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山下,
孱孱小溪,
水上石桥,
破旧斑驳,
弯弯绕,
荫荫竹林,深处,
有人家。
草屋,年久,旧陋,院架上中,悬,一黄灿竹匾,上题三个字:草虚堂。
三字一笔,浑然一体,走蛇化龙,题字人,功力绵厚,造诣极深。
入得竹院,便是修剪十分干净清幽的翠绿草地,寸许草芽,柔柔,软软,一步下,便如陷在家居舒适的皮毛一般,又如浓醉时分,神智不清里腾云驾雾一样。
山野之中,草莽之外,溪水岸上,竟也有此,有趣且怪之处。
甚至,
年久旧陋的草屋,都有别寻常。
屋下八柱入土,材质不明,柱粗七尺大小,呈八卦之形,空出泥土丈余,黄竹削片条,以八柱为根骨,缠墙成屋,顶铺厚宽叶心扇。
草屋右旁有梯,梯高一丈二,由细细手腕大小的青青竹藤,条条编织而成,呈螺旋状,拟群蛇纠缠之像,延伸丈余屋中。
屋中,朴简,药香,有人,卧榻。
一人,靠竹桌,凝望卧榻人。
此时,静幽!
气氛,郁结!
唯有,阵阵药香,袭来。
醒神而又刺鼻。
“都是命啊!”
静默良久之后,
桌旁人,开口。
凝望榻上人,声音,清晰而又明朗,带着某一种冥冥里注定的宿命一般,无奈而又凄伤,少许,哀怨。
命理茫茫,归结得当,一个命字,可解万千。
反正,世间事,搬出它来,谁也,无话可说!
“你当初没有碰见我,便不会跟进山门,更不会得拜师父,习得这一身通天本领,没有这一身通天本领,助你身心,你也不会去哪混杂的乾南城,当那个刀刀见血的一路押司,便也不会落到现在这般凄惨模样。”
话开了头,便如河堤缺了口,汹汹而来。
“从前,至少,有家,有业,有老少亲人,还能晒晒太阳,安享盛世。对吧?现在呢?”
声,顿下,犹如,乌云遮月。
“后悔了?”
三个字!像把明晃晃的刀,不停的耀着白花花的光,残忍而又嗜血。
“晚了!”
白晃晃的刀,一下子,狠狠的捅进了榻上人的心,割得那个人,躺在榻上,“额额”凄吼,不似人声。
“你,自己拿的刀,自己选的路,明知,前头是骨山血海,后头是地狱深渊,现在,这一点点,就舍不得了?”
桌旁人,撑着竹桌,面容怒穆,声音陡高,如夜乌尖啼。
“那当初,在山上,你就该听师父的话,学,做一只千年的王八,今日,也就不会有,这般的痛苦!”
声声锐尖,字字如刀,剐尽碎心人。
满身绷布的榻上人,咯血凄吼,挣得木榻剧烈抖嘣,摇摇欲坠如深海叶舟。
他,在哭,在泣,在怨,在恨,嗔死截仇。
可,死去的人,永,不可,再睁眼。
这,是命。
人,拿刀,杀人!
需要,一个理由!
而,他,就是那个十恶不赦的理由。
撑着竹桌的人,继续,凝望着榻上,那个生不如死的男人,没有再出声,只是,眼中,默默的凝望着,耳中,静静的倾听着。
他,知道。
这是,他,要的效果!
每一个走在刀山血海里的人,都要经历过这样一个阶段,死过才有生,生在已无死!
毕竟,人,总要靠自己,挺过,这世间,碰见的所有难关。
至少,他,还有刀!
或许,
他,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