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宇、闹市、人流......繁闹的京都不论何时总会令人瞬间跻身喧嚣。
琉璃瓦、飞翼檐、海底沉香为梁、江南檀木为柱、曲柳桌、黄梨椅、金漆题字、红丝为彩、四门迎宾、层楼纳客。身为国之帝都,即使最为低下的酒肆饭庄亦令人产生一种金碧辉煌的错觉。
一家酒肆二楼,辰独自一人坐于桌前,自饮自酌,桌上仅有一壶茶,一盘素菜,两个馒头,仅此而已。
辰所授命令是在这家酒肆等一位接头人,之后便在接头人的安排下行事,以便最终取得某种东西。
“喂,听说了吗,再过一年便是那处神秘开启的日子。”酒肆的一处角落,有人低声谈论着近来天下间发生的大事。
“嘿,你才知道啊,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近两年这消息可是传的沸沸扬扬,谁人不知。”
“就是就是,就在前几天,因为牵扯于那处神秘,天苍派便被人给灭了。这手段,啧啧......”
“听说是夜恨宫的人所为,虽说是怀璧其罪,但是夜恨宫行事也太过霸道残忍,灭人满门,做事惨无人道。”有人对夜恨宫所为极为不满,愤怒说道,加之喝了点酒,声音不免大了些。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夜恨宫睚眦必报,当心有心人听去,惹祸上身!”同桌人急忙捂住说话人的嘴,紧张的四下张望。
“哼,你们这班胆小鬼,只会长他人威风,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一把甩开捂住自己的手,那人叫嚣道。
“......”辰端着茶杯的手支着桌子,微低着头,双眼抬视,向那叫嚣者看去,然却并未动作。他接到的命令是等候接头人,在此之前,他没必要招惹这些是非。
“好一句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这位兄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觉悟,当真难得!”
不远处,有一桌身着素白差服的公人,其中一身材魁梧,体型高大,身上官服不同他人,上有黑色纹饰,如铁塔一般的中年人听到叫嚣者,手一拍桌子,起身称赞。
“素服黑纹?!竟然是神捕营的捕神!”周围的人,闻声看去,皆是一惊,显然对中年人的身份感到震惊。
捕神乃是京都四营卫中神捕营第一高手,修为高深,其人人如其名,任何恶、凶都难以从其手中脱逃。十年前,曾有一牵扯十余凶徒的灭门惨案发生,这十余凶徒各个修为不凡,案发后,十余凶徒各自逃离,整个京都名捕皆束手无策。当时尚未成名的捕神只身一人遍寻天下,最终将其尽数抓获,一举奠定其神捕营第一的地位。
“原来是捕神大人,小人酒后妄言,让大人见笑了。”叫嚣者一见此人也是一惊,拱手恭道。似是因为受到了捕神的赞许,言语中不免有些自傲。
“什么妄言,兄弟所说皆是正义执言,本座甚是欣赏,不知兄弟姓名,可愿来我神捕营效力?”
“承蒙捕神大人赏识,小人铁军,愿为大人鞍前马后!”铁军一听捕神的话,心下顿时一喜,急忙拱手道。
“哈哈哈哈......好,本座又获一志同之士!”
“哈哈哈哈......恭喜捕神大人又获一炮灰!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正在此时,一充满挑衅的笑声从楼下传来,原本一脸喜色的捕神听到这声笑,脸顿时阴了下来。
随声望去,只见楼梯处走上一位书生模样打扮的中年人,中年人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手持折扇,一边摇一遍缓步走到捕神面前。
“啪!”将折扇一合,中年人抱拳躬身:“见过捕神大人!”然其语气却并不恭敬,甚至是不屑。众人听闻心皆诧异,这是何人,敢捋虎须?
“哼,安总管客气了,本座可受不得安总管这一礼!”说话间捕神向旁边一侧,并未受礼,看见眼前人,面色甚是难看。
“嘿,受得受得,堂堂捕神怎会受不得我一个平民百姓的礼?!”起身收了礼,安总管再次把折扇打开,边摇边说道。
“这人谁呀?竟敢在捕神面前如此,找死不成?”远处,有人悄悄私语。
“哼,安自在,安总管,秦相府的狗。”
“原来是秦相府的,难怪这般嚣张,不过他只是个仆人,怎敢在捕神面前如此放肆?”
“嘁,这位安总管可了不得,乃是与捕神大人同届的考生,说起来还是当年的文武双状元,要知道当年捕神大人尚只得个武榜眼而已,就修为而言,这安总管可要胜捕神一筹。若他入仕,成就绝对在捕神之上。可惜,他却最终甘做奸相秦完的走狗,结党营私,迫害忠良,铲除异己,其人实在为人所不齿。”
远处,几人窃窃私语,明言称其为狗,安自在修为不凡,几人的言论自然难逃其察觉,但他却并未为之所动,仍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仿佛所说非他一般。
“安总管不在秦相府自在,屈身于这等小酒肆不知意欲何为啊?”阴着脸看着眼前这个修为犹在自己之上的安自在,捕神皱眉说道。
“小人忝为相府总管,自当为相爷办事,这次就是来请那位公子前往相府做客的。”说话间,安自在又是一躬身,对坐于远处的辰说道,同时双眼微眯,审视地看着辰。
白衣长发,明眸俊貌,好一番风采。
“......”辰抬眉看了安自在一眼,只见后者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依旧躬着身子,并未直起。将饭钱放于桌上,辰起身向楼梯走去,走到安自在身边时,轻声道:
“走吧!”
这之间辰没有询问过半句。自己身负师命来此与人接头,而这个相府总管这般做法,定是接头人无疑。
躬身的安自在听到辰这一声,眉毛微挑,嘴角扬起的弧度更是大了些,起身再次对捕神一抱拳:“捕神大人继续,小人告辞了!”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见辰与安自在要走,捕神一个闪身,众人只觉一阵烈风扫过,再看时,捕神已身挡于楼梯口处,抬手一拦:“且慢!”
捕神挡于路口,辰微微皱眉,语气微冷,问道:“尊驾何意?”
“公子莫怪,本座只觉公子面生的紧,不知公子自何处来,来我京都所为何事?”
“京都之大,尊驾莫非人人尽识?”
“虽未尽识,却也能辨认个大概,而如公子这般风采的却是少见。且公子与奸相有关,本座身为神捕营中人,自然要为京都治安考虑,还望公子表明身份来历为好。”
“......”抬头看看这如铁塔般的壮汉,辰并未立时回答。而这时,安自在已走到二人之间,将折扇叠起,竖在捕神面前左右摇摇,眯眼一笑,眼中隐有精光,阴恻恻说道:
“捕神大人,当众侮辱当朝宰辅,以下犯上,这要是传了出去......啧啧,大人仕途堪忧啊......”
“哼!秦完结党营私,迫害忠良,霍乱朝野,其心可诛!只因苦无实据,若有证据在手,本座必将这奸佞法办!”
“哦——是吗?若真到那一日,也是该小人领教捕神大人不凡修为之时了,小人倒是期待的紧呐......不过,今日相爷命小人领这位公子去府一趟,小人却是不便在此与大人耗费时辰。还望捕神大人行个方便!”一嗤鼻,安自在依旧笑眯眯地说道。
“废话少说!安自在,今日本座不与你纠缠,但是这位公子的来历目的,本座却是定要了解清楚,此乃本座职权所在,你莫不是以为,奸相足可干预皇权不成?!”
好个捕神,看似粗犷,内心却心思如针,一句话说出,直接将了安自在一军。此言一出,即使安自在再拿秦相出来压他,也要小心掂量一番。
“好个捕神,多年不见,大人的官腔倒是韵味十足。”安自在脸上的笑有丝僵硬,眼角流露出的光芒带着丝丝危险。
若论修为,捕神虽是神捕营第一高手,安自在却也浑然不惧。可捕神毕竟为京都官吏,身上的特权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管家所能撼动的。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他还只不过是条狗,即使他这条狗个头够大,主人身份够贵。
“安总管也不必言语挤兑本座,还是请这位公子实实在在的说出自己的身份吧,如若不然,本座不介意带公子回神捕营接受调查!”嘴角一扬,捕神显然对于在言语中压了安自在一头甚是满意,言语中已是威胁之意。
“笑话,别看你捕神身为神捕营第一高手,可位阶却远在秦相爷之下,就算接受调查,也轮不到你在此指手画脚,越权执法,谁给你的权利!?”安自在身为文武双状元,岂是泛泛之辈,一语点出捕神僭越职权。越权执法,无视上级,若被人告发,捕神必受严惩。
“够了!”
就在二人争吵时,一直未曾言语的辰冷冷出声,随后他抬头面色漠然地看向捕神,言语不含一丝情绪:“尊驾当真要知我身份,方肯让路?”
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俊秀的少年,捕神心下竟是一凛,从辰的眼中他看不到一丝感情,有的只是漠然、冷酷、无情......
一甩头,捕神心中暗暗自嘲,自己成名十余年,遭遇到过多少亡命恶徒,手刃多少冷血凶恶,今日竟是被一个尚是少年的娃娃镇住,真是可笑。
“还是请公子交代明白为好!不过,即便公子不愿明说也无妨,只要公子随本座去一趟神捕营,本座多的是方法让公子开口。”言语间,已是浓浓威胁之意。
“夜恨宫·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