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个医院?”许晴突然在我面前冷静的说,
我停止脚步,看着她伤心的样子说,
“人民医院!”
许晴听完,拔腿就跑,我在后面大声的喊道:
“他出院了!”
许晴听到后,立马冲回我的面前,气喘吁吁地看着我坚定的说,
“中南,我求你帮我个忙!”
我怔怔的看着她,
“说吧!”
“我要去强东家!你陪我去!”许晴眼里充满了期待,我看着她坚毅的表情,但是此刻都快八点了,强东家离我那学校至少有50公里,就算走到了强东家,也已经是下半夜了,况且这天气也不好,这么冷的天,万一出了什么事,要我怎么跟她和强东交代呢?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对许晴说,
“我不知道他家的地址!”
“我知道!”许晴不容置疑的说,
“时间太晚了,我们明天去好么?再说,这晚上也不安全,我明天肯定陪你去!”我极力的劝说着,
只见许晴一脸看不起我的表情说,
“今晚,我必须见到他!你不去,我自己去!”
她说完就朝着强东家的方向气冲冲的走了过去,看着许晴匆忙的背影,我大声的喊道,
“你知道到强东家有多远吗?”
“不管有多远,就算在世界的另一边,我也要找到他!”许晴大声喊着,
“真疯了!”我摇了摇头,无奈的追上了许晴。
“你想过,你这么做,回到学校后是什么后果么?”我边走边说,直到此刻我还有没有劝降许晴的念头。
许晴听我这么一说,转脸看着我说,
“他有想过会是这样的后果么?”
面对许晴这么强势的质问,我叹息了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个奋不顾身的只为一个礼物,一个不顾一切徒步百里只为见一面。好有爱的一家人,那我算什么呢?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或许吧,或许我更像是一个瓦数超高的电灯泡.
过了城里的路,我们走进了城乡结合部,前面没有了路灯,隐约只能借着柏油路的反光看见路,偶尔一辆车疾驰而过,把我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又瞬间消失。真的要变天了,白天吹了一天的冷风,夜里风就停了,路两边掉光了叶子的树静静地站立着,静静地看着这两个倔强的人,又放佛在嘲笑着我们。
我们固执的向前走着,我们坚信许晴的出现会感到强东,至少对强东而言,有助于他的康复的。一路上门头赶路让我有种被流放的感觉,相比此刻在被窝里躺着的人,他们是那么的幸福,然而,能够勇敢追逐自己感情的人又是那么的值得尊敬,他们的高尚和执着是躺在被窝里哭泣的人所不能比拟的。许晴是我敬佩的一个人,直到后来也是如此。
”哎,这黑漆漆的夜路,你怕不怕?“我突然问了许晴一句,许晴蓦然的看着我说,
”有什么可怕的?“
”你不怕半路遇到个什么歹徒或者非法分子什么的?“我打趣着说,
”假如遇到了,我就认了!“许晴无所谓的说着,
”感情你是期望着遇见什么歹徒之类的,好让你内疚的心获得些安慰吧?“我笑着说,
”你烦不烦啊?“许晴不耐烦的说,
”我给你吟一首诗吧!是一个著名的诗人写的。“我并没有理会许晴的不耐烦,厚着脸说。
”我现在就想快点到强东家,最烦跟你们这些酸文人在一起了!“许晴说,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好心好意的怕你寂寞,陪你聊天,你就这么对我的啊!“我气愤的说,
”好吧,好吧,你说吧,什么诗!“许晴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说,
”前面有个坑!“我大声的说到,
”这是什么破诗啊!“许晴嘲笑着说,没等她话说完,她就一个趔趄,我上前立马拉住了她,
”这不是诗,是提醒,天黑路滑,社会复杂!“我抱怨的对她说,许晴,站稳后挣开我的手,看了我一眼,显然这黑灯瞎火的只能看见我的轮廓,她又看了看地上的坑,说:
”不知道现在强东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在医院里治疗呢?“
”因为她的女朋友不是医生,呵呵呵“我笑着说,
”这跟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吗?“许晴边走边好奇的说,
”怎么没有关系,如果她女朋友是医生的话,至少现在看病不要钱吧?至少能够比其他医生更上点心吧?“我滔滔不绝的说着,
”哎,好了,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是说说你的诗吧!“许晴又有些不耐烦了,
”是啊,现在你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强东,我们不说诗了,我们就来聊聊他吧!“
”知道就好,你说说他现在能不能走路了?“许晴一副战胜者的姿势说,
”肯定不会,伤筋动骨一百天啊,何况他是……“我说到这儿,我突然停住了,许晴看着我说,
”是啊,那他以后就得靠着双拐走路了!“
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许晴又悲伤了起来。就在这时候,突然一个小小的盐粒子掉进了我的脖子里,
”要下雪了,许晴!“我显得有些焦急,
许晴停下来,看了看天空,侧耳听着那些盐粒子打在树叶上沙沙的声音,她又漠然的看着前方,
“我们抓紧走吧!”许晴坚定的说,
“前面的路会更难走,你确定吗?”我说,
“反正现在回不了头了,半途而废不是我的风格,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许晴这么说,我被她这一句震撼了。这是战士抱着必死的决心上战场啊!
“好吧,革命的道路任重而道远,希望我们不负此行!”我也学着哲人的语调说着,许晴听后,笑了笑说,
”你刚才那首什么诗,背出来听听!“
我清了清嗓子,说:
”黑夜给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爱情!嘿嘿嘿,怎么样啊?“
”这是什么歪诗啊?这是顾城的诗吧?“许晴疑问的说,
”不是,顾城的原版是这么说的:黑夜给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我解释着,
”哦,呵呵呵,你改了!“许晴恍然大悟的说,
”是啊,这首改编的诗,不正适合你么?呵呵呵“我笑着说,
”谢谢啊,我一定把它记住!呵呵呵“许晴笑着说,此时,她看起来心情好多了。
”你看,你看,是不是下雪了?“许晴叫着说,
”这黑漆漆的能看见什么啊?“我抱怨着说,
”你仔细看,伸出手感受一下!“许晴站住了,自己做出个伸手接雪的动作。我学着她伸出了手,周围静的可怕,没有了刚才那般沙沙的声音,相比之下是雪落的轻微撞击声,那声音更细小,更轻柔!一片雪花,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我的脸上,那冰凉瞬间布满了我的整个脸,
”真的下雪了!“我肯定的说,
”恩!“许晴附和了一声。我看着她,不自觉的叹了一口气,说:
”下雪了,路更滑了,更难走了,你小心点啊!“
“下雪了,路面就会变得清晰了,不是更好走了吗?”许晴反问着我,我怔怔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许晴并没有在意我的提醒,反而加快了步伐。雪渐渐的大了起来,慢慢的路上边盖起了一层薄薄的纱,许晴在我前面走着,她留下的每一个脚印都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刺眼!
“哎哟!”许晴一声惨叫,重重的摔了一跤,
“怎么样,没事吧?”我叫唤着跑上前去,扶起她!
“没事,没事!”许晴起身拍打着身上的雪,然后看了看前面的路,说,
“怎么样没错吧,我说现在路看得更清晰吧!”
我看着她,撇撇嘴说,
“是啊,没错!路是看清楚了,你不也摔了一跤么?”
“呵呵呵,是哦!”许晴笑着说,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摔跤吗?”我边走边说,
“路滑摔跤,不是正常吗?”许晴辩解着,
“不是得,这个夜间走路就像爱情一样!”我故作深沉的说,
“呵呵呵,这怎么跟爱情一样了?”许晴好奇的问,
“你看啊,在没有下雪的时候,路是模糊的就像两个刚互相有好感的人一样,大家都彼此小心翼翼地走每一步,生怕自己的冒失跌了一跤破坏了彼此的好印象;这下雪了,路变得分明了,就像两个人确立了恋爱关系了,彼此就可以不顾一切追求对方了,结果自己没看见前面的坑,不小心摔了一跤!不是吗?”我振振有词的说着,
许晴听完,默默的走着路,然后一阵重重的叹息,
“是啊!我和强东不就是这样么?”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又难过了,立马安慰的说,
“不仅仅是你这样,我不也是这样么?”
“你怎么了?”许晴说,
“苏媛前些天跟我闹僵了,我们已经好几天不说话了,她今天借故请假说是回家,其实是去见她前男友了!”我也开始有些悲伤了,许晴听我这么一说,便好奇的问,
”你们为什么闹僵啊?“
我看了看许晴,苦笑了一下,说:
”因为林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在我看来,她今天出去会前男友是件重要的事!“
”啊?不会吧,你跟林晓不会……?“许晴惊讶的说,
”哎,我说你会不会聊天啊,我都说了,这个不重要了,我跟林晓能有什么啊?重要的是她背着我找别人了!“我气愤的说,”哦,呵呵呵,对,对,她找别人重要!“许晴笑着说。
我们就这么说着,聊着俨然把黑夜当作白天的模样。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停了下来,脚下的鞋子湿透了,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雪打湿的,许晴和我背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雪,我看着许晴说,
”前面就是去强东家的路了,穿过这条街,再向前走一段有一个庄子,最前边一排最西边一家。你可想好了我们怎么去敲门了吗?“
只见许晴听我说完,眨巴眨巴眼看着我,笑了笑说,
”我……,还没想好!“
”那,怎么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呢?总不能在这雪地里站一夜吧?那不得冻死啊?“我抱怨着说,
”要不,我们明天白天再去他家吧?“许晴紧张的说,
”为什么,不是你刚才要死要活的要见人家的吗?我这一路陪你千辛万苦的陪你走了那么多路,到这儿你却不敢见了啊?“我生气的说,
”不是,我……现在确实有点紧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再说了,当着他爸妈的面,我怎么说啊?“许晴说,
”该怎么说,怎么说,你刚才不是要一个解释的么?你刚才不是还气势汹汹的吗?怎么现在变成一只小猫了?“我指责着许晴,
”不行,这么晚了,他肯定睡了,他是病人得需要多休息!“许晴略带歉意的说,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你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要让他好好休息啊?“我继续责备着她,
”你喊什么啊?不错,刚才是我叫你来的,现在,我说了,不去了!怎么样啊!“许晴突然强硬了起来,对我喊道。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我是又累又饿,再走回去是不可能了!“我抱怨着说,
”你身上带钱了没?“许晴笑着说,
”钱,有,但是不多,你想干什么啊?怎么你没有啊?“我好奇的看着许晴说,
“我出来太急了,没带钱!”许晴笑呵呵的说,
“没带钱你就往外跑啊!感情你是打算饿死在这啊!真服了你了。”我继续抱怨着,
“前面不是一条街么,肯定有吃有住的,我们要不就去那里看看!”许晴看着我说,听许晴这么一说,我立马惊醒了起来,仔细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于是,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往前面的街上走了过去。这白白的一片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房子,哪有什么吃的地方啊,再说这穷乡僻壤的估计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哎,中南,你看!“许晴指着前面的灯光说,只见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户人家,门口亮着微黄的灯光,显然是家旅馆。我看了看许晴,无奈的说了一句:”走吧!“,说完我们就来到这家旅馆,开了两间房,要了点吃的边各自睡去了。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十点,直到许晴来敲我的门。我们结完账,吃了点东西,在街上买点水果就直奔强东家去了。此刻的许晴看上去休息不是很好,而且看起来还是那么悲伤,外带着有些紧张。一想到马上要见到强东了,我的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原来是那么强壮的一个人,现在却躺在床上,估计他现在肯定是满脸的胡子拉茶,颓废的不行了。许晴,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她可能在想着呆会该如何跟强东说话,她又那么多的话要说,但是,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看似伟大的爱情在现实面前却显得那么幼稚与不堪一击。
我们在庄子东首停住了,我看了看许晴,她看上去有些害羞,勉强的笑了下,对我说,
“走吧!”说完,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俨然一副不顾一切的样子,但是,她越是这样越是让我觉得她在故作坚强。我立马跑到了她的前面说,
“等会还是我来吧,你只要看着就行,不要说话,我们看到强东,说两句话就回去!”
许晴,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我之前和韩川一起来过强东家玩,所以,我记得他的家,而且强东的妈妈也认识我。我们来到一处老宅子面前,红色的木大门已经许多的漆开始脱落了,左边的大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我们吱呀的一声推开了门,随即我就扯着嗓子朝里面喊:“有人吗?”,喊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出来,我回头看了看许晴,只见她不停的在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时不时地朝里张望着。大约过了5分钟,从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灰色棉袄的中年妇女,边走边喊:“谁啊?”,我一看是强东的妈妈,于是,我就立马走了进去,叫道:
“阿姨,你不记得我了啊?我是中南,上次来过您家的!”
“哦,呵呵呵,记得记得!这位是许晴丫头吧!”强东妈妈笑呵呵的看着许晴说,
“阿姨你怎么知道我的?呵呵”许晴开心的说,
“来,来,都进来吧!”强东妈妈,笑着就把我们带进了里屋,她笑嘻嘻的端详着许晴,看的许晴有些不好意思。
“阿姨,强东呢?我们这次是特意来看他的!“我笑着说,
”哦,小东啊!他今天早上刚去南京了,要准备做手术的!“阿姨还是那么笑呵呵的说,许晴一听,脸上瞬间失去了笑容,焦急的问:
”阿姨,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说不准,得看手术进展怎么样了!呵呵呵“强东妈避开许晴的眼神说,紧接着她又转过脸来对我说,
”哦,对了,中南,你赶紧给你老师回个电话吧,他们昨晚就打来电话问你们的事的,呵呵呵“
强东妈妈说完,我和许晴互相看了一眼,瞬间觉得有些尴尬,于是我笑着说,
”好!“,
用了强东家的电话给祁攀抱了个平安。
屋子里的气氛显得很闷,尽管强东妈妈一直乐呵呵的笑着。她微笑着看着许晴,仔细的看着,仿佛越看越喜欢,然而许晴却低着头拨弄着自己的手指。
”阿姨,既然强东不在,那我们就回去了,这些水果就留着您吃吧!“我站起身勉强的笑着说,许晴听我这么一说,看了看我,看了看强东妈妈,她显得很失落。
”阿姨,我们走了!“许晴也礼貌的说着,说完她就抽身低着头走到了门外。强东妈妈看着我们不由得哭了起来,那声音听着那么的令人难过,我脑子里立马出现了强东打篮球的身影,不由得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许晴见状也悄悄流着眼泪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积雪。我走上前,把水果递给强东妈妈,强忍着眼泪说:
”阿姨,强东会好起来的。我们等着他回学校呢!“
”哎,哎,!“强东妈妈一个劲地点头,一个劲地抹着眼泪,尽管如此她眼睛也一直没有离开过许晴,生怕许晴走出了这个院子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么好的姑娘了。
”那我们走了!“我说着就转头离开了里屋,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我发现在里屋的东间帘子下放置着一副新的拐杖,我立马向前要掀帘子,这时候强东妈妈拉住了我,一个劲地摇头哭着说,
”好孩子,走吧!走吧!“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我哭泣着看着强东妈妈说:
”阿姨,你转告强东,我和许晴来看过他,希望他快点好起来,他给许晴的礼物许晴不喜欢,这次来就是骂他的。结果让这个家伙跑了。“
”让他好了给我重新买一份!“许晴在门外大声说,显然她一直没有停止过流泪。
”好!好!“强东妈哭着答应着。
我转过身,拉着许晴就往大门外走,我们不敢回头,我怕我一回头就会拉着许晴冲进里屋。剩下强东妈妈一个人在屋里哭着,目送着我们。我伤心的走出了庄子,内心一直无法平静,那一个灰色布帘下的一副新拐杖一直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强东妈妈那一脸委屈而又心疼的泪水,充斥着满满的对强东的爱与支持,充斥着对许晴的依依不舍,这里的一切都在默默地诠释着这个家庭的伟大:不是谁都能做到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我看着一直默默流泪的许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我的内心此刻也是乱如麻。我们就这么默默地走着,来到街上坐了公交车回了学校。一路上我看着窗外,路边的积雪还没滑,昨晚住宿的那家旅馆灯还在亮着,这条路上我们走过的脚印有的地方还清晰可见。
我转过头看着发呆的许晴,突然为强东又一次的心酸:别了,强东!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许晴的,直到她找到男朋友。别了,兄弟!有空,我回来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