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卡莱尔就走出自己的房间,把手下们唤醒,比往常更仔细地照料旅行的一切准备。他亲自检查了所有的笼头,缰绳,挽具,甚至马掌,以免发生什么微小的事故,因为有些事情虽然微不足道,但依旧会耽搁时间。在他的亲自监督之下,牲口都被喂的很饱,以便经得住长途跋涉,必要时能够飞奔。
结束了动身前的一切准备,卡莱尔回到自己的房间,特别细心地武装起来,并向修道院购买了更精良的武器和护甲,这些武器和护甲都是以前来到修道院里疗养,但最终伤重不治的战士们留下的。卡莱尔看到了正在逼近的危险,但仍旧决心战斗到最后一刻。
卡莱尔向女士们说,这一天他们必须比往常早一点上路。于是,早饭过后,他们立刻动身,为了酬谢修道院对他们的殷勤款待,女士们给了修道院一笔慷慨的捐赠。旅人们上马之后,修道院长向他们做了临别祝福,并恭贺卡莱尔摆脱了放荡的向导。
卡莱尔不能完全赞同修道士的想法,因为小小的马队离开修道院还不到一百码,海拉丁就骑着自己的马追了上来。
“这一夜你是在哪里度过的,混蛋?”卡莱尔问道。
“如果你瞧瞧我的背后,你那聪明的脑袋瓜就能猜到,”海拉丁回答,同时指了指粘在衣服上的稻草,“它们更适合我的马的胃口,而不是我的。”
“我劝告过你不止一次,”,卡莱尔说到:“当你有机会和人堂堂正正地交往时,不要胡说八道。”说完,他懒得再和海拉丁废话,闷声不响地继续前进,露出忧虑的样子。他这不寻常的举动,立刻让两位女士发现了。
“我们的伙伴今天似乎失去了舌头。”阿麦琳娜夫人说道。
“你生病了么?”杰克琳娜不安地问。
“大概,他昨天和修道士们开心地喝了酒。”阿麦琳娜夫人说。
“无论符合,夫人,我不该受到你的这种指摘,”卡莱尔回答:“可敬的修道士们祈祷了整整一夜,而我只不过喝了一杯最淡的葡萄酒。”
“快活一点吧,卡莱尔先生,”杰克琳娜说:“我答应你,如果咱们什么时候一块去我那古老的布莱克门特城堡,我要请你喝一杯酒,甚至亲手为你斟上一杯,它们还是我的曾祖父贮藏的.....”
“从你的手里哪怕得到一杯清水.....”卡莱尔开了口,但没继续说下去:“请允许我问你们,高贵的夫人和小姐,你们信任我么?”
“信任?当然喽,”阿麦琳娜夫人回答:“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求我们的信任?难道我们面临什么危险么?”
“我在他的眼睛里早就看出这一点啦!”杰克琳娜小姐双手一拍,说道:“我自己是完全信任你的,要是你欺骗我们,卡莱尔,那我认为只能到天堂去寻找真理了。”
“我不会辜负你们的信任,”卡莱尔听了杰克琳娜的话感到高兴:“事情是,我想稍微改变咱们的行动路线,沿着河流左岸前往列日,这是不完全符合路易侯爵的命令和向导的指示的,可我在修道院里听说,马斯河右岸有匪帮骚扰,而鲍维尔公爵派了军队去镇压他们,两种情况对我们都是同样的危险,你们同意改变路线么?”
“同意,如果你认为有必要的话,”杰克琳娜回答。
“亲爱的,”阿麦琳娜夫人说:“我相信那个年轻人是一番好意,可是应当注意,咱们这么办,就违背了路易侯爵坚持的指示。”
“可咱们为什么要听从他的指示?”杰克琳娜小姐说道:“咱们又不是他的臣民,我根据他的要求相信他的保护,他却辜负了我的信任,这就使我们摆脱了对他的一切义务。就照卡莱尔说的做好了。”
“你说这种话,天主会保佑你,小姐,”卡莱尔非常高兴地回答。说着,他一踢马刺,就到海拉丁跟前去。显然,这家伙有一副不记恨的温和性格,他很快就忘了自己受到的屈辱——起码看起来是这样,卡莱尔跟他说话时,他回答得那么平静,仿佛他们两人之间没说过一句不客气的话。
“海拉丁,我要改变路线,沿着左岸前往列日。”
向导听到这些话,一点都不感兴趣,卡莱尔知道他的计划,所以对他的冷淡态度觉得不可思议。
”假如你照自己的打算去干,危险就会降临到我的头上——只要了解路易侯爵的为人,你就知道你的向导会因为改变路线而被他吊死。”
“如果咱们切实完成了他所交给咱们的任务,成功抵达旅行的目的地,他就不会责备我们稍微离开了指定的路线,”卡莱尔说道。
“当然喽”,海拉丁说道:“只要你相信侯爵想要达到的目的,就是他向你提出的那种。”
“他希望的可能是其他什么目的呢?”卡莱尔问道。
“只要稍微了解那个侯爵的人都不会不知道(当然,大多数人都完全不了解他),他从不透露自己最想追求的目标”海拉丁回答:“从咱们仁慈的路易那派出的一百个使臣中,如果只有九十九个的说辞和他的想法有相反的地方,我愿意立刻把自己的脖子套进绞索。”
“我对你那卑贱的怀疑没有兴趣,”卡莱尔说:“我的职责是很明确的,必须把两位女士平安地送到列日主教那里。我既然认为稍微改变路线就能更好地完成我接受的任务,那我就要沿着马斯河的左岸前往列日。”
“可是,一切香客到这里时,都会前往右岸参拜‘三王十字架’,假如咱们改变习惯,这就跟假称的旅行目的矛盾了。”
“如果有人要咱们解释,”卡莱尔说:“咱们就说,我们之所以离开通常的路线,是害怕在河流右方遇见强盗。”
“随便你吧,先生”,海拉尔回答:“领你们走马斯河的左岸或者右岸——对我反正一样,不过,以后你自己在主子面前承担责任吧。”
卡莱尔有点诧异,但对海拉丁的迅速同意颇感高兴,他原本已经准备好在遇到反抗时采取坚决的行动了。
就这样,大家都不再去考虑原定的路线,而是沿着宽阔的马斯河左岸前进,很快就幸运地走完了最后的行程,几天后平安抵达了旅行的目的地——列日主教的城堡。
列日主教施罗查·佩德罗蒂年事已高,是个豁达,慷慨的人,对待他富裕,不安分的列日市民十分宽厚,但这种宽厚态度不仅没有消除,反而助长了百姓叛乱的意图。鲍威尔公爵是主教的忠实盟友,同时似乎认为自己有权共有占有主教的领地。为了感谢主教对他这种要求的让步,公爵常常站在主教这一边,暴跳如雷地为主教辩护,他常说,列日是他自己的,而主教是他的兄长(他俩确实可以认为是兄弟,因为公爵的第一个妻子是主教的妹妹),谁欺负列日主教,谁就是在欺负鲍威尔公爵,这种恐吓经常是有效的,对任何人都是可怕的,只有叛乱的列日市民除外,因为财富冲昏了他们的头脑。
卡莱尔报告了克罗伊家的两位女士到达以后,她们马上就被引进了大厅,受到以主教为首的一群教会人士的热情接待。主教很快同意为她们向鲍威尔公爵施加影响。根据最近的消息,康波·巴索正在逐渐失去公爵往日的那种宠信,因此主教认为他的说情很可能会成功,主教还允诺在他的能力范围以内保护两位女士。
“无论如何,亲爱的女士们”,主教说道:“我绝不会把无辜的绵羊扔给豺狼吃掉,也不会让妇女受到坏蛋的凌辱。我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尽管现在我的家里也出现了危险到来的征兆,但请你们放心吧,虽然我的权力无法越出军队保护的城堡,但你们和你们胡伙伴都会是我这里最受欢迎的客人,即便是我的弟弟和庇护者鲍威尔公爵的意志,也不能强迫我违拗你们的愿望。”
主教殷勤地将众人安顿到各个房间里,这时,卡莱尔不能不注意到,在停留的每个修道院里都惹是生非的海拉丁,在这里却没有引起任何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