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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毒蛟

丹田之中,黄泉剑的剑魂静静立在那儿,宁凡看着它那破旧的样子,心中无比复杂。宁家村的一切都是由它而起,而它本身,又有什么错呢?

他走到黄泉剑剑魂之前,轻轻抚摸着黄泉,摇了摇头,轻轻叹出一口气。脑海中不禁想起了陈哲风与穆柔水,还有那些从小便厌恶他的人。

“你本无错,错的,是只有这世道......”

就在他抚摸到黄泉剑剑魂的那刻,黄泉突然发出一声翁鸣,宁凡脑中浮现出一幅幅画面。

先是一个面容憔悴的工匠,手握着巨大铁锤,不断疯狂的捶打一块稀世玄铁。然后画面一转,天空中电闪雷鸣,瓢泼大雨无情落下,一道寒芒从破旧的茅屋中直冲天际。那闪电刹那就变得更加密集,好似要摧毁这绝世凶兵。那工匠大笑,怒指苍天,双目流下道道血泪。随后他纵身一跃,抱着唯一陪伴自己的铁锤堕入锻炉之中。画面再次变换。一把看似破破烂烂的长剑,从锻炉里缓缓升起,它散发出的寒意直接将周围的雨水冻结成冰。最后的一个画面,只是一处山寨,虽然这里灯火通明,可这里却毫无生机。只有无情的雨,还有散着余温的断头尸体,一把破剑约有三分之一插在山寨中央,所有的血水都朝着这把剑涌来。

“这就是你的故事吗?”宁凡再次轻叹一声。

黄泉剑一阵颤抖,散出道道红色气体,先是围绕着宁凡,随后猛散去,顺着宁凡的经脉一直游向他的额头。

欧阳大惊。“这黄泉剑的煞气居然......?”

此时,在宁凡的身体外,一道道煞气盘旋在他的身边,这些煞气不断的凝聚,最后凝成一把剑的形状,这剑,与黄泉极其相似。与此同时,原本被欧阳定住的食脑虫竟挣脱了控制。在宁凡额头的皮肤下形成一个鬼脸,不断的散发出黑气,冲着煞气所凝的黄泉咆哮。随后黄泉寒芒一闪,剑尖聚起无上威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鬼脸一斩。宁凡的额头被斩出了一道小小的口子,缕缕黑色烟雾从里面散出,仔细看去,这黑雾里竟然好似有多张人脸。这些人脸有哭有笑,有哀有怨,都是那些被这虫子活活吞噬的人的冤魂,死后还被邪法囚禁于那虫子体内。

那些黑色的烟雾散尽了,食脑虫也因此消失了,宁凡额头上的突起也慢慢恢复。

“许久没见到邪道之法了,居然比以前所见又有所变化了。”欧阳喃喃,随后他转身从宁凡手中拿过黄泉。心中沉思,这天下怕是又要不太平了。

随即他又哈哈大笑。

“天下大乱又如何,这天下又与我无关。”

宁凡看着欧阳,心里也在嘀咕。本来还以为遇到个绝世高人,哪知道却是一个绝世疯子。

“小子,现在你也知道了黄泉和这仙魔两道之事,那你也算是与这纷乱的世道脱不了干系了。更何况我将黄泉剑魂移入了你体内,那黄泉剑,我们是必须要夺回来。”欧阳神色,向着宁凡眉心一指,一道光芒没入其中。

“这是玄岳宗化气境的修炼方法,我已经将其放入你识海内,你这两天给我好好修炼,过两天我还得与你回落霞城夺回剑身,就你如今的实力很难保全自己。”欧阳负手转过身去,冷冷地背对着宁凡。前一刻他还觉得这欧阳是个疯子,一下一刻又给他一种凶兽的感觉,尤其是那眼神里跳过的冰冷,好似他曾被这世道所抛弃,而如今,他要带着灭世的威能来让这世道所恐惧。

可虽然这欧阳这般怪异,但在宁凡心底却始终感觉他是个好人。他甚至感觉欧阳与自己有些相同的经历。欧阳眼神里的那种冰冷,就像他当初被收养的官府抛弃时一样。那时若不是华药子及时赶到,他怕早已经被寒毒入侵,沦为街边冻死的尸骨。

“欧阳,请问我之前的伤势可是你帮我复原的?”宁凡弱弱的问道。

“要不是怕你被豹子吃了,我才懒得出手,帮你复原伤势,也是为了让你早点可以带我回去夺回剑身罢了。好了,赶紧出去吧!”欧阳挥了挥手,宁凡双眼一花,好似灵魂回到了躯体,他睁开双眼,小猫此时正爬在他肩膀上,一双幽蓝的眼睛仔细的紧紧盯着他的脸。

宁凡正要伸手去摸这小猫的脑袋,可小猫却是一扭头,跳到了他脚下,朝着洞口外面跑去。

真是薄情啊,我刚刚还救了你呢。宁凡心中叹道。不过他又在想,为何这欧阳这么厉害,当时直接帮他把那些人打晕就好了,这么不就不必再去夺回那剑身了吗?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时我沉睡太久,无法调动灵力,不然那个小子早就被我干掉了。”幽幽的声音在宁凡耳边响起。

没过多时,就见了那小猫嘴里叼这一只小鹿。小小的身子拖着比它身体大了好几倍的小鹿实在显得怪异,不过这小猫的力量到是挺大,丝毫没有显得吃力,难怪之前有勇气敢与那黑豹一战,不过这小猫的经验实在太少,没有宁凡出手难以打败那只凶猛的黑豹。

此时这小猫将小鹿扔在宁凡身前,蹲坐在地,一只尾巴在地上摇摆着,似乎是等着宁凡给它烤鹿肉。

本来还以为这小猫是给他带吃的呢,原来是把他当厨师了。宁凡的表情有些无奈,不过好歹自己也有份,这种送上门来的好事还也算是在这渺无人迹的荒野山谷里才能遇到。不过也好歹有这小猫,在他最落魄的时候给他食物,帮他挡住危机,与落霞城里的人比,这只小猫到是有人情味多了。想到这里,宁凡的心中竟感到些许温暖,这不禁让他想起了那个疯老头。虽然这些年一直都是疯疯癫癫的,可好歹对他还算挺好。哪怕他经常外出采药,可只要一回到那个茅草盖的破烂的小医馆,就能够感到家的温暖。哪怕那里又脏又破,可那里就是他的家,那里是他心中唯一挂念的地方。每当他在悬崖峭壁上摇摇欲坠时,每当他在凶兽面前瑟瑟发抖时,是那里,那个破烂的医馆,还有那个疯癫的老头给了他坚持与勇气。

香气飘散,火堆旁的小猫十分享受地撕咬着鹿肉,宁凡趁着这个机会摸了摸了它的小脑袋,然而这小猫毫不理会宁凡的抚摸。似乎在它的眼里,宁凡就只能算是它的一个厨子,为了给点这厨子的面子,也就让他摸几下算了。

“平时遇到那些野兽,几乎都是想吃我的,今天我到是终于走运了一次,居然遇到给给我送吃的呢,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宁凡坐在火堆旁得意的自言自语:“小猫啊,你说我叫你什么好呢?”

宁凡想给这小猫取个名字,可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来什么好名字,毕竟,他没读过书。

“额......算了,我还是叫你小猫吧。”

小猫这是正吃得开心,情不自禁“喵”的一声叫了出来。

“嘿嘿,看来你还挺喜欢这名字的。那就这么得了。”

宁凡一脸傻笑地拍了拍小猫的头,小猫的眼神里面满满的都是怒意。若是它自己有宁凡的手艺,怕这时宁凡的手上要多好几个咬痕了。

小猫虽然身子小,吃的东西还挺多,速度也是很快。宁凡与它各自一半,它居然还在宁凡先吃完。宁凡心中感叹,感情你这小家伙比我还饭桶。小猫吃完也没有任何逗留的意思,摩擦了它的双掌,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这小猫就一扭屁股跑出了洞穴,消失在了黑漆漆的丛林之中。宁凡则是继续啃着鹿肉,心想着,明天这小猫又会送来什么。

“小子,吃完赶紧给我好好修炼,”欧阳的声音传来。

“可......我不识字啊!”

“以我的智慧还看不出你不识字?我这可是直接把修炼的方法送入了你的识海,你只要稍稍感受一下就会明白过程了。真是一块朽木!赶紧给我练,给我感落霞城那边有些不干净,等你能够调控灵气我们得赶紧去过。”

宁凡嗯了一声,将剩下的鹿肉囫囵吞下。跟欧阳的指导,进入了识海内。

所谓修行,基础阶段就是修行体内的灵气,这一个阶段,在修行上称为化气。而当灵气修行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便可以改造体质,凝聚道基,这一阶段便是升灵。而你体内也不知是何原因,居然在未有修炼就已经有了灵气。再配合你特殊的体制,几遍是刚刚修行的人也不见得是你对手。

欧阳的声音在宁凡的识海中来回飘荡。

听着欧阳这么一说,他也明白了陈哲为何会敌不过他。

你这小子这体制也实在是罕见,明明是绝寒阴体,居然在没有人用灵力续命的情况下活到了现在。像你这这种体制,若是在进一步,那可就了得了,化作极之体制,不但没有那些寒毒侵蚀肉体,在修行也会比常人要快上数倍。可你这体制,不但会缩短你阳寿,在修行上也没任何的优势,更叫让人懊恼的是,你还偏偏是个榆木脑袋。

听着欧阳在耳边不断的嘀咕,宁凡试着按照那化气境的修炼方法控制着体内的灵气。

点点淡蓝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体飘散出来,漂浮在他的四周,这些是他体内早已产生的灵气。

炼灵化气,凝经成脉。

随着宁凡不断的试探,这些光芒开始聚集,缓缓凝聚在一起,化成一条条,旋转在他的躯体外。过了许久,这些一条条的光芒顺着宁凡的七窍汇入,在他的体内汇成经脉。就在这经脉聚成的那刻,宁凡感觉自己的力量强大了数倍。之前的他,在拼尽全力的情况下,或许可以负伤击退一只猛虎,而现在的他,或许在不费太多功夫下就将一只猛虎轻松击败。

宁凡睁开双眼,夜晚的黑暗早已经褪去,此刻正有清晨的点点阳关斜射入洞里。

“居然这么快就已经白天了。”

“那是当然,修道之人,随便闭个关都是十年十几年的,更有的一甲子上百年,你也就是一个晚上。而且你还早已经有了灵气,就简简单单的聚灵化脉都花了这么久,还就只凝聚了这么细几条。当初我开始修炼之时,不但没有灵气,还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比你这几条经脉可要好的多了。我那凝聚的灵脉可都是粗壮的不行啊,当初可是给那些老头吓的不轻。”欧阳的声音在宁凡的耳边淡淡说道。

但听着欧阳这么一说,宁凡倒也没觉得他有多厉害,听着他的这语气,宁凡倒反而觉得欧阳有点像江湖骗子。就以他这语气到外摆摊,绝对能忽悠到不少人。

“你这小子莫非还不信?哪天......嗯......?”欧阳的声音突然在此时停下。

“好浓的妖邪之气!小子,你的那个小兄弟危险了。”

小兄弟?宁凡心中一沉。

“不好,莫非是那只小猫?”

“东南方向!”

宁凡站起身来,骨骼发出啪啪的声响。

“这次,到我来保护你了。”说罢,他闪电般的向着东南方向奔去。

嗷......声声虎啸震动谷底。

一只高达数丈,带着黑白条纹的巨虎踏着满地的尘埃,冲着一只浑身如墨般的大蟒咆哮,这只巨虎的模样与宁凡相处的那只小猫竟极其相似。唯一不像的就是,它的双目全部都是黑色,尾巴散发着幽光,看起来十分霸气。

虽然那巨虎强大,可那只巨蟒也是毫不畏惧。那巨蟒长有十几丈,浑身黑色的鳞片好似黑金铠甲覆盖着它全身,双目发出绿色的邪光。更诡异的是,这条大蟒的头上还有一对如鹿角般的突起,腹部下还长出了一双爪子,猩红的蛇信子时不时伸出,显得极为煞人。

这只大蟒的身后有个深潭,看样子应该是一直藏身于这潭中。

小猫此刻就站在那巨虎背后,张牙咧嘴,死死地盯着那只大蟒,它刚刚到这潭边饮水,忽然跃出一只大蟒,吐着信子,张开大嘴想要吃它。要不是巨虎就在它身旁不远,那它绝对难逃一死。

黑白巨虎与大蟒僵持一会,大蟒的眼神里露出凶狠,它盘起身体,头部如箭矢般射出,扑咬向巨虎。那黑白巨虎迅速转身躲过这一击,扭过去一甩,用它带着幽光的尾巴抽打大蟒。大蟒那厚如盔甲般的鳞片霎时就被甩的皮肉炸开,流出绿色的血液。吃痛的大蟒赶紧将身退到水潭里,那被打伤的地方居然开始慢慢愈合。黑白巨虎乘胜追击,猛扑向大蟒,大蟒在水中用拍打出一个巨大水幕遮挡住自己的身体,黑白巨虎扑空。大蟒在另一处伸出巨大的蛇头,张开大嘴,弹出一双婴儿手臂般粗大的毒牙。嘶的一声,大量的毒液朝着黑白巨虎喷射而来。巨虎对着那毒液发出虎啸,形成一道气浪,席卷着毒液冲到深潭后的山壁上,那山壁立刻就被毒液腐蚀出数十个窟窿。

大蟒毒液攻击不成,反倒被那虎啸震的七荤八素。它甩了甩硕大的头颅,绿色的双目闪过一道阴险的光芒。只见它冲着巨虎张嘴嘶叫,却发不出什么声音。随后它用蛇尾横扫水面,三道水柱在它的控制下击向黑白巨虎。巨虎也用尾巴一扫,那带着幽光的尾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水柱击溃。就在水柱被击溃的同事,大蟒张开大口扑咬而上,黑白巨虎趁机半立起身体,用前臂抓住蟒身,狠狠一口咬在大蟒的七寸之上。

然而这大蟒却没有丝毫挣扎,在那黑白巨虎的口中竟开始慢慢枯萎,最后化作一张蛇皮。

障眼法!

刷!趁着黑白巨虎被蛇皮蒙蔽,大蟒从水中一跃而出,冲着那小猫张嘴吞来。它这是狠了心的要吞噬掉小猫,它处在目前的境界已经多年,这只充满灵气的小兽绝对可以让它化蛇为蛟,更进一阶。

“不要!”宁凡大叫。

他从林中闪出,一把抱住小猫,连翻带滚,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大蟒的攻击。

黑白巨虎怒啸,将眼前的蛇皮撕的粉碎。它用带着幽光的虎尾朝着地面猛的一击。一道巨大的裂缝将大蟒和抱着小猫的宁凡隔开,并踏着幽光扑向大蟒,要与大蟒不死不休。大蟒眼神里透出疯狂,居然没有躲避巨虎,反而正面朝着咬去。黑白巨虎用虎尾狠狠一抽,将蟒头在半空打爆,然而那大蟒却依旧还有生命力,它紧紧缠住黑白巨虎,缠的巨虎不得动弹。在蛇身缠住的同时,还扩散出森绿色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多,最后化作一团光球。

“不好,它要自爆!快跑!”欧阳大呼。

宁凡赶紧抱着已经昏倒小猫迅速逃跑,在欧阳的指导下,他将灵力聚集于脚掌,几个呼吸之前他已经跑了很大一段距离。不过这还不够,只见那团越来越大,已经将之前巨虎与大蟒打斗的地方完全遮盖,唯一还可以看到的就只剩黑白巨虎的那张巨大的脸庞,望着被宁凡抱走的小猫,虎眸透出无尽的慈爱。

“快往山崖顶跑!这可是入虚妖兽的自爆!”

听到欧阳大吼,宁凡立马踏着山壁上石块,向着山谷之顶跳跃而去。在跳到一大半的时候,小猫突然醒来,看着几乎被那光球淹没的黑白巨虎,不断地发出哀吼。双爪向着巨虎的方向胡乱的抓着,将宁凡手臂衣服下撕扯出道道血痕。巨虎看着小猫的疯狂,摇了摇硕大的虎头,随后向着天空一声巨吼。一颗黑白二色混杂的内丹从它嘴里升出。

轰!!!

震耳欲聋的响声从谷底传来,那声响如同大地的怒号,携着碎石与尘埃,化作一道暴烈的冲击波向着四周蔓延。此刻的宁凡距离谷顶还有数十丈之多。可在这冲击波下,一个呼吸之间就被冲出了谷外,重重的从高空坠落到了谷顶的地面之上。他艰难的爬起身子,抱着小猫。脚下的地面开始快速塌陷,他又不断后退,知道退了五六十丈之多,才停下了脚步。

他向着之前的山谷望去,原本山谷早已不复存在。在那方圆一千多丈之内,浓浓的烟尘之下,只剩下了一个大坑,埋葬了所以在这山谷里的生命。几只逃过一劫的飞鸟在上方徘徊着,发出阵阵悲鸣,在大坑之中久久回荡。

宁凡愣愣地看着大坑,心中略微有些颤抖。一颗黑白内丹从哪大坑中升起,漂浮到他眼前。绕着满眼泪水的小猫盘旋了一周,随后没入了小猫的腹中。

“幽冥鬼虎!之前居然看走了眼,哈哈,世上居然还有幽冥鬼虎,果然乱世将至。”欧阳肆意的大叫,毫不理会一旁的惊愕的宁凡。

就在这黑白没入小猫腹中后,小猫也停止了哭泣,而是渐渐陷入了沉睡。

宁凡坐在悬崖之上,双脚吊在半空,一只手抱着小猫,看着那个巨大无比大大坑,心中泛起些许悲凉。小猫的母亲死了,山中的所有生灵也死了,还有这个让他劫后重生的山谷,也在那爆炸与冲击波的摧毁下不复存在了。

“力量......真的好么?”

落霞城。

一处阴暗的密室里,浑身黑衣的男子蓦然睁开双眼,射出一道摄人心神的红芒。

“魂魄,鲜血......我要魂魄,还有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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