚至杀了城主,自己便失了最大的靠山。
“你!上来!”城主指着毛姓男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