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曹长模样的鬼子看看他俩,喝问道:“你们,什么的干活?”
“太君,我们老百姓的,铁路上搬运工的干活。”董平不慌不忙地答道。
“吆希,铁路的干活,正好,统统带走。”那曹长看他俩头顶白毛巾,一身百姓打扮,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命令押到了火车站。
站台上停着好几节车皮,搬运工在来回奔忙着装卸货物。妙石扛起一个箱子,摇了摇里面哗哗响,好像是子弹,那长的、短的、方的木箱子准是军火。监视的鬼子不停地喝斥着,催促着劳工们快快搬运,好不容易把这批军火装满那几辆汽车,他俩又士兵推押上了汽车。
汽车摇晃着开到曲沃县的贡院,这里原是个秀才学堂,现在成了伪军防卫大队的驻地。贡院南面耸立着一座非常显眼的宋代古塔,奇怪的是,这座曾因地震裂开一道长缝的高塔,仍安然无恙地屹立在大地上,在夕阳的照耀下,恰似两柄披着金光的雌雄长剑直刺苍穹。
妙石向董平低语道:“怎么办?”
“此地岂可久留,瞅机会,咱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董平看看周围说。
一箱箱军火搬进了廊房,妙石急于脱身,着急的边干活边四处张望着。大院里行来两个和尚,仔细看去其中一个还挺面熟,哎呀,这不是远智和尚吗,他怎么会在这里!来不及细想,妙石急忙称呼了一声:“远智大师。”那远智寻声看过来,认出了陈妙石——这个在大凹村血案现场痛哭的年轻人。
他径自走了过来:“陈施主,你可无恙?”
“远智大师,我和兄弟出来为母寻药受困这里,请你帮忙解脱。”妙石急中生智,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请施主少待片刻。”远智走向了前院。
一会工夫,远智在一名伪军军官陪同下来再次来到后院朝着妙石、董平直奔过来,近前摸了摸他俩的头颅,转身向那位军官言道:“就这两位吧。”
那军官随即言道:“我的佛!你们两位挺有缘的,大师看上你们啦,好好侍候吧。”
原来,这伪军中队长姓崔,家眷自住进贡院后身体不适,只得请来两个和尚给信佛的家眷摆治摆治。刚才远智和尚来见伪军队长,提出要祭拜双塔,以清邪气,借此机会把他二人给支出寺院来了。
妙石、董平各自端起一个红木盘子,随着远智和尚出了贡院、转过几条小巷、爬上一道土坡,来到那高高的古塔面前。他二人点上三柱香烛、放置好诸多祭品,这才转过身来感谢远智大师的援手。
远智大师谦恭地单手打个稽首说:“阿弥陀佛,和尚一贯推崇行善之举,作善之事,积善之德。可自打五岳庙被外夷恶魔侵占,目睹世间发生的杀戮恶行,出家人岂能不闻不问,无知无觉。日前,我佛界人士已有救国宣言明示全国:不分民族、不分僧道、不分门派、尽其所能、竭其所力,为抗日救国贡献力量。正如佛家戒语所言:诸恶莫做,重善奉行,自净其义,是诸佛教。大善、大恶本是水火不容之道,何况芸芸众生无不向善、求取天理,两位就不要言谢了,我和尚另有要事相告,还望鼎力相助。”
“大师尽管嘱咐,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全力去做!”妙石表态道。
“那好,稀世之宝青花镶龙瓷瓶的传说,想必你们也听说过,它是咱中华民族的文化瑰宝,蕴含着一段世间难料的血泪经历。如今这一对宝瓶饱经战乱的颠沛,一尊被汉奸恶徒焦侯所把持,一尊落于贪婪的日本人本野之手,正面临着随时被外夷掠走的命运。八路军是拯救国家的希望所在,是保护华夏儿女免受敌寇杀掠的保护神,也是保护我中华宝物的力量所在,还望你们能尽快予以夺回!”
远智大师一番细述,竟然道出了青花镶龙瓷瓶埋藏已久的一个天大的秘密,由此揭开了一场殊死的护宝争斗!
原来,远智和尚就是杜窑主留下的独根后代——杜志远。当年父亲杜窑主被焦师爷以制作窝藏贡品罪名要了性命后,母亲也紧随其后气绝身亡。杜窑主的朋友为保护十二岁的杜志远,几经辗转把他送入洪洞广胜寺入了佛门。
八年之后,被授予远智法号的杜志远回到五岳大庙出任主持,成为一方百姓敬仰的大师。适逢日本鬼子疯狂轰炸获泽城池,民众不知日本鬼子为何方妖魔,个个恐慌不安。焦万财也是心里直犯嘀咕,特意恭请远智大师入室为青花镶龙瓷瓶念经施法,保佑自家洪运长久。目睹父亲遗留的传世龙瓶就在眼前,远智心里自是百感交集。世间万事万物自有轮回,面对仇人焦家之后,皈依佛门的远智却没再有它想,只是随着时局的变幻关注着瓷瓶的命运。
日本人侵占五岳庙后,远智面对鬼子的猖獗,特别是目睹了惨绝人寰的大凹村暴行后,心灵受到极大的震撼——生灵涂炭、天理何在,国破家亡,佛依何处!他愤然离开五岳大庙云游各处,走向民众宣讲天地公理、驱赶恶魔、重还美丽家园的佛家教义。
一个月前,远智和尚被焦侯请到本野大佐居室为青花镶龙瓷瓶再次净身做法,发现仅有一尊左首宝瓶,心知其中必有变故。为探明另一瓷瓶下落,远智特意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瓷瓶再现龙吟之声不难,须得找到成对龙瓶,双龙共处、自然琵瑟共鸣。”此话一出,本野疑虑更重,紧盯着焦侯看了半天,此后,还派人秘密搜查了焦侯的住处,却没有任何收获。事后,本野颇费尽心机再次约见远智和尚,摆出200块大洋请远智为其留心、提供另一尊龙瓶的下落。
焦侯虽然献宝瓶讨得了本野的欢心,可也心知,哪个没有献出去的宝瓶反给自己带来了潜在的危险,想想本野太君天天逼视的目光,他直埋怨自己咋没脑子,何必多嘴说出瓷瓶可发龙吟之声的奇异功能,这不明摆着自己曾经拥有过一对龙瓶吗!尽管自己一个劲地分辩说,是道听途说才得知龙瓶有此独特功能,可这能瞒哄本野太君多久呢?现在走到哪里身后都有几双监视的眼睛,让他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焦侯心神不定,再次寻访到远智和尚暂住的东汤王庙,借口数算流年运气向远智探问宝瓶凶险。一听此话,远智准确推断出另一尊龙瓶仍在焦侯手中,借机掌握了鬼子本野搜集中国文物,伺机转移的意图。
“龙瓶饱含着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是决不能让外夷随意掠走的,不然我们会愧对祖先,连我过世的父亲都会不安的!你们都是打鬼子除恶霸的好汉,护宝的成败就拜托在你们身上了。”远智大师讲出了深埋心中的事情,好似解脱般长舒了一口气。
“大师尽管放心,你说的事情非常重要,我们回去后马上采取行动,决不能让日本鬼子阴谋得逞!青花龙瓶一定会回到咱们中国人的手中”。陈妙石和董平肃穆地向远智和尚道别后,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天长急急忙忙赶回家来,他是在接到母亲去世的急讯后带着岳玫一块回来的。交通分区面对鬼子的袭击不断转移驻地,报丧的人辗转找到他时,丧讯已晚了整整九天。
母亲已收敛入了砖丘,按当地风俗先于丈夫去世的女人是不能入土的。面对着那青砖砌就的坟丘,天长把思念的泪水洒满一地。他痛感过去没抽出点时光来陪陪母亲,为一辈子默默操劳家庭、抚养自己的母亲承担点什么。
父亲明显见老了,生活在动荡的战争年代,老人益发思念离家的儿女们,脸上的皱纹骤然生出许多。此时,看见天长和媳妇岳玫带着小亮子回来了,自是悲喜交加、老泪横流,不由地念叨说:“老伴啊,老伴,你日思夜想的小孙子回来了,可你到底也没看上一眼,撒手就走了!”
马大伯当了村长更忙了,他在妇救会主任乱乱的配合下,在天下财富归天下人所有的口号声中,带领着乡亲们开展了“二五减租、一分减息”的减租减息工作,动员开明地主识大局、明事理,主动减租减息,踊跃捐献爱国粮食。
大冶乡抗日区公所新成立了区小队,队长天玉正带领着民兵没日没夜钻在四龙山里锻击石头、装填zha药、制作石雷。听见有人喊“天玉”,抬头一看是哥哥天长找来了,高兴得叫了声“大哥,你可回来了!”双手一伸吊在他哥的脖子上。
天长嘴上虽然嚷嚷道:“都长怎么大了还这样!”可仍使劲抱着天玉转了几个圈。天玉责怪地说道:“哥,妈去世时,一直在念叨你,念叨着想看看小孙子呢!”
天长叹了口气放下天玉说:“为了抗日,哥是忠孝不能两全了,咱根据地正在不断地扩大,交通工作也紧跟着向新区发展,一点都不敢放松的。天玉,不错嘛,给日本人准备了这么多的火爆“干粮”!”
“对,这些家伙个个爱发脾气!我们采用了新的引火装置,制作引线时用鱼鳔沾满细细的玻璃渣,装上磷药,一拉准能点着火yao,嘭,威力大多啦!哥,知道不,石柱峰的鬼子快完蛋啦!”
“听说了,上次没能拿下来,这次回来赶上围攻行动了,我真想现在就端起枪来,马上拔掉圪堆岭上的鬼子据点。”
“哥,我可听说了,这次正规部队不参战,全部由县大队和区小队来承担围歼任务。这可是军事秘密,正悄悄准备呢。”
“噢,你知道的可不少啊,那开火打仗消灭鬼子,可不是闹得玩的,真要看你们民兵的能耐了。”
“那还用说,我们已制定好了割断鬼子据点的计划,准备用大量的石雷把据点严严实实地包成“饺子”吃掉它。城里的鬼子敢出来救援,咱正规军就在半路等着它,这叫啥来着,对,围点打援战术。”天玉自豪地讲着这一切,年仅十六岁的他已出息的多了。
战斗是从临近中秋节的前三天开始的。
被鬼子欺压了三个年头的百姓们,再次把目光投向四龙山上的五岳庙,一队队背着大刀义无返顾的战士大踏步地奔向那黑漆漆的长岭,用不了多长时间了,光明就会出现在那天穹之际了。
三更时分,突击队员跃动着钻过铁丝网,悄悄干掉哨兵后,抱着zha药包摸到了据点百多米的停车场内,一个班的伪军看护着停在这里的几辆汽车、摩托车。突击队员像灵猫似的钻进汽车车底,塞好zha药牵着拉绳退了出来。一声“起爆”,只见红光闪起,爆炸声起,几颗手榴弹同时飞进了伪军的营房,引发出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
骤然响起的爆炸声和枪声把蚂蟥太君惊得一翻身掉下行军床来,他慌忙爬起来,嘶喊着把日伪军全赶上了防御工事。这一晚枪弹飞舞,呐喊阵阵,打得敌人紧张了一个通宵,也摸不清来了多少人马。
指挥这场围困战的还是陈九汉。自上次在抢运粮食的战斗为掩护美樱子受伤后,经过三个多月的治疗他又回到了部队。四军分区正在组织部队采取挤压手段逐一拔除获泽外围的据点碉堡,他知道后找到分区司令唐东提出参战申请,还特意要求参加围攻石柱峰鬼子的战斗,他要亲手把这个上次没有攻下来的据点拿下来。
有了上次攻打的经验,他从容不迫地安排县大队的三个分队从东面、北面、南面三个方向轮流向据点发起攻击,组织天玉带领枪法好的民兵封锁神泉、断绝敌人的饮水。同时,他听取天长保护五岳庙的建议,特意把西面留下不攻,把分区带来的加强分队和两挺机枪部署在西陵两侧,专等鬼子突围时再给予其致命的打击。
天亮后,围困部队继续对据点的敌人轮流施压,时而东面发起进攻,时而北面组织爆破,敌人火力减弱马上加强攻势,搞得蚂蟥队长疲惫不堪。下午时分,几个伪军摸出据点溜向神泉取水,被天玉他们瞄的准准地接连撂倒了好几个,庙里的日伪军干脆放弃了取水行动。
当晚,敌人仍是不得安宁,在围困部队的轮流袭扰中把子弹疯狂地射向原野。
城内的本野早就焦头烂额了,自接到了石柱峰据点的告急电报后,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驻晋日军本部占领的“山地剿共实验区”沁源县城,正陷入陈赓指挥的太岳部队重重围攻之中。天苍、石庭的快速部队奉命前往增援被阻在半路进退不得,城内兵力所剩无几。他明白此时增援只会陷入八路的埋伏圈套,这让他陷入了无法选择的两难境地。
第三天,石柱峰据点的鬼子再次发出急电:“据点给养中断,饮水点滴无存,坚守无望,守军将拚尽余力向西突围,请急速给予接应。”头痛的本野只得孤注一掷派出焦侯的警备部队,命令驻守土坪的横山队长派出一小队日军充当督战队前往接应。“菜花蛇”明知此行不妙硬着头皮率领警备队前往增援,指挥黑狗子探头探脑刚进入冷水河,设伏于此的独立二营营长李高山一声令下向伪军发起攻击。焦侯像被刺痛的长蛇,立即掉头没命地后撤下去,督战队孤掌难鸣也退回土坪。
石柱峰据点,蚂蟥队长再次组织疯狂的突围行动,漫坡的日伪军冲下山来,涌向狭窄的西陵山道,两旁制高点上的机枪吐出了愤怒的子弹。此时不打,还待何时,面对这群吃人的魔鬼,天长也拿起枪来投入了战斗。冲进西陵垭口的鬼子踩响了石雷阵,尤如天崩地裂响起了滚滚雷声,把鬼子突围的企图彻底轰到了九霄云外!鬼子狼狈地丢下一片尸体退回了据点。
眼见据点被围的插翅难飞,伪军们个个心慌意乱嘀嘀咕咕想着退路,蚂蟥队长挥刀劈死两个伪军也没能止住逃跑事件,班长秦田利干脆借着夜色带着几名伪军投向了八路军。
紧随大陈协助战斗的天长兴奋异常,指挥着交通员奔走于各个攻击分队之间,及时把战况收集回来再把指挥所的命令传达到各支分队。这几年,交通队总是作为二线人员随时配合部队行动,运送物资、押解俘虏,协助战斗,一个个都成了经验丰富、勇敢善战的编外战士。
石柱峰据点传来的激烈枪声,让石义村的村民们感到异常的振奋,男女老少见面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知道吗,日本鬼子快完蛋了!五岳庙就要回来了!”
马大伯带领村里的男劳力组成担架队上了前线,妇救会主任乱乱领着一群妇女,忙着给部队战士准备着饭菜。大院里呼呼的煤火把几个大铁锅烧得滚热,十几个妇女正忙着炸制油饼,满院子、满村都是香香的椋子油味。椋子油出自当地盛产的椋子树,那黑红黑红一嘟噜一嘟噜的油料就像一包一包的香油,把油饼炸的金黄金黄的,让人闻着就香到了心里头。
该往山上送饭了,听着那爆响的枪弹声,妇女们有点胆怯起来。忙碌的岳枚把孩子交给公公后,穿戴好自己那身八路军衣服大声地喊道:“姐妹们,日本鬼子欺负妇女的日子到头了,咱们给打仗的战士们送饭去,让他们吃饱了好替咱们报仇呀!”说着,她挑着米汤和油饼领着妇女们登上了四龙山。
前沿阵地上,民兵们正趴在战壕里向日伪军射击着,子弹吱吱响着从人们的头上耳旁飞过。岳玫弯着腰把热饭热汤送到了战士手上,看见一名战士受了伤,抬腿就跳进前沿战壕里为战士包扎起来,交给马大伯带领的担架队抬走后,她自己一转身拿起那个战士的长枪趴在攻击阵地上。
岳玫的举动被指挥战斗的陈九汉发现了,他马上命令天长道:快,让你媳妇撤下来,这是战场,不是在戏台上唱“花木兰”。
岳玫听见了不高兴的大声说道:“陈大队长,你可别瞧不起我啊,拔据点、打鬼子,这可是抗日的头等大事,难道我就不能参加。戏台上的花木兰是替父从军,我可是为人民而战,不信,你看看我怎么打鬼子。”
陈九汉笑了,眼前的岳玫身着八路军衣,腰扎皮带,过去的那条长辫子早就不见了,军帽下齐耳短发,显得刚柔兼备神采飞扬。看样子是赶不下去了,只好故意板着脸说道:“能不能打鬼子要看行动,天长,交给你安排吧!”
天长知道岳玫的心思,把她带到了天玉的阵地,大声命令道:“天玉同志,岳玫作为你的联络员留在这里,一切听从你的指挥,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指挥部报告。”
岳玫一看让她留在了天玉的阵地上,特别是看到这里还有自己的弟弟岳诚义,心里特别高兴,她拉着弟弟的手亲热的问道:“咱大,现在身体好吗?”
诚义没想到在战场上会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姐姐,自然格外高兴:“大,常念叨你呐,说你出嫁后再也没有回过咱家了。姐,你别哭,咱大说了,让我向你学习,也要当个八路军的好战士!”
岳玫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说道:“诚义,姐没有哭,姐是高兴呢,打完这一仗,我就去看看咱大去!”此时,枪声又响了起来,姐弟俩第一次并肩战斗在抗日斗争的战场上。
八月十五的夜晚,皎洁的月亮把九重天际映的格外俊朗,柔柔的月光静静地洒向大地,把整个人间变幻成了一片清冷的世界。
被重重围困的鬼子已到了崩溃的边界,面临穷途末路的日军士兵不由感伤地唱起《月夜樱花》:
夜半人静月更明,
寒光斜射照进窗。
身处在渺茫异国的勇士啊!
妻子和孩子正在寂寞和悲哀
……
一阵阵秋风吹来,把颤抖的思乡曲拂向遥远、遥远的远方。
蚂蟥太君再一次电报呼救后,收到的只是“坚守待命”几个字,他彻底失望了,阴沉着脸来到剩下的十几个士兵面前:“天皇的勇士们,捐躯的时候到了,让我们的大和魂升腾回去吧。”
大殿的门板、窗户,院内的木料、棚席、茅草,桶里的汽油全都集中到一起,一簇火苗跳跃起来,接着几十朵,几百朵,几千朵火苗浍集、燃烧、升腾起来,穿着白衬衣的日军士兵一个又一个地跳进了火海。那个名叫小戈的士兵站在火边犹疑起来。
“快,快跳进去。”麻黄队长在一边威逼着。
“我想见妈妈,我想回日本啊!”小戈喊叫着最后的希望跳了进去,扑在那顶当初来到圪堆岭收缴的第一件战利品——正在熊熊燃烧的轿子上,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在火中扭曲着,挣扎着!
目睹着火苗中消失的生命,麻黄浑身发抖嚎叫起来,举起枪来击向了自己的脑门,喷出的污血祭奠到这块日军欠下累累血债的高山大岭。
大风吹扬,红红的火苗卷向大殿,卷向五岳庙,似挣断锁链获得自由的巨龙升腾于天际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