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梁山脉是北域一条大体走向为东西走向的山脉,是万兽山脉的一条支脉,里面虽然有许多的妖兽,但却也没有出过巨兽大妖。
纳梁山脉以北有一片狭长的大草原,那里是民风彪悍的纳托族世代游牧的地方,以南则是南疆太以宗深入北域的獠牙——淅川,淅川总有二十六郡,书中常言,淅川之地,沃野千里,物产丰富,乃是一大福地。
从领地的所属权来说,纳梁山脉北坡是属于纳托族的,南坡则是属于太以宗的。
而在纳托族眼里,整条纳梁山脉都是他们的后花园,是他们耕作和狩猎的地方。事实上也是如此,纳梁北坡虽然是太以宗的领地,太以宗却放弃了它。
至于原因,说来也简单。纳梁山脉北坡是相对平缓的丘陵山地,土地肥沃,适合播种作物,山里的妖兽经过纳托族的世代狩猎,早已所剩无几,纳托族值得布置重兵把守,将纳梁北坡打造成族人休养生息的后花园。而南坡则是人烟罕至,土地贫瘠,群山连绵,群山中皆是陡崖险峰,妖兽四处横行,太以宗不值得、也根本不可能派遣重兵把守纳梁南坡。
因此,淅川二十六郡虽然民富兵强,却也是无法自南向北进犯纳梁北坡的纳托族,而纳托族却是可以随时随意自北向南袭扰淅川。故而,淅川舍弃了纳梁山脉北坡,选择在纳梁山脉外围建立了一条近乎千里的防线,将重兵布置在了进入淅川的必经之地。
淅川蓝庭郡北部有一座低矮的山峰,名叫青埂山,山上种着许多杏树,山脚下坐落着一座山村,名叫青埂村。村子不大,只有百来户人家,俗话说,靠山吃山,到了青埂山上杏花开的时节,村民便会到山上去摇下杏花,带回家里酿成杏花酒。
青埂村是最靠近纳梁山脉的村子,纳梁山脉连绵近千里,淅川建立的防线难免会有些地方出现疏漏,因此有些年份的冬天,会有些弱小的妖兽溜过防线进来村里祸害家禽。据村里的老人说,当年淅川跟纳托族村打仗的时候,有过纳托族的小队逃到了村里,抢劫过粮食,杀过人。
青埂村地处偏僻,村民平日里基本看不见什么外人,偶尔能看见负责军队后勤车队路过,车队归程时,会跟村民做些小买卖,除此之外,只有郡城蓝心城的一些小商队会固定来村里跟村民收购自家酿的杏花酒,商队来的时间不一,有的商队一个月来一次,有的几个月来一次。
如果要形容青埂村的话,用老村长儿子铁二哥的话来说就是:要不是城里那些贵人喜好村里产的杏花酒,这个村子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就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却有一对夫妻来到了村里,说是逃荒来的,想住在村里。夫妻两人跟老村长商量之后,老村长让他们住在了村口。
村里的人常年见不到什么外人,更别提外地人搬到村里住的新鲜事了,所以村里的人都显得有些排斥。不过近些年村里的人很多都去了郡城里找活干了,村口也荒了,就剩一个傻子住在那,老村长让这夫妻住村口,村里人到也什么闲话可说的。
转眼就入了秋,宸天之上的云层开始新的轮回,天气也渐渐转凉。这对夫妻在村口住了已经三个月,虽然是相安无事,但村里的妇人茶余饭后却嚼起了舌根。
那些妇人说的也在理,这对夫妻说是逃荒来的,可那男的一脸清秀,一副秀才模样,虽是看着满脸愁容,可身上却穿着一身洁净的长袍,那女的穿的虽不名贵,但好歹也是丝绸衣裳,身材有些臃肿,搬到村口第二天就阔气地请了村里的老寡妇李婆负责饮食,平日里一点粗话也不干,尽管这样,在村口住下以后,脸色还是越来越差,一副娇生惯养模样。
正如那些妇人所说的那样,这看着不像是逃荒来的,倒像是城里的秀才跟富家小姐私奔呢。
……
清晨,村里的妇人三五成群的来到村口的水井边打水洗衣裳。村口荒了,这井边却是热闹着,洗衣裳的妇人三三两两的闲聊着,唯独老村长媳妇铁二嫂只身一人。铁二嫂平日里最喜闲话,此时耐不住寂寞,四下张望了一会,眼睛一亮,开了话茬。
“诶诶诶,你们听说了没有,昨晚李婆从我家门前经过,我俩唠嗑了两句,听李婆说啊,村口那小姐好像……”话说到一半,铁二嫂猛地直起腰,四下观望,又猛地缩起身子,低着头继续搓洗衣裳,放佛生怕被那小姐知道自己说她闲话一般。
“哎呀呀,铁二嫂,这话不能留一截啊,说说,怎么回事……”
“是啊是啊,话留一半,开锅糊饭啊,快说说,那富家小姐怎么了……”
那些洗衣裳的婆娘,也是净是些话精,你一言我一语的围了上来,催促着铁二嫂。
“那……好吧,不过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啊……”铁二嫂一脸为难地回应道。
“行了行了……说吧说吧……”
又是一阵催促,铁二嫂就像是田里的旱秧子忽逢雨露,前一刻还是一棵怏苗,后一刻脸上就笑开了花,一脸得意地说道:“听说李婆说啊,村口那富家小姐啊,有啦!我滴乖乖…”
“是吗……”
“那秀才呢,话说我好几天没见着那秀才了,这家里老婆都怀了孩子了,不得照顾得紧些啊,怎么不见人了呢,真是的……”
“唉唉唉,我猜,搞不好,那秀才是进城去见丈人了吧,不过也不好说,按理见丈人应该带着那富家小姐回去吧……”
“你这话就瞧不起人家秀才,我瞧着那秀才也不像是穷酸人家,怎么听你这话像是人家秀才赶着回去攀附丈人呢,我看指不准谁攀附谁呢……”
“不对不对,我也觉着不是去见丈人,倒像是去城里请胎婆去了,你想啊,这要是真是秀才赶着回去攀附丈人,要是被丈人顺藤摸瓜找到这来,这孩子生不生得下来也还不是个数啊……”
围着铁二嫂的婆娘们就像是围着食盆正在吃食的鹅群,兴奋异常,却又是故意压低了声音。
“不是不是……你们听我说,听我说……”铁二嫂见自己插不进话,两只手胡乱在婆娘们面前晃着,像极了养鹅人用竹扫帚赶那些抢食的鹅,好一会她们才消停了下来。
铁二嫂见状连忙接话:“那秀才啊,李婆她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不过啊是出远门去了,听李婆说,那秀才临走前给了李婆好些银两,说是他不在的好些日子里,要好好照看他家媳妇。”
“铁二嫂,李婆还跟你说了什么啊。”
“这媳妇都有了孩子了,出什么远门啊。”
“是啊是啊,就算是有什么事,也比不过媳妇孩子啊……”
一连串疑问从那些嘴里蹦了出来,砸得铁二嫂有些晕乎,她知道的已经说完了,只好一边两只手又胡乱地晃着,一边大声地喊着:“没啦没啦……说别人闲话不好,好啦好啦……”
众人又闹腾了一会之后,才消停下来,只见铁二嫂直着腰,昂着头,叹息道:“倒是李婆落了个好处,也不知道得了多少银两,这好处怎么不落我头上呢,那秀才媳妇虽是富家小姐,但是也不娇情,也不难伺候,李婆真是好福分啊……”
“是啊是啊。”
屋影渐短,井边也恢复了宁静,一阵秋风过,一片黄叶落在了井边的一滩水渍上,叶轻水浅,自是涟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