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玫怎么让焦狗子给盯上了呢?
原来,岳玫天天在山头上眺望天长回来,从太阳升到太阳落山天天落空。你还别说,天天在山头上,还无意中躲过了焦狗子的多次搜捕。岳玫生性好动,那天,悄悄找出一身男式对襟衣裤,女扮男装头裹白毛巾,打扮一番悄悄离开村子出门寻夫去了。她本想去往县城,半路碰上鬼子的扫荡,吓得躲在深山里,结果,还迷了路。转了几天,又转回了大冶乡,谁知,冤家路窄遇到了死对头焦狗子。岳玫急切之中跳下土坎撒腿跑,眼看要甩掉追兵了,却让“菜花蛇”焦侯当头截住羞辱一番,气得她脸都涨红了。此时,只盼着妙石、达林赶紧把自己救出去。
焦狗子抽了几口烟土来了精神,兴冲冲地来到后院。院内的北厢房已关了三个姑娘,岳玫被单独关进了南厢房,焦狗子挥手让放哨的打开门锁,抬脚迈进屋里像观赏猎物一样,瞪起那双贼眼,围着岳玫转悠,嘴里流出了哈拉子,阴阳怪气地嚣叫起来:“哈哈,到底没有跑出我的手心!你别使性子,到了焦府,我让你看看我的真功夫。”
岳玫不发一言的紧靠着墙边的大柜,冷冷地看着焦狗子的脚在那来回移动,心想:他要敢扑上来,只有和他拼了!
焦狗子名义上为祝寿选美女,其实是想借此机会给自己选几个美人,抢回来的三个姑娘,他看看还不如意,心想着只有找到岳玫才能称心如意,如今,岳玫就在自己的眼前,就在他伸手可触的地方,他邪火攻心急切地想揽怀入抱,品尝那鲜嫩的红唇,可他也知道岳玫的刚烈,五岳庙里的那一巴掌至今仍在隐隐作痛。
他又捏住了嗓子言道“小妹妹,你别害怕,谁都知道你当过五岳庙的玉女,模样俊,身段好。冒夜(明天),我焦家老爷要过寿,你亮开嗓门给唱几段戏,再好好伺候伺候我,完事以后,我八抬大轿送你进城享受荣华富贵去,好不好。不过在这里,你得听我的,不然,出了啥麻烦,可就没人管你了。”
岳玫心里一颤、哼了一声,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恶人堆里出不了善人,焦狗子,你就别在这假惺惺的!”
“嗯,玉女,你脾气还真不小,是不是那个想造反的天长教的,我大哥可说了,他可是皇军到处捉拿的要犯,命都快保不住了。”
“啥,天长成了要犯了,他犯啥事啦?”
“玉女,你知道啥啊!那个天长成了太君的干兄弟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还把日本女人都抱上啦!你就别想他了,想也是白想喽。”
岳玫抬头不相信地看着焦狗子:“别胡说,你嘴里吐不出啥好东西来,刚才还说是日本人的要犯,一眨眼又享上福了,别来骗我!”
焦狗子洋洋得意起来:“你爱信不信,我可跟你把话说在前头,天长享福不假,可他不识抬举、跑了!这会,日本人正在到处抓他呢,保不住把他全家人都杀光!大凹村的事你知道吧,那就是不听日本人,自己找死的下场。识相点,趁早嫁给我,平安不说,你也能享上荣华富贵呢!”
“少给我在这里放屁,就你焦家那德性,遭千人骂、万人啐的汉奸,死了都没人给收尸!”岳玫毫不退让,痛斥起来。
焦狗子一看岳玫横眉瞪眼,性情刚烈,近身不得。想了想,不如晚上先给她喝点迷药,手脚上套来它个霸王硬上弓,好好收拾一通。临离去,他向看护的乡丁命令道:“拿点好饭菜来,好好待承着。”
太阳压山,焦府各处掌上了祝寿的灯笼。焦万财弯着腰一脚高来一脚低,带着几个下人到处巡查,来到后院,听见有女人哭泣大发脾气道:“是谁在哭呐?”
手下赶紧答道:“老爷,是少爷找来的姑娘在厢房哭呢。”
“去,看看谁在哭,给我带到寿堂侍侯暖脚去,不然,把她剁了喂狗!明天也不用她们给我提寿灯了”这老虾米嘴还挺狠。下人把话一传,果然,那哭声压了下去。
“玉女在哪里呀?”老虾米惦记上了刚抓入府门的岳玫。
“老爷,在南厢房里呐。”随从连忙打开了房门。
手下把灯笼高高举起,照亮了坐在墙角土炕边的岳玫,一旁的饭菜一点没动。灯光映照下的玉女,脸庞就像蒙上了一层红红的纱巾,显得娇嫩无比。
老虾米伸着长脖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阴不阳地说道:“好玉女好,稍停,听我的传唤,带到寿堂去。”
岳玫不屑一顾埋头不语,等着老虾米走了,这才急了起来——眼见灯都掌上了,咋不见有啥动静。听焦狗子那话,好像天长已经跑回来了。要是那样,可太好了,妙石、忽灵肯定会找见他,自己就有希望了。哎呀,小日本正在到处抓他,这焦府可千万别来!她一阵这样想,一阵那样想,走到窗户向外望去,只有乡丁来回走动的身影。
夜近三更,焦府后墙上探出了两个身影,观察一番纵进院内,悄悄摸到了厢房的墙角。一个乡丁晃悠悠地巡视过来,俩黑影同时跃起把那乡丁按倒在底,低喝一声“不准动”,随手就从乡丁身上搜出串钥匙,来人正是天长和大陈。
大陈是个能征惯战的排长,出生入死的战斗让他练就了好身手好枪法。此时,陈九汉监视着周围的动静,天长拿起钥匙打开南厢房,低喊了几声:“岳玫”却无动静,仔细看看,房内空无一人。他退出来和大陈一商量,又悄悄打开北厢房,往里一瞅,几个黑影正挤在一起。
天长压低声音说:“姐妹们,你们是被抓来的吧,不要慌,我是来救你们的,岳玫在这里吗?”
那几个黑影习习索索有了动静,一个女子发声问道:“你是天长不是?”
“是,我是天长。你知道岳玫在哪?”
说话,那女人已来到面前,天长一看原来是土沟的小琴姑娘。小琴急促地说道:“你们来晚了,天黑以后,院里来了几个人,进了南厢房,听说啥少爷要见她,吵吵嚷嚷把岳玫给带走了。”
天长听罢此言,心一紧,头也大了,一时都不知该咋办。陈九汉冷静地开言道:“姐妹们,你们千万不要惊慌乱动,我们是八路军,是来消灭焦万财这帮汉奸走狗的。记住,先在这里不要乱动,别惊动了黑狗子,一会,等天亮了,自然会有人来救你们回家的。”
他转过身来向天长说道:“先别着急,现在执行任务要紧!”说着拉着天长出了厢房。
原来,妙石和达林看见岳玫被焦狗子带进焦府后,心急火燎的先来找他们的天长大哥告诉了这一突发qing况。天长一听又惊又喜,三人急急忙忙来到土堡向梁连长作了汇报。
梁连长听说天长媳妇被抓进了焦府,安慰地说道“天长同志,你千万不要急,咱们现在面对的是凶恶的小日本和伪汉奸,每一步行动都必须谨慎、周全,情况越复杂,咱们越需要采取有效的行动才能解决问题!”
梁彤举起手来示意大家安静:“同志们,大家都冷静点。从陈冶文老人提供的焦府祝寿安排来看,石柱峰的鬼子毫无疑问要来参加祝寿,这样势必会增加咱们消灭焦万财的难度。看来,攻击行动必须抢在鬼子到来之前实施才能成功。如今天长媳妇也被抓进了焦府,给我们的锄奸行动增加了新的难度!如何消灭焦万财,如何救出岳玫,咱们更得计划的周全些才能,否则,打狗不成反被犬伤。眼前,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军区派来的武工队天亮才能到达,我考虑,如果到那个时候再动手,时间可就不多了,闹不好这次行动就会流产。”
大陈一拍大腿说道:“梁连长,我想不如这样,今天后半夜,我和天长提前进入后院,一来控制后院制高点,二来解救岳玫,三则武工队赶到后,咱们马上给它来个前后夹击,打老虾米一个措手不及。我想,有二十分钟就能解决战斗,等小鬼子赶到这里,咱们已远走高飞了。”
梁连长想了想说道:“这个做法,我不是没想过,从掌握的敌情来看,三十几个乡丁把守的焦府,后院人员最少,是其防守的薄弱环节,如果能够提前从后院进入杨府,并在天亮前控制它,出其不意地从上而下擒获焦万财,确实是个非常有效的打击行动,但重要的是院内没有咱们安排的内应,一旦暴露,就会给锄奸行动带来无法估计的严重后果!大陈、天长,你们也将会遇到非常大的危险!”
“梁连长,就让我和陈排长一块去吧。后院没有内应不要紧,这焦家大院我熟悉,去年焦家翻盖房子,我来支差当过帮工,大院的上上下下,旮矶旮旯我都摸得清楚,一定会完成任务的!”救妻心切的天长急得表上了态度。
“天长,你对焦家大院真的很熟悉,院里的通道都知道?”
“梁连长,你放心,你看,这里是后墙,这里是制高点,这里条道可以通到中院去”天长蹲在地上,用碳块摆摆、画画,再次介绍了焦家大院的内部地形、物貌。
梁连长站立起来,下定决心地说道:“好吧,小甘和黑贵火速去接应武工队,争取五更时分赶到大冶镇配合行动。九汉和天长先行进入焦府相机救出岳玫,同时控制有利地形,听到攻击的枪声后,当即从背后发起攻击。其他同志进入各自的警戒位置随时配合行动。”
天长、大陈从厢房出来摸到后院窑房推开虚掩的门,一条通炕上正睡着三、四个乡丁。大陈一看墙角架了几条枪,悄悄地拎了出来,在外警戒的天长一看得手,一把锁关上厢房门。两人蹑手蹑脚又摸向后院的制高点,爬上门楼出其不意夹住两个昏昏欲睡的乡丁喉咙,干净利索地控制了这个制高点。
大陈看看已到五更,向天长作了个行动的手势,天长攀回墙头,向外击掌三下,达林和孝泉从墙根冒了出来。
“快,快向梁连长报告,我们已经控制后院,请他按计划行动!”天长说完又返了回去。
达林急忙来至面对焦府的前街,找到梁连长报告了后院的情况。此时,小甘和黑贵接应的武工队也提前赶到,梁连长高兴地说:“来的正是时候”,急忙向带队的耿锋队长介绍具体的行动方案。
耿锋队长爽朗地说道:“梁连长,不用客气,情况你都熟悉,这几十个人就全交给你来指挥了,具体任务你来布置好啦。”
梁连长一听说:“那好,情况紧急,我就不客气了,同志们,咱们必须赶在据点的鬼子到来之前,拔掉焦万财这个汉奸的老巢,时间非常紧急,我命令一班由陈妙石带路,赶到山头警戒阻挡鬼子的增援;二班由达林带路直奔后院支援大陈,其余同志从焦府的正面发起进攻,动作要快,打得要狠,解决战斗要迅速。”
黑贵大步走在武工队的前面,临近大门他就嚷嚷开了:“它娘的,开门,开门,快给打开大门。”趴在门楼上的乡丁紧张地端起枪问道:“是啥人,你们哪来的?”
“没长眼哪,我们是焦大少爷派来的,弟兄们来给你们壮威来了,还不快点开门!”黑贵大声地催着。“就来,就来,”乡丁一听大少爷的人又来了,心想,这一晚上尽让这帮大爷折腾得没完没了,刚送走一拨,又来了一拨。
黑沉沉的大门刚刚拉开,黑贵和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紧跟着踏入了焦府,一声怒喝“不许动!”几只长短枪逼住了目瞪口呆的乡丁。
院里警戒的乡丁一看不好,惊喊了声“闹匪了!”转身就跑,耿锋队长眼疾手快端起枪来“啪”的一声撂倒在地上,喊了声:“同志们,冲进去!”带头冲进院内。
枪声一响,焦府炸了窝似地乱了起来,惊醒的焦狗子慌忙指挥乡丁关闭中门,占据有利地形朝前院开起火来。焦府中院确实牢固,从前院到中院要登上十三个台阶,穿过一道长约三丈长的门洞才能进入。当年闹匪患焦府就是依据这一有利地形最终挡住了红枪会的骚扰。武工队只有步枪、手榴弹,一时还真没法攻进去。
大陈和天长听见前院响起了枪声,身背几条缴获的长枪迅速占据了后院门楼有利地形。此时,天已见亮,中院的乡丁身影就在他们的眼前,陈九汉把那几条枪架起来开上了火,一打一个准。天长第一次抄起枪学着九汉的样子开了火,他打一枪,看一眼,两枪撂倒了一个敌人,高兴的向大陈喊道:“我也打死一个”。此时,马孝泉、达林迅速砸开后门,带领一队战士冲了进来。
“狗汉奸,狗腿子,你们被包了饺子了,快投降吧!”天长看见援兵来到大喊起来。焦府的乡丁哪见过这阵势,一看前后受击,身边的乡丁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纷纷四散寻路逃生,黑贵带领武装便衣队穿过廊道、冲进中院,直逼汉奸巢穴。
此时,躲在屋里的老虾米惊慌地大呼小叫起来:“管家,快、快、快派人去叫大少爷呀,这日本爷爷咋还不到啊!”管家跑了回来:“老爷,不好了,八路军把前院、后院都围起来了,看来,凶多吉少出不去了。”
屋门咣当一响,二少爷焦狗子提着枪,捂着淌血的脑袋东倒西歪退了进来,只见他像丢了魂似的哀号道:“完了,完了,天长带着八路军冲进来了,咱爷俩跑不掉了!”话音刚落,身子摇晃着倒毙在焦万财的脚下。
“天不能亡我,天不能亡我呀!青龙快来保佑我啊!”焦万财绝望地举起双手嚎叫起来。
院内回应起一片“缴枪不杀”的喊声,房门哗啦一声被撞击开来,黑贵、天长、大陈、小甘、孝泉带领战士们一齐涌了进来,眼前的焦万财已瘫倒在椅子上。
梁连长冷眼看看被天长、黑贵提溜起来的焦虾米,大声宣布道:“焦万财,你的死期到了!你为日本鬼子出卖国家、出卖民族,为虎作伥,祸害乡亲,欠下血债累累,我代表抗日政权和人民宣布对你执行死刑!”耿锋手起枪响,焦万财“扑通”一声倒在自己的寿堂里,桌子上那盒日本奶油糕点翻倒在地,一张署名太岳区第四分区抗日政府的布告显赫地摆放在尸体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