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拓跋健步如飞。
每一步迈出,足足越过四五米。蕴含无穷巨力的双足落在地上,地面赫然多出一个尺许深的大坑,溅起无数泥土打在灌木丛上哗哗作响。
争分夺秒。
此时已经距离驱散拓跋部过去了整整一个时辰。拓跋担心枭的运气太好,及早得到自己有意留下的讯息。他马不停蹄,全力赶往百里外的祁犲部。
祁犲部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部族,族人两千,接近三千人。不同于拓跋部精擅箭术,拔熊部长于力量。祁犲部这个中型部族并不出众,各方面十分平庸。
整整三个时辰,眼看着就要接近黄昏,祁犲部的寨门出现在了拓跋的视野里。相距五六里,他藏身在古木茂盛的枝叶中,喘着粗气眺望祁犲部。
祁犲部的族人们显然并不知道厄运即将降临到他们的头上。族中的男人身旁放在狩猎用的长弓,仔细检查箭壶里的每一根利箭。弓箭是山林里每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东西之一,不能不仔细打理。而女人们带着阵阵欢欣笑容,聚在族中的空地上拾掇男人们收获的猎物。那些未成年的小崽子们欢笑打闹,围着各自阿姆笑嘻嘻的望着那些正在被拾掇的猎物,不时惹来几声打骂。
“别怪我心狠手辣。山林里不心狠手辣的人可活不下去。”拓跋调匀气息,一边咕哝,一边纵身跳下离地十多米的古木,大步朝祁犲部寨门走去。
祁犲部留守寨门的族人发现拓跋的行迹,立即吹响了示警的号角。当拓跋抵达寨门前二十多米,外墙上已经站满了张弓搭箭的祁犲部族人。见到拓跋临近,一个大汉双手紧扣外墙,放声喊道:“陌生人,如果是朋友,我们有上好的美酒和大块的肉。如果是敌人,我们也有强弓和利箭。说出你的来意。”
拓跋闻言嘿嘿怪笑,反手抓下背上的大弓。另一只手在腰间箭壶上一抹,抽出一支利箭。他张弓搭箭,迅若闪电般一箭射向喊话的那个大汉。
他的举动来得那么突然,动作那么迅疾。不到短短一秒钟,取弓,抽箭,射出一系列动作已经完成。箭头闪着致命的寒光,甫一离弦便已来到那个大汉的面前。
一声惨嚎,大汉捂住右眼仰天就倒。祁犲部的族人们慌了神。他们何曾见识过如此精湛的箭术。重伤的大汉被几个族人匆匆抬下外墙。短短几息,部族内传来一阵悲鸣。
“头人死了。”
祁犲部的族人们茫然了。怎么才一个照面,自家的头人就这么被一箭射死了呢?经过短暂的失神,他们疯狂了。
“杀了他。”一个祁犲部大汉面带悲戚,放声大喊。可是回应他的却又是一根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楚的利箭。
利箭如出一辙,洞穿这个大汉的右眼,从颅后透了出来。没有人再去理会这个族人。透颅而过,已经救不活了。他们紧张兮兮的盯着拎着大弓大步走来的拓跋,急忙将箭矢射了出去。
密集的箭雨笼罩拓跋身周方圆二十米内。拓跋不闪不避,恍若无闻的走向紧闭的寨门。速度丝毫不减。锋利的箭矢命中拓跋,犹如射中皮革,纷纷坠落。拓跋部的强弓都无法射透他的皮肤,祁犲部射出的箭矢更没被他放在眼里。
嘭。
拓跋迎着箭雨走到寨门前,抬脚重重踹在由两排原木构成的沉重寨门上。五千斤的巨力倾泻而出。沉重的寨门猛地一震,连带着宽大厚实的外墙也跟着一颤。少数距离寨门较近的几个祁犲部族人一声惊呼,狼狈的被震倒。
嘭。
拓跋又是一脚重重踹在寨门上。沉重的寨门不堪重负,发出一声咔嚓轻响。这声轻响落在祁犲部族人们的耳中,不啻于追魂之音。
又是一脚,祁犲部的寨门终于承受不住拓跋的怪力,无可奈何的晃了晃,然后缓缓倒下。在祁犲部众多族人呆滞的目光下,寨门重重落到地上。大片尘土溅起,在半空中肆意飞扬。
漫天尘土之中,拓跋的身影出现在所有祁犲部族人的面前。他嘿嘿怪笑,看也不看这些被自己强悍力量惊呆了的祁犲部族人,径直走向祁犲部的祭坛。
祭坛,每一个部族中最重要的设施。这象征着一个部族的历史,也象征着一个部族的传承。
见到拓跋走向祭坛,祁犲部的男人们哪里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正是摧毁自家部族的祭坛。他们愤怒了,纷纷抓着长矛一拥而上。
“哈哈哈……”拓跋将大弓往身上一挎,右拳在胸口重重一砸:“祁犲部的小崽子们,我拓跋今天誓要摧毁你们的祭坛。”
拓跋报出名号,所有祁犲部的族人都愣住了,下意识的停下了冲锋的势头。作为方圆千里内最大的两个部族之一,拓跋的名号可谓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但是他们不明白拓跋部的拓跋为何要独自一人来闯祁犲部,还打算摧毁自家的祭坛。
“尊贵的客人。”一个须发皆白,满脸皱纹的老人分开人群走了出来。其他族人见到长老出现,纷纷散开,让拓跋与长老面对面。
“我们祁犲部从来不希望能与方圆千里山林最强大的拓跋部交恶。”祁犲部长老表现得很恭谦:“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摧毁我们祁犲部的祭坛。”
“要怪就去怪你们头人的崽子。”拓跋嘿嘿怪笑,也停下了脚步。
“钺?”祁犲部长老莫名惊诧,追问道:“他带了一百族人潜入你们拓跋部的山林寻找蛮王下令要抓捕的恶人。所以你们拓跋部就打算报复?”
“我不代表拓跋部。”拓跋语气一变,用力一捶胸口,放声大笑道:“我只代表我一个人。我就是你家头人崽子要找的人,也就是蛮王下令要追杀的人。他敢带人来抓我。我就毁了他出身的祁犲部。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们祁犲部是那个崽子的后盾。不铲除祁犲部,我会很危险。”
祁犲部长老默然。作为一个部族的长老,他足够睿智,能够理解拓跋的所作所为。山林中要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斩草除根是最佳手段。
长老沉默,不代表祁犲部没有热血青年。登时就有上百个青壮汉子拎着长矛冲出人群,骂骂咧咧朝拓跋冲去。
拓跋双眼微眯,眸间闪现一道精光。他正要动手施雷霆手段慑服在场所有祁犲部族人,不料长老那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住手。”在族人们错愕的目光下,祁犲部长老望向拓跋,浑浊的眸子里显出深深的无奈:“希望摧毁祁犲部的祭坛能让你平息对祁犲部的恨意。我可以保证,事前我并不知道钺来部族带人去拓跋部的山林是为了抓捕你。我会派人让那一百族人回来。祁犲部绝不会为了蛮王,给部族惹来一个强大的敌人。”
祁犲部的族人们顿时哗然。他们没想到长老竟然向这个恶人妥协。摧毁部族祭坛,意味着一个部族彻底被摧毁了传承。任何一个部族都无法容忍这样的耻辱。
“肃静。”长老不怒自威,肃穆喊道:“他是拓跋,拓跋部最出色的头人。你们都已经看到了。他有能与天神媲美的力量。利箭伤不了他的身体,长矛更不会伤害到他。头人已经死了。难道你们愿意为了一个普通的祭坛,让祁犲部失去所有男人,最后被其他部族吞并吗?”
长老的话让在场所有祁犲部族人默然。尤其是亲眼目睹了拓跋箭矢不伤,三脚踹毁厚重寨门的那些族人,心里不禁泛起强烈的无力感。
怪物啊,人怎么可能打败怪物。
“你是个合格的长老。“拓跋嘿嘿怪笑,大步走向祭坛。他也没料到这个老迈的长老会妥协。不过这样最好,不用过多杀戮就能达到目的。
失去了祁犲部的后援,那个叫钺的小崽子也就只是一个蛮王卫,和枭没什么区别。
走到祭坛前,拓跋跳上祭坛,上前一脚踹断插在祭坛正中的祁犲部族旗。族旗一断,祁犲部长老忍不住低头闭上了眼睛。其余族人不忍目睹自家祭坛被毁,纷纷别过头去,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少数女人更是呜呜抽泣,眼巴巴的看着拓跋在自家祭坛上肆虐。
一脚重重踏下。巨石和原木搭建而成的古朴祭坛不堪重负,重重晃动起来。又是一脚,祭坛内部发出咔嚓声响,显然内部支撑的原木已经出现了断折。拓跋放声大笑,高高跃起,重重落在祭坛之上。
五千斤巨力之下,内部已经变得空洞的祭坛不堪重负,轰然倒下。漫天尘土之中,拓跋走出祭坛废墟,又回到了祁犲部长老面前。他不容置疑的冷哼道:“不是我生性多疑。只是你能放弃传承下来的祭坛,也能背弃和我的约定。交出所有财产,我才会相信祁犲部不会为了区区蛮王和我死扛。”
祁犲部长老满面苦涩,无奈的挥挥手,示意族人们去把多年来积蓄下来的财产搬来。尽管万般不肯,但是碍于长老威严,他们只得照办。
夕阳西下,拓跋面带微笑,眸中却闪着浓烈的杀意,大步走出祁犲部被毁掉的寨门。他身后,伴随着悲痛哭声,一股乌黑的浓烟如擎天巨柱,冉冉升上高空。
接下来就轮到你了,小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