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少佐带着快速部队急速赶来时,小分队和交通员早已撤离的不知去向。他明白自己又让八路军给算计了,一支小分队在他的眼皮下杀了个回马枪,消灭了警备队不说,还把快速部队给吸引到了这里,八路军的主力、指挥机关则乘机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会寺前,他把所有的怨气全发泄到了”菜花蛇”身上:“皇军的部署,全让你这个混蛋搅乱了,我枪毙了你!”怒骂声落,“啪、啪、啪”几个大巴掌送过去,焦侯被打得晕头转向倒在地上
“菜花蛇”知道天苍太君一贯瞧不起他,只是碍着本野太君的面没太为难他。一听枪毙二字,吓得赶紧求饶道:“太君、太君,你可千万不要生气。我是想给皇军抓条‘大鱼’呀,特别是那个狡猾的‘二郎’也在里面!”
“什么,那个‘二郎’,他在这里,他没有死?”天苍睁大了眼睛盯着“菜花蛇”。
“没有,没有死!我亲眼看见的,端着机枪冲下山来!太君,你罚我、打我、抽我都行,只要留下这条小命,我一定会为皇军的大东亚圣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这条走狗一边求告一边磕头。他心里明白,这位天苍太君可真敢拿他问斩!
望着”菜花蛇”那付奴才样,自负的天苍也无计可施。”菜花蛇”焦侯就像一条歪把拐杖,拿着嫌累赘,扔了又无人帮扶皇军,只好对凑着使用。
一名伪军快步跑过来:“报告太君,寺内发现情况”。
海会寺后边有处闲院。院内植物凋零,几个大青石顶着白雪,挂着冰凌,显得分外肃杀。石旁结冰的水塘里趴着一具身着绿绸衣服棕色洋布裤的女尸,头部流出的血已冻结成团。“菜花蛇”焦侯伸头一瞧大吃一惊:“这不是‘迷半城’吗,咋死到这来啦。”
天苍一看他认识当即虎起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焦侯,你得说明白!”
“菜花蛇”结结巴巴地不知说什么好:“她、她是,她是给皇军送情报的,这肯定是八路军干的!”
此时,搜索的鬼子又是一阵骚动,西墙根崖石下又发现一具尸体。”菜花蛇”紧忙着跑过去一看原来是叛徒解呸留满嘴出血倒在那里,人早就没气了。
这一男一女的死很快传出多种说法。有说这二人是旧情重萌、殉情而死。有说解呸留恨“迷半城”背叛自己,悄悄跟踪到海会寺,乘着“菜花蛇”去追交通员的空当,把“迷半城”给引诱到寺墙处清算旧帐,那知自己的舌头却被“迷半城”一口咬下,气急之时摸块石头砸烂了那女人的脑袋,而他自己无路可走寻了死路。后一说法有血迹斑斑的石头和半截舌头为证。
不过,不管哪种说法,感到胆寒的是“菜花蛇”,姘头落个如此下场不说,爪牙也大部报销,封锁断绝交通线的行动遭受到了强有力的打击。
海秀带着天长、孝泉来到北贝岭后的悬崖下,据被抓获的黑狗子交代,交通员福成是在这里跳下悬崖的。
“找找去,就是剩下一堆骨头也要带回来。”天长知道后眼睛都湿了,苗福成是救助他、也是救助岳玫的恩人啊,他对苗大哥一直怀有一份独特的感情。如今,恩人遭难,怎不令他倍感伤痛。
深深的积雪没过了小腿,枯枝在风中摇晃着发出嗖嗖的声音。三个人好容易溜到悬崖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正找寻呢,海秀眼尖发现一只鞋挂在树上。他爬上去把那只鞋给摇了下来。“这是福成的鞋,他脚大,鞋已经开了帮了,上次我见他时,还开玩笑说,再不换鞋,这脚趾头要冻成红罗卜了。”海秀看了看肯定地说道。
鞋在这里,人去哪啦,大家抬头四处张望时,发现前面山坳处好像有个窝棚,冷清的峡谷怎会出现窝棚,肯定有情况,“走,过去看看。”天长一招手,大家直奔目标而来。
来至近前,才发现是处堵满了杂草的山洞。四周静悄悄,地上掉着的野兽杂毛让人不寒而栗。天长作了个手势,他和孝泉提枪守住了入口两侧。
海秀喊了声:“有人吗?”未见动静!再喊一声,仍是未见动静!他端起枪冲了进去。“局长,进来吧,福成在这呐!”洞里传来海秀惊喜的声音。
进洞一看,阴暗的地上一堆杂草中果然躺着福成,靠着洞壁一个穿着破烂军服胡子拉碴的老头扔掉了手中的木棍,两只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们,接着长出一口气就势靠墙坐下,摸起个长长的烟杆,掏起扁扁的烟袋来。
福成一看同志们找来了,激动地喊了声:“天长,孝泉、海秀,你们咋找到这里的!”
天长蹲下来握住福成的手问道:“你受苦了,怎么样,身上那里摔着了?”
福成指了指靠着洞壁的老头说道:“是王大爷救了我,那天我跳下悬崖后,被半山腰的树木连挡了好几下,幸好山下有厚厚的雪给当软床,保住了我的命,只是把左腿给摔断了。王大爷发现了我给拖了回来,这几天全靠他啦!”
天长来至老头面前,双手抱拳地说:“老大爷,谢谢你,你救了一位抗日的战士啊!”
老大爷仍捏着那长长的烟杆,闷声地说道:“要是汉奸,我还不救呢!”。许是很长时间没烟抽了,他说着把那空烟杆叼在嘴上。海秀见状,紧忙着掏出自己的烟袋递了过去,老人眼睛一亮,二话不说接过来捏起一嘬烟丝、拇指使劲一摁塞满那烟锅,伸手从地下煨的火中抽出一根火棍,吹了吹,点着了那堆金黄色的烟丝。只见两个腮膀子深深地吸了一口,发亮的眼睛紧盯着那泛着红光的铜烟锅,好一会那烟气才从嘴上那乱糟糟的胡子里挤了出来,几口烟吐过,老人好像注满气似的展开胸膛挺直腰,这才说开话来。
原来这老人姓王,叫王三同,原属***武士敏的98军。中条山战役中,他所在的连队与扫荡的鬼子在西峪村相遇,惨烈的战斗打了一天一夜后,只有二十几个人冲出了包围。此后,他们与扫荡的鬼子周旋于山里。一次战斗中鬼子炸伤了他的左腿,随军的一位民夫不顾危险扶着他躲到这个山洞里。二个多月来他和民夫靠吃野菜、野果、地里的庄稼为生。一次那民夫外出寻找吃的,遇见正在扫荡的鬼子,为了不暴露这个洞穴,民夫转身向另一山沟奔去,结果被追击的鬼子一枪打死。剩下他独自在这深沟山洞里艰难度日。那天,他听见悬崖上枪声不断,发现有人跳了下来,过去一看是个摔晕了的年轻人,于是就给拖了回来,他琢磨着一定会有人寻来,果然今天有了音讯。
天长万分感谢王三同老人的义举,几个人砍来几根粗壮的树枝扎了副担架,这才把福成抬上,扶着老人准备出沟。
老人临行,从那杂草窝边拿起一个烟荷袋、吹吹那尘土,看看这住了几个月的山洞,说道:“走喽,只可惜我那朋友没能等到这一天哪,命哪,命哪!”说着,脸上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天长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的那位朋友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啊?”
“他说自己叫有成,好像是啥义村的。”
“石义村,叫张有成。”天长接口说道。
“对、对,就是石义村。哎,你认识他。”
“那是我本家二哥呀,三年前就被***军队抓了差,二嫂天天念叨着、盼他回家哪!”天长兴奋地大叫起来。
老者一把拉住天长的手激动地说道:“我可替他找到家里人啦!这烟荷包就是有成兄弟的遗物,他可是个勇敢的人哪,遇见日本鬼子也不怕,抢着给我们搬运弹药,急了拿起大刀参加拼杀。对了,荷包里有鬼子的肩章,是有成打仗留下的物件,想带回去给媳妇看的,这些东西我可就全托给你啦,老天有眼,总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天长接过老者递过来的荷包,心里一阵酸痛,心想:兰花嫂苦苦等待着二哥平安回家,哪会想到竟死在这处大山里,回去该怎么说呢?
北贝岭下的槐树庄前,一株不知经历了多少年月的老槐树耸立在大道边上,树冠之东即著名的白晋铁道和公路。大道两侧据点林立,岗哨密布,关键路段拉着长长的铁丝网,时常会有插着太阳旗的武装巡道车轰隆隆地开过去。白晋路是山西的交通大动脉,也是一道分割太行和太岳两大根据地的生死之路,许多抗战志士就是在穿越这条封锁线时献出了自己的鲜血和生命。
天长和海秀悄悄地趴在一道土梁后已大半天了,每当看见鬼子换岗,巡逻队和巡道车巡查,他们就忙着往一个小本子上做下详细的记载。此时,铁道另一侧的甘应民局长和太行区交通站长郑铁凌也在做着同样的工作。
打击”菜花蛇”断绝交通线的行动告捷后,第四分区和第二分区为保险起见,决定重新确定交通路线,特别是对重建太岳与太行根据地的交通联系更是十分慎重,由双方人员组成联合工作组接连几天监视着鬼子在白晋路的活动规律。
“不知道马笑泉在鬼子据点里活动的怎么样,他要能把敌人的内部情况搞清楚了,咱们的侦查就更有把握了。”清瘦的海秀抬起头来看看远处的碉堡,转身向天长说道。
“笑泉是个细心人,他知道该怎么办,我估计他很快就能返回来。”天长颇为自信地接着说道。
“局长,你说,这韩会长带着马笑泉进炮楼给鬼子说鼓书,可真是个新鲜事,日本人想听鼓书曲艺,能听懂吗?再说了,马笑泉会说鼓书吗!”
“是啊,连韩会长也担心啊!不过你放心,马笑泉不但唢呐吹得好,同样鼓书也说得好,他敢唱着小曲,把日本军官扔下山去。这样的人,你就放心好了。”
前段时间,日寇为了太平洋战役,没日没夜地从山西往外运送大量的战略物资,白晋线上的火车、汽车一直没有停止过运输行动。太行部队针对敌人的运输,组织民兵对铁路搞了几次破袭行动,把日本人的火车都翻出了铁道。闹得护路的鬼子不得不每天检修被破坏的铁道,巡查铁路线两旁的设施,同时,到处拿着日本钞票鼓惑民众参与护路,给皇军提供情报。这不,为了减轻心理压力,又命令维持会给找个艺人解解闷。乘此机会,马笑泉在维持会长韩会长的陪同下进了炮楼
远处铁路上的六号、八号涵洞分立两道山谷,居中山梁即七号据点,一个分队的鬼子驻于碉堡中,一个分队伪军扎在碉堡外的院子里。此时,坐在太师椅上的鬼子小队长,条凳上的鬼子兵,围在后面的伪军正听马笑泉说唱着
“小寡妇改嫁……诸位听客你听明白,小寡妇改嫁是非多。二八年华她独守空房,如牛小伙怎不飞眼。手揣袖筒发遮颜,见人低头行路边,人家还骂她假正经。开口想说找婆家,又说自己不忠贞。难、难、难,罢、罢、罢,人言可畏,红颜命薄,谁让自己此生落个寡妇命。狠狠心,跺跺脚,背上兰花花的包袱出了门,上县城到州府,青楼彩灯胭脂花,此生全当红烛泪。”
马笑泉一曲唱罢,把那长弓一抖,二胡发出了一阵颤音。伪军们先喝起彩来,鬼子兵也跟着给了点掌声,日本人看戏——懵里懵懂,只图解个闷,凑个热闹罢了。
马笑泉心眼多,唱完鼓书寻到伙房讨水喝,见那厨师在案板上揉着好大一团面,随意问道:“长官手好巧啊,这得给多少人做饭呀!”
那厨师大大咧咧地开言道:“这算啥呀,不就是三十几个人吗,想当年,我还给百十号人做过饭呢!”
“真行,这日本人也爱吃咱们的面食呀?”
“不吃怎办,大米没了,总不能饿肚子吧。我做的拉面,皇军还抢着吃呢,啥时候他们吃饱了,才能轮着伪军吃饭,哎,谁让咱中国人让鬼骑着呢。”
马笑泉心里高兴,今天碰上了了一个跷嘴家伙,没费多大劲,把敌人的兵力、活动规律全探问出来了。当天,他和韩会长顺利地返回了槐树庄。
北庄小琴家中,联合工作组正在讨论具体的交通联系方案。
组长甘应民看看大家,言道:“大家刚才汇报了鬼子活动的规律,对铁道上、汽路上、岗楼内的情况也基本搞清楚了,我提议利用鬼子傍晚七点吃饭,只有伪军站岗放哨,敌人戒备松懈的时候,交通员从五号或六号涵洞快速穿越封锁,把文件交到双方确定的站点,返回的时间可安排到敌人疲惫的凌晨五点,此时敌人的巡逻间隔时间长达一个小时,比较好过点。今后,每逢阴历的初一、初四、初七,咱们双方交替穿越铁道传递情报文件,及时沟通太行太岳两地交通联系。大家看这个方案如何?”
“甘组长提出的通过晋白路方案基本可行,穿越铁路的时间和方式我也没有意见。但我想对交通员的情报交接提出新的建议。”天长开口补充说:“以前,咱们的交通联系采取人见人,对口令、对暗号,来交换情报和文件,敌人也摸清掌握了咱们的活动规律,总是通过跟踪、盯梢来破坏地下交通工作,交通员高米城与马平娃接头被杀就是一个教训。如今,咱们反其道而行之,交通员之间不再相互见面,只需把交接的东西放到对方指定的树洞、墓碑、小庙这样的秘密地点,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不受时间、地点和人员的限制,随时随地安全地实现交通联系。”
太行区交通站长郑铁凌一听接口道:“这个方法好,两边交通员不再见面,目标小,保密性强,我们和马笑泉的联系也会多一份安全了,也能更好地保障根据地的交通网络。”
“安全是安全了,传递的情报呀、文件可别出现丢失现象。”李海秀担心地说道。
天长胸有成竹地说道:“这几天,我一边收集鬼子的情报,一边也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离槐树庄不远,有个破败的土地庙,那里极少有人光顾,非常适合当作秘密交接点,再说咱们还可以建立备用的交接点,根据敌情变化不断调整。”
马笑泉举手说道:“我补充一个意见,一般的文件好说,对重要文件的传递,咱们采取双方签收的方式,保证传递的安全可靠性。”
甘组长站起来在地上踱开了步子,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同志们,交通工作讲究的是安全、快捷、保密。特别是太行、太岳之间的交通联系是非常重要的,容不得出现任何问题!我建议来个双保险的办法。第一,对一般性的情报采取定点交递方式,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和危险。第二,对重要情报及文件由双方交通员面对面交接,保证传递的可靠性。第三,建立起双方局长掌握的备用交通站点,备用联系渠道,特别像动用韩会长特殊身份穿越封锁的举动,更要慎重选用,这条通道只限在座各位知道,严格保障交通线路的秘密和畅通,大家看这样行不行。”
“大家千万不要见外,和小鬼子斗还能没有点风吃草动的,有事尽管找我!”韩会长赶紧站起来表态。
“韩会长,你的安全就是交通线的保障,你放心,小事不找你,找你必然是大事!”甘组长看看大家基本统一了看法,立即着手准备方案上报总局。
天长带着除奸小组回到了蟒河。太岳区正在按照中央部署展开党内整风工作,并根据抗日政府新颁布的《战时紧急处理敌探汉奸暂行条例》,惩处了一批死心塌地为日本侵略者效劳的汉奸走狗、变节分子。交通局在认真总结了前期的教训,及时清除了不堪胜任、腐化堕落的四个局、站长,把部队调配过来的二十多名干部充实到各重要交通站点,交通员再次扩大到六十多名。
一度受到破坏的太岳区交通网络重新遍布晋豫两地,连中条山以南的安邑、平陆、夏县等空白新区也建立起了交通站点。工作调整后,李海秀担任了四六交通站站长,陈盛华进入该站工作,重新恢复了太岳区与太行区的交通线联系。马孝泉调任独泉一级交通站任站长,负责晋豫线的交通联系。兰花也正式进入交通局工作了,她已从丈夫去世的悲伤中振作起来。那天,当天长掏出绣着兰草图案的烟荷包时,她一下什么都明白了,那是她亲手缝制好送给丈夫有成的定亲物品,睹物如睹人,担心的事情终究发生了,苦苦思念换来的是压抑许久的痛哭。好在有同志们的相伴,加上紧张繁忙的交通工作,她的情绪才逐渐稳定起来。
她接替生孩子的岳玫承担起给地委、分区机关分发文件报纸的任务。没有文化不会写字,她找来麻绳给分发的文件、报纸作上记号。区领导机关的捆上一道绳,分区部门的捆上二道绳,基层单位的捆上三道绳,交递物品一目了然。还别说,她有板有眼的做法受到了天长局长的表扬。交通局马上把她发明的这一简便易行的做法推广开来,还给麻绳染上不同的颜色,更方便了交通员们的捆绑、分拣、传递。
1944年春节临近,为了对日伪军发起新的攻势,《新华日报》《晋豫日报》赶印了一批特殊的对敌宣传材料,太岳区要求各交通站点不但要传送到各分区、县、乡和村庄,同时还要想尽办法送进日伪军盘踞的据点碉堡。
天长抓紧时间接连跑了几个大的站点,发动大家想办法完成这项光荣的政治任务。这天,他路过古沟村专门去看望了许久未见的达林父亲。年近五旬的和川老人仍住在村头的老房里,自从知道自己的孩子打鬼子牺牲后,老人心中难过犯上了气喘病。握着老人苍劲的手,天长希望老人到军区的广华医院看看病去。老人执意不肯,固执地说道:我这点病自己清楚,熬点中药喝着就行了。哎,这打鬼子的事大,我可不能给组织再添麻烦。天长只得把自己带来的几副中药留下,叮嘱老人按时煎药治病后这才离去。
出了李和川老人的家门,他赶到大冶乡找到站长马孝泉、维持会长陈冶文,商量如何把宣传品送进石柱峰据点。自从老虾米一命归西后,在抗日政府暗暗运作下陈冶文担当了大冶乡的维持会长,他表面上应酬日寇,暗地里则全力为八路军办事。谈起向据点里的敌人发送宣传品行动,陈会长说道:“这两天,我正头痛呐,据点向维持会派发了一千斤粮食的军务征集,你们给出个主意,这事怎么办,才好。”
天长想了想说:“敌人想粮食想得要命,咱就要利用这个机会把宣传品也给带进去。”三个人商量一番,策划出一出巧妙的送年货行动。
据点的伪军班长秦田利带领几个士兵来到大冶乡维持会催收粮食来了,进大门见陈冶文正苦着脸坐在那里发呆,大声喝问道:“陈会长,发啥愁哪,皇军要的粮食准备好了吗?”
“秦班长,你咋才来啊,我求东家、走西家,好话说了七箩筐,好不容易积攒到一千斤粮食,可今个早晨,不知谁给透的信、告的密,八路军来了,骂我是汉奸,警告我不许给日本人办事不说,还把粮食给征走了。这不,留了一堆这东西让你们看呐。”陈会长说着拿出那许多的宣传品,不由秦班长不相信。
事已至此,秦班长只好带着陈会长再次凑起的百多斤粮食和一堆宣传品回据点交差。五岳大庙的伪军们围过来看带回来啥稀罕物品,你一张、我一件的看起来,这一看,不要紧,“百团大战震日寇”,“斯大林战役取得决定性胜利”,“告日军士兵反战书”,“大凹村血案”“剿灭天仙妙道*救国仁义社”这些平时看不到,听不见的消息很快就流传开来。外出抢粮空手而归的蚂蟥队长回来后,发现伪军们正在传看宣传品,一怒之下,把秦班长鞭打一顿,差点一枪给毙了。
同样的时间,交通员们在小城的街上、海会寺的庙墙上贴满了宣传品。在重兵聚集的获泽城内,到处散发、张贴,还用弓箭把宣传品发射进了日军指挥部。一张张宣传品就像攻心的“炸弹”极大地震慑了获泽的日伪军。
获泽指挥部里,恼怒的本野为宣传品气鼓了肚子:“**、八路军的太厉害,小小的纸片搅得军心不稳,需要尽快找出对策,提高我大日本皇军的士气”。
天苍一郎小心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大佐将军,两军相争、攻心为上,皇军长期处于艰苦的作战环境,士气难免出现低沉。八路军正是利用这一点千方百计地瓦解皇军的斗志。我提请驻晋总部派出战地慰问人员,对各驻军进行大和魂鼓动活动,以加强保持我大日本皇军必胜之信念!”
慰军计划很快得到上峰的批准,付诸实施。
三月的一天,获泽城内的日军、伪军戒备森严,日本人兴办的新民小学的教师、学生,还有城里的士绅、百姓都被驱赶出来站立街道两旁,举着小太阳旗欢迎皇军战地慰问团到来。鼓乐声中,几辆摩托车前行,三辆汽车紧跟其后开进获泽城。第一辆敞篷军车上端坐着慰问团团长比壳,紧跟其后的卡车上有十名身着和服的日本女子挥动着手巾不停地向人群致意,车上士兵狂热喊叫着:天皇万岁!东亚共荣!
司令部的大厅内,本野大佐与比壳团长坐在一起,天苍、石庭两旁作陪。几盅美酒入口,比壳团长一拍手掌,十名身着和服的日本女子鱼贯而出。前行的六名女子摇摆着纸扇在悠扬的音乐中跳起踏春舞,随后的四名女子来到四位军官身旁,边斟酒边伴唱起来。几个身着白衣裤衫的壮实男子踩着节拍加入舞蹈之中,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很好、很好,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这美妙的乐曲了,它一定会给我们忠勇的士兵带了不可战胜的力量!”本野大佐官随着那音乐的节奏拍打着大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哈依,我们一定按照军部的部署作好鼓动慰问,请将军下令吧。”比壳团长站立起来。
“不要急,不要急,慰问团的所有活动,天苍少佐都会具体安排,继续出演,把你的精彩节目,拿手好戏都给展示出来。”本野大佐看得正在兴头之上。
“吆西,为了慰问将军阁下和天皇的勇士们,我新编排了一曲神刀舞,请将军欣赏。”比壳团长站立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打扮成武士模样手举一把弯刀,下场表演起来。只见身材精瘦的比壳团长把脚板跺得通通通响,弯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四面挥舞,看上去显得十分优美。一旁观看的天苍暗暗好笑,心想:这刀法真是中看不中用,上了战场还不得丢了命。
“天苍将军,我叫美缨子,能请教您个问题吗?”此时服持在天苍身边的女子抬起了天真的笑脸。
她看天苍点了点头,张开嘴小心地问道:“我们能到战场上看看去吗?”
“你,想到战场上!不怕危险,不怕枪炮!”天苍转过头来盯住身边这位神情天真、却又性格执著的女子。
“不怕,我们的皇军是无敌的,我为什么害怕。”这女子说着,伸手拿起摆在桌上的水果小刀,朝着自己的手心划拉下去,鲜血突涌出来,就像一朵艳丽的红花越开越大。
“天苍君,你看,这就是我的胆量。”
天苍顿时睁大了眼睛,心想:这女子敢做敢为,可真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