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向小院一路狂奔而去。雨大风急,打湿了她的秀发,雷电闪现,映出她纸一样的脸色。地上湿滑,她不时摔倒在地,身上、衣服上沾了许多泥水,狼狈不堪。
“哐啷”门被狠狠地推开,她衣服也不脱,一头扎进被子里,匍匐在床上,瑟瑟发抖。
她到底是个孩子,不知如何解决,唯有鸵鸟般的把头扎进沙子里来逃避。
她的脑海里,全是宗凡挡在她面前和跌落悬崖的画面。她知道,以宗凡的凡人之躯,绝对有死无生。她的耳边不时传来宗凡的索命声:“都是因为你,你若不惹那怪物,我不会救你,也不会跌落悬崖,你还我命!”
小葵不敢把事情告诉她爹,以秋明杰对宗凡的喜爱绝对会把她打死。
被子似乎也变得冰凉起来,不像往常那般温暖。小葵忽然尖叫一声,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她的一只脚在地上扭住了,也恍然不知其痛,一瘸一拐地跑向柴房。
她躲在柴堆里,四方密集的柴禾似乎给了她些许安全感,她强自安定下来,只是偶尔闪烁的眼睛,证明了她内心的不安。
小葵在这里一呆就是五天,饿了就吃些剩饭剩菜,困了就拥着柴禾而眠,好在这五天柴房也没人来,倒也没发现她。
远远传来花花焦急的声音:“前几天,因为哥哥和二小姐闹别扭,两人一前一后追逐出去,之后两人就再也没回来,可别出什么事情呀。”
花花的声音到最后已经带着哭腔。
“不,小葵回来过,老夫去过她房间,她曾经在床上呆过。”宽厚的声音传来,小葵心里一紧,这声音的主人是她此刻最不想见得人—她爹秋明杰。
“外面方圆百里老子都找过,没宗凡小子的踪影,现在只有你的院子!”这声音粗声粗气带着怒意,是牛得力的声音。他继续说道:“老子走了没多久,秋老儿你就把老子的乖儿子给藏起来,今天要是不把人给老子交出来,老子不仅拆了你的院子,还要把你拆了!”
秋明杰无奈道:“牛兄,凡儿和小葵不见了,身为师父和父亲,我也挺担心的,怎么会把他们藏起来呢。”
不给牛得力继续说话的机会,秋明杰急问道:“花花,院子里还有什么地方没找?”
一会儿,只听花花说道:“除了前院哑......”
前院什么的,花花没有说全,因为老爷脸色不好地把她打断了。?柴房里,小葵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祈祷着,祈祷这三个人千万不要进来。
或许小葵的信念没有达到一定程度。柴房的门执拗一声打开了,给昏暗的柴房里带了了少许亮光小葵心惊胆战地看着一道黑影重新占据门前的光明,而且越来越多正向里面延伸。
她屏住呼吸的心不争气地跳了一下。
“哗啦”一个木桶粗细的胳膊伸进来,铁钳一般的大手抓住她,把她甩了出去。
“小葵!”“二小姐!”
随着两声惊呼,小葵被牛得力摔了个四脚朝天,她疼得要命,却不敢吼出来,看着那颗阴天里堪比太阳的光头,缓缓逼近。
出于恐惧,她脱口而出:“不是我!”
牛得力的脸瞬间阴沉下来,阴沉下来的还有本来要维护女儿的秋明杰。
秋明杰盯着乞丐一样的小葵,沉声说道:“小葵,宗凡呢?”
小葵哆哆嗦嗦地不敢去看他,秋明杰声音陡然提高了一倍,“宗凡呢?!”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老子生撕了你!”牛得力一个闪身床上前,大手抓向小葵。
他原本在牛头山琢磨无意中触到门槛的变身之术,可惜的是,从桃源村回来后不管如何修炼参悟,他都不得其径,只好暂时放弃。
回到院子里,宗凡居然消失了。他寻了好久,也未找到。牛得力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这宗凡可是他的命根子呀。
“嘭”牛得力的手被秋明杰的胳膊挡住。
牛得力诧异地看了一眼秋明杰,秋明杰慌忙退后,护住小葵,沉声说道:“牛兄,有话好好说,老夫知道你担忧宗凡,身为师父,老夫又何尝不是,但是担心归担心,起码让小女把话说完!”
牛得力冷声说道:“哼!还说什么说,你看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宗凡绝对出事了!”
秋明杰作揖道:“是生是死,问完,小女单凭你处置!”
眼见牛得力身体放松,虽然没说话,但已经没有前线咄咄逼人之势,秋明杰回身擦掉小葵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说道:“小葵莫害怕,一切有爹给你做主,告诉爹,宗凡呢?”
在秋明杰的安慰下,小葵渐渐恢复了平静,她哽咽地断断续续地说道:“宗凡,宗凡,宗凡他......”
“我回来喽!”一个充满喜悦的声音传来,响彻院子。
牛得力、秋明杰、花花俱是面露喜色,牛得力更是急不可耐地施展身法顺着声音飞奔过去,而小葵则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牛得力、秋明杰、花花俱是面露喜色,牛得力更是急不可耐地施展身法顺着声音飞奔过去,而小葵则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面对欣喜后板着脸追问去向的老憨牛和师父,宗凡明白小葵的确没有回来求救,他心里不忿,就要准备把事情讲出。
这时,从秋明杰身后斜出一个小脑袋。她脸色苍白,双目含泪,头发上脖子里淌着黑色的泥水和柴禾屑,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女人的眼泪是男人最大的软肋,见她这般,宗凡心肠不由一软,话到嘴边变为:“我.....跑到......崖顶,看到那条河对面有座山林,一时好奇,就过去耍,玩儿的开心,就忘回了。”
这是宗凡第一次说谎,他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可还是结结巴巴把话说完。
秋明杰倒没怀疑他,他怎会相信纯洁如白纸的徒儿会在他这里说谎。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最近下雨,河水暴涨,你是怎么过去的?”
“这,这,这……”
宗凡灵光闪现,一把指着身后院墙上的龙猫,说道:“是它,是它,是喵喵带我过去的!”?在龙猫无声的抗议下,宗凡一改先前“小老鼠”的称呼,给它起名叫喵喵。
墙上的喵喵一脸好奇地看着底下众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些人类都是宗凡的亲朋。
哪知看到喵喵后,秋明杰一脸紧张,牛得力更是拳头金光乍现
“妖兽!”
牛得力化拳为爪,喵喵毫无抵抗之力被他吸到掌心。喵喵不停地挣扎,想要逃离他的魔爪,奈何牛得力的手掌若金晶般纹丝不动,反而越箍越紧,喵喵发出痛苦地呻吟声。
“妖兽是人类大敌,筑基期的妖兽也要死!”秋明杰神色不善,语气森然,充满了深深的恨意。
“不行,喵喵救过我的命,不允许伤害它!”宗凡大惊,越过秋明杰就准备夺下喵喵。
“啪”宗凡的脸上瞬间印出五道红印,秋明杰收手而立,怒视着他:“畜生,你敢替它说话?”
喵喵眼看宗凡被打,长啸一声,瞪着秋明杰的目光射出浓浓的恨意。
“你忘了,老夫曾经跟你说过,我们人类和妖兽乃生死大敌,两个种族之间的仇恨唯有血才能洗刷干净!”?“你太让老夫失望了!”
秋明杰声色俱厉,看着宗凡的眼光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宗凡倔强地盯着师父,耳中是一百个听不见。管你什么的血海深仇,管你什么的生死大敌,喵喵救了我,就是我的好朋友,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
他准备据理力争,甚至也做好了惹师父生气的打算。
不过,宗凡还没张口,牛得力就不依了。
“秋老儿你个老畜生,谁给你的雄心豹子胆,敢打老子的儿子!”牛得力像一只护犊被激怒的母牛,狠狠地踹向秋明杰的屁股。
秋明杰头怒视宗凡,双手背后,摆出一副严师的模样,哪儿想到牛得力会背后偷袭。身子禁不住向前两步,一个趔趄差点摔了个狗啃屎。
“你......你.....牛得力你竟敢偷袭老夫,还是这么不雅的地方,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秋明杰怒不可歇,大声叱责。
花花偷瞄老爷屁股后面硕大的脚印,禁不住掩嘴轻笑。忽然觉得不合时宜,赶紧闭上嘴巴,美目四顾,发现没人注意这里,才轻拍小胸脯,松了口气。
牛得力把龙猫塞到宗凡怀里,转过身大骂道:“谁让你打老子儿子,老子还没追究你没看护好宗凡的责任,再敢嘚瑟,看老子不修理你!”
“还有,不就是一个筑基期的妖兽吗?有这么恐怖吗?”
“况且他还救了宗凡的命,你不报答人家反而要伤人性命,这就是你们读书人所谓的仁义礼信吗?狗屁的仁义礼信!”
牛得力破口大骂,直骂的秋明杰脸上红白交接,一语不发。
“小东西,是你救了宗凡吧?”牛得力才不管他,露出自认为和善的表情,抚摸着龙猫的脑袋,轻声问道。
宗凡扬起小脸,开心地说道:“它不叫小东西,叫喵喵,可聪明了,基本上能听懂我的话。”
花花也凑上前,抚摸着龙猫身上的毛,惊叫道:“哇,它的毛好光,好舒服。”
花花兜眼看秋明杰,发现老爷并没有注意她,继而心疼的说道:“可惜它的胳膊断了。”
宗凡和花花,你一言我一语聊着喵喵,其乐融融,倒是小葵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散发着臭味,头发乱蓬蓬的,上面有许多柴禾叶简直是个鸟窝!
过了一会儿,牛得力走了,眼看宗凡带着龙猫准备离去,小葵犹豫了一下,牙关打颤,急道:“等一等!”?
宗凡背对着小葵,冷冷道:“有什么事情吗?”
“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救了我,还帮我隐瞒,要不然爹他肯定会打死我的!”?宗凡没有吭声,风摇曳着他的头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气氛有点尴尬,小葵清了清嗓子,尝试找些话题:“对了,你是怎么上来的,我明明......”
宗凡不客气道:“这很重要吗?跟你关系大吗?反正我活着回来了!”
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小葵委屈道:“人家是关心你嘛!”
宗凡冷哂道:“关心我?”
“你要真关心我,我跌落下去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搬救兵,而不是东躲西藏五天!”
宗凡极尽嘲讽,恨透了小葵的薄情寡义和事后诸葛亮。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招惹我!”抛下一句狠话,宗凡扬长而去。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小葵喃喃自语:“人家不是狠心,那一刻真的好害怕,害怕你死了,害怕被爹知道……”
她蹲坐在地上,双臂环着小腿,脏兮兮的小脸放在膝盖上,伤心极了。
良久,小葵从地上站起来,望着宗凡离去的地方,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倔强道:“哼,救了我就了不起吗?宗凡,你给姑奶奶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