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方,真有趣,嘴皮子真利索。洪峰听了,笑笑,接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起来。
“你要听故事,这没问题。等我去见了个人,回来没事找个地方,我出酒,你出菜,一口一口慢慢来。”
“你怎么知道我喝酒啊,你要见谁?”
“见知府大人。”
“有预约吗?”
“没有。”
“我也想见知府,可我进不了门。你是要把这事摆平?”
“仅仅是一个想法而已啊。你想见知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有军车,你愿意带我进去?”
“我有一个条件?不然带不你进去。”
“你占我便宜?”
“这是策略,你不干就拉倒。”
“当你女朋友?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别耍赖不认账啊。我就是在等一个偶像,今天这事你摆定了,你就是我的偶像,我要赖着你。”
“我说什么了?你我赖什么?”
“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你能摆平这样的事,所以我说的你可以当没说啊,我们都当作故事来听,好吗?”
“我刚才没有说完,我还有一个条件?”
“你的条件真多啊,要我解方程吗?”
“无论你今天知道了什么,但没有我的同意,你不能往报纸上捅。”
“这不算条件啊,采访对象不同意,记者当然不会发文呀。”
洪峰和东方槊两人都没想到聊得这么投缘,不知不觉到了府衙门口,岗哨见是军车,立即放行。
两人到了门房,洪峰取一张接访单,填上“无敌舰队艇长洪峰”“面见知府大人”两行字递了进去。东方槊看了心里好笑:你没说什么事,知府大人是你说见就能见的?洪峰读懂了东方槊的表情,也不做声。
府台衙门门房今天有五个文书负责接待。前排四个文书各占一个窗口,后面是当班的文书长。
接待洪峰的这个文书看了洪峰的接访单抿嘴一笑,起身递给文书长。
这个文书长叫毕云,四十挂零,一副精于人情,老于世故的样子。毕文书长盯着这个接访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起身从另一间房间探出头来叫洪峰。洪峰和东方槊立即过来。
毕文书请进了洪峰却拦住了东方槊:“东方记者,你采访吗?你的手续呢?”
洪峰一笑:“对不起,我忘了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毕文书长见东方槊一笑,这才放她进来。
毕文书很有礼貌地问洪峰:“请问洪艇长,你有什么事要面见知府大人?”
洪峰清了一下嗓子说:“毕文书长,昨晚荆河剧团发了一件案子,与李公子有关,不知文书长先生是否知情?”
见毕文书长面无表情不表态,洪峰这才把昨晚剧团里发生的一幕说了,有意没说人犯已经越狱的事。然后说:“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将这件事告诉知府大人知道。”
洪峰说完,毕文书长说:“请两位在此用茶,我去去就来。”
毕文书长一走,东方槊小声问洪峰:“你怎么没说人犯越狱的事?”
洪峰一笑,也小声说:“我先问他是否知情,他面无表情,没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显然是知道了。他既然有渠道知道这事,后面的事自然也全知道,我还有说的必要吗?”
“牛逼,你就是牛逼!”东方槊冲他竖了一下拇指。
周安知府李卫国看了毕云递上的接访单,不悦:“一个艇长,多大的官?要我接待?你是干嘛的?”
毕云堆上笑说:“大人,这个洪峰是洪司令的公子。”
“洪司令洪丕林的公子?我好像有点印象。他有什么事?是代表洪司令来的吗?”
毕云见李知府脸色有了好转,这才说:“在下斗胆问大人一件事。”
“什么事?你有话就说,有屁有放。吞吞吐吐什么意思?”
“大人,公子是不是向你汇报带人到丹阳出差去了?”
“是呀,这有什么不对?”
“大人,其实公子包括带的四个人都没有去丹阳,而是住在济民医院。”
“都住在济民医院?难道是被什么人打伤了?怎么回事?”
毕云这才将洪峰所说的情况说了道:“所以,大人,我才来请示你,看我怎么回复洪公子。”
毕云以为李知府会对他的忠诚表扬一番,不料李知府听他说完,脸色变得相当难看,说:“平常你们不是都说万鑫公司生意如何红火,铁虎如何能耐如何知书达礼的吗?他会干出这样的事来?翦子昴就是前车之鉴,你们难道不知道我坐在这个位子上是坐在个火药桶上吗?你们宠他哄我,是何居心?”
因见毕云低着个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喘,李卫国这才放缓语气说:“你告诉洪公子,我马上叫区小平撤案,你替我好言向洪公子解释,请他代我向洪司令问好。”
毕云出来,心中忐忑不已:本想向知府以示忠诚,谁知没有考虑到知府怕我笑他教子无方。李卫国,你不可能不知道你儿子的那些糗事,你真能作啊,只是我当了一个回《皇帝的新装》里的那个傻卵孩子。这下李铁虎知道是我奏的他的本,必然记恨于我,我一下子得罪了你们父子两人,这下还会有我好日子过吗?我本想拍个马屁,不想拍到了马腿上。那边洪公子若是得不到一个满意答复,看他还带着记者,一看就知道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们这种人,外人以为有多威风,其实也是在刀缝里讨口饭吃,遇到狠人,里外都不是人,我靠!李卫国你生气也不敢得罪洪司令,有火只知道冲我发,我靠!你个老狐狸,前天还和我谈心,叫我帮你盯着你公子些,今天你却嫌我多事,你太假了,我靠!
东方槊和洪峰从府台衙门出来,一连冲洪峰说了几个“你牛逼,真牛逼!”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什么牛逼?是你女生说的话吗?”洪峰笑一笑,“刚才我占你便宜,你也得到了你想得到的,我们两不相欠。这个文章不能发,你要信守承诺啊。我还有点事要办,我们就此别过。”
东方槊忙说:“既然知府说撤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我当然会守承诺不发文章。可柱头和戥子是怎么越狱的?我还好奇呀,你还有故事没讲,还有,你我还有一个约会没有兑现。”
洪峰想起先前自己说“我出酒,你出菜,一口一口慢慢来”,顺口打哇哇说:“我还真有点事要办,你先忙去吧,晚上见。”
“晚上见,不见不散。”东方槊说罢,有些不舍地下了车。
洪峰车行不久,看到一个公用电话亭。
洪峰首先打电话向区小平求证是否已经撤案,区小平说:“我的哑哥啊你这么哑,谁哑得过你?”
洪峰大喜,笑说:“感谢区局支招。”
洪峰又向陈祖德通报情况,结果陈祖德已经从区小平那里得到了消息,只是叮嘱他说:“哑哥,这件事让你看准了,你能。但你还军队里千万别这么冲,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你少做点英雄行险道的事我的哥。”
洪峰笑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怪我不得。”洪峰怕熊生明担心,接着打电话到家里,告诉熊生明说事已经摆定,让他转告柱头和戥子。熊生明接到电话,呆了好一会。看来将军这块金字招牌的含金量真是能量骇人听闻。天大地大的事,将军不用出面,洪峰就给摆平了。这事要是摊上别人身上,怕不要坐穿牢底?我在军中,他日要是能博出一个将军来,也不枉姓熊,好歹也三十代楚帝的后裔,皇家的血脉。
洪峰回到家里,正兴冲冲地欲与柱头、戥子和熊生明出去下馆子,好生一叙,听熊生明说柱头和戥子两人刚刚走了,忙问缘故。
熊生明小声说:“刚刚舰队来电,电话是司令亲自接的,说是令我们紧急归队。但后来将军和夫人不知怎么吵起来了。柱头和戥子听将军和夫人吵,以为是为这件事,正感到不自在,听我说已经没事,他们要走。戥子说大恩不谢,日后有缘,定能相遇。柱头也是早就憋得待不住了,要走。”
洪峰和熊生明两人刚聊几句,洪丕林从房间里过来了:“哑哥,我们大楚也是需要打一仗来树国威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男儿志在疆场,老爸等你的捷报。”
“老爸,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洪峰才说得一句,见老妈拎着他的旅行箱出来,眼睛有些红红的,情知刚才爸妈定是为自己是否上战场的事发生了争执,于是安慰老妈说,“妈,吉人自我天相,这是你说的,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因为司机已经等在外面,洪峰与父母道别时,熊生明已经提着行李箱上了车。
洪峰回望了父母一眼,上车。
在从家里到火车站的路上,因为有三件事未了,洪峰对这次探亲之行未免有些遗憾:一是白玉兰是否就是红菱女?本想见个面确认一下,这次来不及了。如果白玉兰真是红菱女,她现在这么红,这么多人追,我从战场回来,说不定她已经名花有主,我失去了一个机会:二是柱头和戥子两位兄弟这么投缘,我来不及细看,不知是不是我的组员?两人匆匆而去,也不知家住哪里?做什么工作?我还欠他们一顿酒:三是答应晚上和东方槊不见不散的,不知她是否当真?以她的性格,必定当真。如果她当真,那就是我爽约。我爽约又来不及解释,或许因此就失去了一个性情相投的朋友。
到了晚上八点多,李莲青正盯着将军府出神,突然见一辆警车停在边上,钱银桂来了。
钱银桂笑笑说:“刚才白哥正在县里开紧急战备会,忽然想起你要找洪公子的事,打电话问我姐,姐说你没回家,估计你还在这里守株待兔,所以特意叫我告诉你一声。别傻等了,洪公子应该已经接到军队的命令,返回前线了。”
李莲青听了一笑,这真是差点缘分啦。我这里一个傻等的,只不知那边一个傻卵还在等没有?这个傻卵这股子傻劲,我需要的时候还是有作用的,不如送个顺水人情,也告诉她一声,让她也别傻等了。
李莲青打发走钱银桂,下车来到将军府前,果见东方槊还在那里傻等。
李莲青笑笑说:“我的大记者,你别等了。我刚刚得到消息,你要等的人已经接到军令,紧急返回前线了。”
东方槊听了一想,洪峰先约的我是晚上,因为我就想多和他聊一会,所以想改在中午,结果从十一点等起,等到现在也不见人影。岗哨因为我的记者身份,任我怎么解释也不肯为我通报。我也搞不到府上的电话号码。在这九个小时之中,我也曾埋怨洪峰忽视我的存在,现在看来他也是情况紧急才爽约的,我不能怪他。只是我自己,怎么一见了他我整个心都被他吸引住了?他高高在上,能量非凡,又帅又酷又爷们儿,我长得不咋的,嘴不饶人,他会喜欢我这种人吗?
东方槊想到这里,向李莲青说声声谢谢,怏怏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