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客栈,西北的百里,严良躺了一夜,被大雪深藏。
他不知道的是,在客栈的房顶上,有人同样陪他看了一夜的雪。
他更不知道的是,有人在他的大山谷,为他大哭了一场。他更更不知道的是,就是那位叫做“淑影”的女子,他誓死要拯救的人儿。
他更是绝对也想不到,她一直在关注着他,她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陪着他,等着他。只为他,有朝一日他能够觉醒归来。
清晨,风雪稍停,只有丝丝细雪和几缕利风。
“真是造化弄人,我苦苦追寻时,它要我最重要的东西。当我要放弃时,它却自己增长了。”严海站在房顶上,抖落身上的积雪。
“呵,不管如何。这次得到,我不会再放弃了。”他想说话时,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这个本能,张了张口,试了几下才发出嘶哑的字音。
严海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难听,可是他却笑了,笑的那么好看。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无情,那永远不是我的道!”只见,严海立于房顶,轻声坚定道。随即挥手震散剩余的积雪,又思量了一下,唤来店小二,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现存的所有馒头。大米、牛、羊肉各一千斤。上好的酒一千坛。水一百大缸,全部用水袋装。衣服,大小号各一百套,鞋子各二百双。木柴,两万斤,上好的木炭一万斤。孜然,盐巴,各一百斤。”
“这……”竟还是那位王小二,只见他此刻满脸的不敢相信,结巴道。
“别愣着了,把这个给你们掌柜。”严海说着,随即朝目瞪口呆的王小二,扔出两块拇指大小的晶体,浅白色,“我只等半个时辰。”说完,他又继续看向西北方。
“是,是,大爷稍等!大爷稍等!”随即,机灵的王小二,疑惑的看着手中的晶体,里面正有白色烟气在缓缓流动。蓦然一下子惊醒,立刻,猛的激动大声答道。随后,飞一般冲进了大堂。
三个呼吸间,就看到锦袍大掌柜胖子,带着一群二十四位大汉,飞奔出大门。走出大门时,还朝房顶上的严海,笑着抱拳躬身。随即,就率众人冒着小雪,匆匆朝其他几处客栈赶去。
半个时辰后。
小风雪,风神沙漠边缘,两人并肩而立。其中一蓝袍男子面带微笑,没有了之前的时刻与天地一体,没有了冷漠的避世。任谁来看,此刻他就是一个凡人。之前淡然冷漠,换成了坚定,希望和笃信。他又有了人生目标。
此二人,正是严海、严良叔侄二人。
“风神沙漠,纵七十六万里,横二十万里,先走一遍吧。”小风雪中,一袭蓝袍的严海,微微一笑道。
“嗯。”单薄的灰衫严良,点头平静答道。
不过,心中却是有些疑惑,感觉今天的三叔有些不一样。似乎,似乎更愿意让人接近了。
“游历,去哪都一样。”男子好像看出少年的疑惑,一笑道,“嗯,走吧。”
“嗯。”
“影,我去风神沙漠了,我忘不掉你,我忘不掉。”
“师父、师母,你们还好吗?”
真如那个店小二所说,这风雪仍在持续。此刻早晨,这雪就黎明的时候停了一会儿。现在,又断断续续下了起来。随即,越来越大的风雪,渐渐吞没了两人缓步西行的身影。
“小良,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修真者现世吗?比如,雪山。”风雪中,蓝袍严海一手酒坛,一手负立在背,微笑道。
“讲道大会吗?”严良仰头平静一笑道。任由风雪打在脸上,单薄的灰衫上。
“呵,嗯。”严海有些感概道,“这讲道大会,据说是一位仙人讲他的道,他的一生和感悟。”
“客栈中有两位修真者吧。”
“仔细的观察。”严海赞赏了一下,随即又道,“嗯,这个消息是由上面传来的,具体上面是谁,不知。不过,这讲道大会,不会有假,以前就有过先例,还有讲道卷流传于世。”
“再说,就算作假,也无法做到,各方势力都收到同样的消息。也正是如此,此时修真者才是随处可见,之后还会越来越多的。在客栈中见到两位,并不稀奇。他们的境界我看不透,所以,也不敢轻易处置那个凡人。若犯了忌讳,不好说。他们发怒,我或许可以保命。但……”只见,严海仰头迎接风雪,平静道。脸上却满是无力。
“嗯。”严良平静的应声有些颤抖。右手成拳,紧了又紧。
“呵,如果不是这讲道大会,这整个大陆,你也找不到几个修真者的。”严海一笑,将语气放的轻松道,“此刻游历大陆,是没有之前安全了。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个机缘呢,是你的,也是我的。”
“谢三叔。”严良平静道。但,他却记住了一些东西。
“呵,好小子。咱们一起去看讲道大会,一起听道,怎么样?”严海笑道。他开始征求少年的意见了。
“我追随三叔的步伐。”少年微微一笑,答道。
“好,哈哈哈哈!”严海大笑道。心情格外高兴,似乎比他神识大涨,即将进阶元婴中期,还要高兴。
在中午的时候,严海从左手的空间戒指中,拿出干粮,水、牛肉、羊肉、干柴、沙漠客栈上好的酒——女儿红。随后一指点出,浅蓝色光线在木柴上爆出火焰。他已动起手来,一切有条不紊。看样子以前有过不少经验。
期间,一支商队路过,往东。两三个行人,牵着骆驼走过。有问路,有来换口肉吃,或来讨口酒喝。严良看着这位三叔用着别扭的口音和那些行人讲话,时不时对着一些方向指点。
三叔,似乎……比之前不一样了,比他见过的修真者更不一样,少年在心中思量。
一般的修真者,对凡人,个个是避之不及,唯恐沾染因果,求的都是无情大道。没有像三叔这样的,愿意接近自己一个凡人。如今,却是更近了,严良感觉的到。
严良自然不知,昨晚在他又一次倒下时,在沙漠客栈的房顶上,有一个人一直在看着他。
他的哭,满脸泪痕,他的笑,无奈苦意,他的挥剑,他的倒下,他说的那三个“不”字,还有他疲惫闭眼,睡着的瞬间,还有大雪是如何一片片掩埋他的身体,都被严海所知,都知,或许永生不忘。
在三叔送出酒水,干粮,牛羊肉,或指路,这些行人也都有回礼。比如,珠宝,金银,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此刻,严良感觉很微暖。
看着三叔这位元婴境,神仙般的人物,与他们这些凡人一样,不避情义。他心中有一些什么,说不上来。只是感觉,有一些东西在缓缓生长。
傍晚,风雪渐息,斜阳现,天与地,一片金色。少年与蓝袍男子,缓步向西。在这片大漠上留下一个个浅浅的脚印。
“嗷---嗷---”
“呜---呜---”
“叽啊---叽啊---”
“吼---吼---”
“啊---啊---”
远处的野兽怪叫,雪熊、雪豹、秃鹰、雪鹰、雪猪,雪雀,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叫声此起彼伏,似乎也在为一天此刻的安静而欢呼。
“斜阳边上,最明最亮的那颗星,叫什么?”严海笑道。
“启明星。”严良平静一笑道。
“在我们这边是夕阳西下,在另一边就是黎明,的确应该叫启明星。”严海一声轻笑,“这边是黄昏,换一个半圆就是黎明。”严良在旁平静,微微一笑。
夜晚降临,月光温柔,繁星模糊,风雪稀疏。两人在一巨大的沙丘背风坡停留。
严海又拿出了,木柴,牛肉,羊肉,酒,水,孜然,盐巴。放在地上,开始了他的做饭。严良,感觉此刻好温暖。虽然风雪依旧,但他却感觉,比在自己的大山谷,还要温暖,还要安全。
温暖的炊烟,一缕缕飘散在风雪里,严良闭眼,他感觉的到,它们还在,它们还在。
天地,两人,月光,星光,火光,牛肉,羊肉,酒,水,炊烟,严良轻轻闭眼,感受着,它们的痕迹。
“影,闭眼,我能感觉的到,我们还在,我们还在,我们还在,你说是吗?”
严海醉了,严良没喝酒,一样醉了。
当一缕冷风打着旋经过,严良被惊醒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这么一句话,蓦然在他脑海浮现。是啊,无论此刻多么美好,终将失去。因为自己没有挽留的力量,没有挽留的力量,更没有化瞬间为永恒的力量。
“影,我好想你,呵呵。”
严良深吸口气,随即,轻轻拿起地上的一坛酒。
“咕咚,咕咚”只见他大饮了两口。
“咳……咳……咳……”随即,又猛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又压住。
“影,三叔,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吧。”严良又轻轻抽出了背后的铁剑。
“噌~~~”长剑出鞘,嗡嗡震颤。
“嗯?”严海似乎被少年的咳嗽声吵醒了,“呵,今天让你看看我的剑法。”只见,他随即起身,笑了一下。戒指的微光闪过,四五个呼吸的时间,咕咚咕咚,他已干了一坛。
“呵。”又一笑,随即右手掌伸开,一点蓝光在其中浮现,由小变大,眨眼间,便化作一柄蓝莹莹的三尺长剑。
“四招。”只见,严海仰头闭眼,轻道。
说完这二字,瞬间,他的身形,在这片天地风雪中模糊了起来。他只是站在那里,背后却蓦然后叠出,六七道黑色模糊身影,这些模糊身影在背后左右轻晃。
“第一剑,缘聚心然。”
随即,轻轻一步踏前,背后重叠的身影骤然拉开!一连串的幻影出现。
手中长剑上挥刺天,身形又前踏一步,转身又是一剑前刺。下一瞬,幻影一起挥剑前冲,在严海刺天的位置尽皆重叠,一起刺天。随后,又是重叠一起的身影拉开,一连串的幻影尽皆前踏一步,汇聚在转身前刺这一招。
只见,严海前刺的剑刃抖动,又是一击点出,随即又一步前进。下一瞬,背后重叠在一起的身影也接连剑刃抖动,只看到虚空一片幻影,随后幻影归一,尽皆重叠在那点出一击的瞬间,随后又一次拉开。
严海的身形在这片天地风雪中,或左或右,或进或退,或静或动,身后的重叠身影也随之左右、进退、静动。严海动,重叠身影拉开。他刺剑,一连串的幻影也在下一瞬蓦然归一,尽皆重叠在那一剑的刹那。他静止,幻影也立刻归一重叠到他背后。动静间,幻影拉开又归一。
严良看到,此时天地间只有一身影在纵横穿梭,和背后幻影一连串的拉开和归一。
“第二剑,踏雪寻梅。”
蓦然,严海手中的长剑在风雪中绽放荧蓝,抽干周围的空气,风雪自然相合。此时,蓝光携风雪之力,一剑虚空震颤。
只见,他轻轻闭眼,原地不动。只是,手中的长剑在周身挥舞,或快或慢,或左或右,但,剑剑虚空震颤!
严良,此时只看到一圈圈涟漪,在剑刃的虚空处接连荡开。
“第三剑,回首初心。”
只见,严海的身形又动,瞬间,七道模糊的身影拉开,是一连串的幻影。手中的长剑莹蓝熠熠,此时不再是快慢,不是左右,只有轻重。莹蓝在手,携风雪之势或轻或重,七道模糊的身影在天地间穿梭,幻影一连串又归一。
严良,此时只看到出剑的一瞬,莹蓝剑刃周围的雪花蓦然停止下落,风,也停息。
“第四剑,大道无情,一剑轻雪。”
一道身影从天际掠来,背后跟随一连串的幻影,手中的莹蓝熠熠耀目,风雪在之上旋转相合。下一个瞬间,幻影在后叠又散,莹蓝在手亮又熄,风雪在剑合又离。此刻只有一柄普通的长剑!
严良,只看到三叔轻轻一剑前刺,普普通通。但,下一瞬,剑尖周围,“轰!”一个黑洞出现。
周围蓦然起风,借着月光,他看到了狂猛的劲风吹起了他的长发,他一动不动,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全是漠然。风仍呜呜,雪仍簌簌,这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
“影,这一瞬,你看到了吗?我的心好疼,好疼。我,不想放弃,可是……呵,你保重好自己,啊。”
“师父、师母,你们的小良,对不起你们,辜负了你们的期望,对不起,对不起。”
“嘭!”随即,严海直挺挺的倒下了,砸起碎雪无数。下一个呼吸间,已传来他平稳的呼吸声。
借着月光,星光,火光,严良看到了这位三叔,呼风唤雨的元婴境脸庞,有几丝光亮在眼角闪动流下。只见,他唇角又微动,好像是在呓语什么。
风雪呜呜,他想去叫一声三叔,可是话到嘴边,竟不知如何开口。
他忽然感觉心中很闷,很堵。他感觉,自己忘记了一些本能,比如说话。他又有些想笑,他知道如果笑出来,肯定比哭还要难看。
一种感觉在内心涌动翻滚。
“良,我相信你,你可以的!”月光下,那抹白色身影,她秀静精致而温柔的脸庞,正散发微微清辉,此时她正对自己微笑道。
看着呼吸平稳的三叔,稍黑的脸庞上,还有几丝火光,在闪动流淌,他的心好闷。她的温柔笑容,三叔的四招剑法,此刻在严良心中彻底爆发,席卷全身。
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铁剑又起。剑起!全身各处,源源不断的热流,又往丹田冲去。
前刺、上挑、下劈!
前刺、上挑、下劈!
“嗤---噗,嗤---噗”,招招式式全力而发,只见五道筷子般透明气流,在剑尖上交错,不停嘶鸣乱窜,随即又蓦然顺时针旋转而相撞,轻噗一声消散。
丹田内的大圆环,正不规则滑行、自转,疯狂的吸收着他的内力。他又感觉到它了。
前刺,一剑出,它的滑行骤然顿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勒住了一般。随后它又猛的自转加速,更快的吞吸内力,瞬间又挣脱了束缚。那自然,也就与剑又断了联系。
但严良不管,仍是一剑又一剑,与它的联系时断时续,丹田中的它自然也是一顿又一顿。
漫天的风雪呜呜,簌簌。她的温柔笑容,三叔的四招剑法,继续爆发。只见,严良手中剑,越刺越快,越挥越急。全身各处,无数丝热流涌现,疯了一般冲入丹田。
前刺、上挑、下劈!
前刺、上挑、下劈!
“嗤---噗,嗤---噗”,剑尖的五道筷子般透明气流不停的生又灭。
只见,丹田的那个大圆环,滑行不断的停顿,顿、顿、顿。慢、慢、慢。顿、顿、顿、慢、慢、慢。
“嗯?”又一剑前刺,严良忽然感觉手中的剑,好重。但他继续上扬,下劈。
奇怪的是,这次它竟没有挣脱束缚,严良的剑与它的联系这次也一直在。只见,严良挥舞的剑,却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严良他知道那是它的重量,一直在叠加。
全身各处的热流,仍不断的冲进丹田,被它加速自转吞噬,它自然越来越重,是的,它此刻就在严良的剑上。
严良感觉的很清晰,手中剑越来越重。但它滑行的速度,也随之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有一种隐约的感觉告诉他,只要再慢,再慢!再慢它就会崩溃,崩溃了就可以救她,就可以救!
崩溃了自己就可以翻天覆地,崩溃了一切就都好了,一切还来得及,来得及。
只要再一剑,再一剑!再出一剑就能让它更慢!!就能让它崩溃!!!快了,快了!!
前刺、上挑、下劈!
“嗤---噗!”
此刻的严良满脸通红,全身轻颤,每一剑都需要他的全力。此刻,手中剑不是几斤重的铁剑。而是,千万斤重的巨石,因为有它的重量。
“喝!”严良大喊一声。随即,又是一剑劈下。
“嗤---嘶啪---”瞬间,剑尖处五道气流的乱窜声响起,他也听到了右臂上的肌肉,有轻微撕裂的声音。这一剑,倾尽所有力量!
一般来说,用剑,很难全力发挥出自己的力量,更别说让肌肉撕裂了。而此刻的严良,靠着丹田内它的重力,竟能让肌肉撕裂,这一剑,其力量恐怕不敢相信。
随即,三尺剑刃下砸,瞬间抽干了方圆一尺内的所有的空气,风,急速冲来补充,急卷紧跟剑刃。雪,被吸过来与风一起旋转,追随长剑。
只见,剑尖之处,十三道筷子般粗细的透明气流,正在疯狂相互交错乱窜,嘶鸣。
下一瞬。
“噗!”
“铿!”
“嘭!”
严良终于还是握不住了,越来越重的长剑。这一剑,终还是没劈到底,剑尖上交错的气流还是,顺时针旋转相撞,轻噗一声消散。丹田中的它,在一瞬的疯狂自转后,又与剑断了联系,挣脱了束缚,又恢复了它的滑行。
它最终没有被严良的长剑,引的慢到崩溃,它完好。随即,长剑砸地,严良倒地,两声接连响起。
“滑行,自转。我该怎样让你们停止,我该怎样让你崩溃?”
“我该怎样救你,该怎么救?到底该怎么做,该怎么做,影。”
这一问,没人会回答,也没人能回答。风雪还在呜呜,严良,看了一眼火堆旁熟睡的三叔。闭眼,看到,心中的四招的剑法仍在爆发它的意蕴,她还在温柔的对自己微笑。
“咳,咳,咳。”风雪中,只见,严良蜷缩着身体,捂着心口重重咳嗽了两下。随即,眼睛一闭,睡去了。
“噼啪-噼啪-噼啪”,风雪依旧,一丈远的篝火还在大量的木柴下熊熊燃烧。
不知过了多久,或是风雪大了,或是火堆的木柴燃尽了。严良,忽然被一缕从远处而来的细风惊醒。
“嗯?”严良呓语,随即,迷糊间睁开双眼。
“呜~~~呜~~~”只见,远处,风吼呜呜,大雪呼呼。
随即,只见,一股阵风呜呜着,从严良眼前方圆三丈的沙丘之上,去向远方。瞬间,平静的沙丘底部,散风呼呼随现,跟着吹开火堆的灰烬,盘旋着与山丘之上路过的阵风相合。
只见,火堆灰烬深处的一两点火星,随即被风带起。在风旋之下,与飞雪共旋。只见,火星骤然大亮,随即又灭。
只见,严良,头一歪又睡着了,笑着,睡着了。
梦中,他看到了她在哭,后来又笑。
梦中,他看到了三叔那最后一剑,是穿透了一片雪花。
梦中,他看到了漆黑的夜空,一个方圆十一丈的乳白色圆环,在旋转至极时,骤然停顿。那瞬间,时间静止。随即,它轰然溃散,把漆黑映成白昼。
梦中,他看到了,那旋风,带着火星和飞雪去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随即,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最后,竟直往上飞去,越飞越高,万千云团,如棉花海洋般在身下静止。但,他仍越飞越高,越飞越高。
“嗯,这是什么?”蓦然,严良呓语。朦胧模糊间,他只感觉脸上有点凉,摸了一下,竟然是雪化的水。随即,擦掉,又睡去。
“影,等我,等我。”
“嗯,咳,咳。”随即,三丈处的严海呓语。只见他,翻了一下身,背对着严良,又捂着心口,轻咳两声,又睡去。月光下,可以看到他脸庞,仍有几丝亮光在闪动流淌。可是,他两边的嘴角,却是微微上翘了起来。
这一夜,没风。大雪很安静的下,给两人盖上厚厚的被子。两人没有再被冷风惊醒。只觉得,很温暖,很安静。
风,无所不在,不是没有,而是它停了,它停在了原地。
翌日,朝阳升。
“呵,这雪终于停了。趁这会儿,咱们多走一段。啊,阿嚏!呵,昨晚的风雪太大了。”严海看着身后的朝阳,微笑道。随即,严良也是平静一笑。
朝阳在后,二人与霞光同行,步步脚印,一路向西。
“嗷---嗷---”
“呜---呜---”
“叽啊---叽啊---”
“吼---吼---”
“啊---啊---”
沙漠雪山的主人们,又开始为了新一天的安静,温暖,而欢呼。一路,只见,两人前进的影子,由长变短,由身前又转到了右侧。
此时中午,大沙漠的积雪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见此时,大沙漠上,白烟蒸腾,不时阵风吹来,白烟随即飘荡,仿若仙境。此时的两人,都开始拿着水袋不停的浅饮。
“元婴境可以不渴,也可以很渴,不是不渴,只是能忍。”严海蓦然,笑着道了一句。随即,只见严良在旁,平静的微微点头。
“有阳同晒,有水同喝。”
“咕咚-咕咚-咕咚”随即只见,严海又一仰头干了一水袋。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凡人。或许他只愿,做一个与严良同行的凡人。
“这次远行,有什么想法吗?”
“有。”
“是什么?”
“追风。”
“影,我看见它了,我的道,是追风。你呢,还好吗?”
“呵,好的了才怪,对不起,现在的我救不了你,但我拼死也会救你,也会!!!我会把那位金丹碎尸万段,摧骨扬灰,灵魂打入深渊,让之永世不得超生,我说到做到。这世上,我绝不容许任何一人欺负你,只要我还有一丝力量。哪怕,用尽我所有,我也在所不惜。以前,我没有力量,如今,我有了。影,你等我。”
“师父、师母,你们呢,还好吗?良,很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