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江城中心地带地势颇高,城主府便建在上面,虎视全城,眺望汴江。
府内有一小楼,隐在花园树林深处,人迹罕至,这座小楼普通,却是整座汴江城最重要的建筑,这里正是城主的卧房,作为私密住所,少有外人来,能够来到这里的外人,全是被城主百分百信任的人。
二楼灯火通明,里面有两道人影。坐在榻上,背靠软垫,身体放松的中年男子正是城主。
他面前跪着一人,年纪不大,却神情凛冽,严肃面容中隐藏着冷酷无情,此人身着军装,灯火晃在上面,甚是迷幻。
“花寒水,你不必跪的。”城主说道。
“大人抚养我长大,又教我修炼,待我如父如师,怎能不跪。”花寒水张嘴说话,同他名字一样,也是阴寒无比。
城主叹道:“如此便随你。”
花寒水站起身来,身上的军装铠甲叮当作响,一时之间,屋子内的光线因为铠甲的变化,变得光怪陆离,到处都是碎片。
“准备的怎么样了?”城主问道。
花寒水行礼说道:“启禀城主,收江阁的守卫已经全部换成我们自己人了,他们都是我暗中挑选的,保证万无一失,另外,各世家在军中的卧底也已查明,听大人的吩咐,为免打草惊蛇,我按兵未动。”
“不错,你办事,我放心。”城主夸赞道。
“只是还有一事需要和大人禀明。”
“说。”城主或是躺累了,在榻上换了一个姿势。
“沙帮仓库被抢,刘大刀不知所踪,孙总管残废,沙帮已是彻底完了。”
城主哼了一声,叹道:“何三这是自讨苦吃,我们神仙打架,哪里容得下他来兴风作浪。不过是小事罢了,不知一提。”
花寒水说道:“这些事自然不敢打扰城主大人,只不过现在已经查明,那日的妖物气息便是在沙帮仓库处出现的。”
“哦?”城主坐了起来,说道:“没想到妖族也参杂其中。”
“还不止。据沙帮的人说,那日下到仓库里的,除了刘大刀和孙总管,还有一人,是新任的白虎堂堂主,名叫岳风,此人事后也消失不见。”
“没有什么,不过是趁乱劫财而已。”
花寒水请示道:“那用不用属下追查一番?”
城主轻笑道:“怎么查?岳风这个名字一定是假的,哪会有人用真名字做这种事情。”
他怎么知道,岳风是这个世界少有的老实厚道人了。
“如今守江阁是大事,这些事情便不必挂在心上了。”城主吩咐道。
“是!”
“哼!”
城主一声冷笑,说道:“他们只知道算计我,却不想着我也不傻,怎么不去算计他们。竟然想要在守江阁杀了我,当真痴心妄想!”不知为什么,列家的计划早已被城主知晓。
“大人外松内紧,引蛇出洞,他们自然不懂。”
“他们不过是被钱财与宝物迷住了双眼而已,从码头出让开始,我便在算计他们,希望能够将全部有野心的家族引出来,一网打尽。若是平常,他们当真不会如此冒险,可先是码头之事,又以宝库作为诱惑,他们哪还能保持清醒。”
“钱财障目,不是好东西。”花寒水说道。
城主却不同意,说道:“钱财自然是好东西,可要有命享受才可以。若是为了钱财疯狂,不顾一切,那才愚蠢。”
“大人说的是。只是……”花寒水话里有话,语意未尽。
“哈哈!你担心我回不来?”城主大笑不止。
花寒水头颅一低,说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们既然冒险行事,必然有着准备,若大人一时不查,岂不是自投罗网。”
城主笑声渐止,说道:“他们有准备,我岂能没有准备?那日自投罗网的是他们!”
“是。”
“现在便定下吧,三日后在守江阁举办宴会,邀请城内各世家出席,共同商讨贸易大会一事,本城主亲自出席。”
“是。”
“你把此事告诉罗山,让他通知各世家。那日他伴我身旁,你带领军队进驻城主府,保护我的家人和宝库。”
花寒水没有应是,冷酷的脸上露出不满。
城主早已猜到是这个局面,他笑笑说道:“你和罗山是我的左膀右臂,我都相信,都倚重,你也不要有什么不满的。”城主确实待花寒水像自己的儿子一样,语气之中尽是宠爱。
“是。”
“只是大人,属下希望能时刻伴随大人左右,保护大人周全。”
城主道:“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若我真的危险了,你能有什么用处?不如好好率领你的军队,为我看守住城主府。”
“我知道你对罗山不放心,他若真的是卧底,外放出去,岂不是任他胡作非为,将他栓在我身边,这个卧底也就没了用处。”
花寒水知道城主已经将事情想的很周全了,便不再多说。
屋内几根蜡烛已经燃到了尽头,剩下的火苗跳动不止,似欲从烛台上挣脱出去。
“寒水!”
花寒水全身一震,这是城主在他小时候对他的称呼,自他成年,成为炼气士后,便再也没有叫过了。
“我此生突破境界的可能已经不大了,现在满心思量的,都是如何把家业传下去。可我那几个孩儿都不成器,竟然没有一人成了炼气士。府中之人,成事的唯独你和罗山,如你所想,罗山终究是外人,而你却是我从小养大的,说是亲生儿子也不为过。”
城主抓住花寒水的手,郑重说道:“这份家业注定是你的!”
花寒水的泪水已在眼角,他哽咽道:“属下……不,寒水不愿意要什么家业,只希望你健康长命!”
城主也有泪水将要夺眶而出,但他强自忍住了,扳起脸来,说道:“胡说!什么不要!这份家业不要,岂不是便宜了外人?”
花寒水自知失言,只顾啼哭,不再说话。
“大好男儿,有什么可哭的。”
“属下失态了。”
“唉!你什么都好,修炼速度不慢,治军也算严谨。可唯独让我担心的是你这不知随了谁的性格!继承家业后,如何平衡各方势力,安抚手下部属,都是学问,可以你的性格怕是不肯学,也学不会的。这一点上,你就远远不如罗山了,见过他的,哪个不说他好。”
花寒水说道:“尽是这些魑魅伎俩,若有什么问题,我自当以力强压,哪里用管的许多。”
城主躺回了榻上,说道:“也罢,也罢,你不愿意学便算了,我临死之前,一定会为你除了罗山,少一路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