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晨只是撇了一眼虫子,全身便是汗毛乍起。他直接冲到大厅里头,因为这里还算比较宽敞,他还有回旋的余地。
虫子对食物的强大欲望将它弹射向猎物,它庞大身躯也终于全都暴露在明晨的视线里。
上下左右四根黑色的獠牙,镶嵌在像是西瓜被横竖切开的水盆大小的头颅,背部还未发育成熟的甲壳泛着紫色的稚气,圆鼓鼓的大肚皮与六只结实有力的短腿争夺着躯下的土地。这种奇特的身体构造降低了它的灵活性,导致它没有扑到敏捷闪身的明晨。它的脚底在防滑的进化上有着严重的缺欠,使得它在调转方向时,脚底在瓷砖地板上接连打滑,再加上大肚皮的鼎力支撑下,大大的降低了六只短腿的捉地力。
生命受到严重威胁的明晨,在躲过紫甲大肚虫的粗鲁拥抱后,直接往楼梯中央跳了下去,这种省时省力的做法直接有效的将他送到了一楼地面。
紫甲大肚虫现学现卖,也跟着窜了下去。只是技术还不熟练的它,头部撞到了下方的楼梯,肥胖的身躯也卡在楼梯中央。
落地没站稳的明晨刚刚起身,仰头迎上了紫甲大肚虫丰满的肚皮,他近乎是本能的反应,将手中的武士刀挥了上去。
随着刀锋划过,紫甲大肚虫胀圆的肚皮豁然开朗,里头还未消化完的人类碎肉喷涌而出,在地上溅起一股股恶臭的腥味。
身在下方的明晨哪怕已经是快速闪躲,但也难以幸免洪流的灌溉,半个身子都被淋得粘稠恶心。
紫甲大肚虫吃痛几番挣扎,终于掉在了地面上,但它已经无暇去理会明晨。这种强制性的排泄方式让它感到极为痛苦,它不断的打着滚,嘴里发出婴儿学语般“吱吱”的叫声,让人听不出它在传递什么样的信息。
明晨不再理会那紫甲大肚虫,直觉告诉他,这里很危险。他擦了擦溅入眼眶的粘稠物,快步走出大门。
夕阳虚伪的温暖阳光洒在明晨的身上,他在红霞的安抚下心有余悸。
“自己再也不能只身一人了!”明晨暗想着:“刚才的确是惊险,如果自己没有及时醒来,或许就将没有机会醒来了。”
借助车辆作为掩体,明晨看到了前方五十米开外,正有两只体型各异的虫子扭捏着步伐,晃动着身躯在夕阳下互相碰撞,它们并没有在美景下约会的意识,杀气腾腾的朝他这边的方向赶来。
明晨回头朝之前的房子看了一眼心里很是不甘。三楼那储藏室里满满的食物,自己才吃了两包饼干和一瓶啤酒。经过了稀里糊涂的一觉之后,干瘪的胃胀已经表现出了强大的怀念之情。但地上那只半死不活的紫甲大肚虫还在释放着吸引其他虫子前来的哀吟。
明晨心虽然纠结,但头脑依旧保持着理智,转过身轻脚快步钻进两栋楼房之间像是地狱之门被撬开的狭缝中。
发现了明晨潇洒背影的两只虫子,张开笨重的脚爪就冲了过来,争先恐后的企图从那夹缝中钻进去。只是它们再怎样争抢也是徒劳,它们若是能从这狭缝中挤进去,那么从另一头出来时一定变成一张烙饼。
明晨并没有理会那两只虫子,看着这身前胸贴壁后背擦墙,朝狭缝另一头的光亮处挪去,还有两米他就能融入外面的那片光亮中。只是这时一个黑影从那一头钻了进来,掐断了明晨对光明的渴望。
“喂!别进来,出去!”明晨并没有因为看见活人而感到高兴,而是立刻下了逐客令。
“去你妹啊!”那人喘着粗气,依旧朝里头钻进来。
明晨停下了前进,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人,举起手中的武士刀,“你踏马的脑袋秀逗了?没看见那头……”
“哗啦”声响中,一只皮肤暗绿色的虫子堵住了那人刚钻进来的狭缝出口,也堵住了明晨的话。
“你爱出去就出去吧!”那人被明晨骂出一度子的火,现在借助着绿皮虫占了上理的他,霸气凌然。
明晨苦笑摇头,身躯颓然虚脱,举着武士刀的手也落了下来。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米八的个头,从他挪进来时,身体与墙壁摩擦发出的声响,不难判断出他的身体比自己强壮许多。那人浑身脏兮兮的,很难看清他的面孔。唯有那带着浓浓的监狱色彩的短发让明晨倍感亲切。
“豹子!”明晨试探性开口。
“咦!”那人微微错愕,“你是……那个!那个……”
“明晨!”明晨用最直接的方式帮他回忆,他已经确定这人就是豹子。
豹子原名叫罗定钟,二十四岁,三年前入狱。曾是一位职业散打拳手,他为自己取了“铁豹罗”的霸气代号,只是代号虽然响亮,但职业比赛一直不如意,唯有街头干架却是如鱼得水,在一次与混混们的交锋中,成功击毙两人,慑退四人,荣获警方颁发的精美手镯,在狱中颇有威望。不过明晨与他的交集不深,或者说与狱中的所有人的交集都不深。
“原来是你小子!”罗定钟露出了凄凉的高兴。“娘的!没想到最后能跟熟人死在一起,这也算是个安慰吧!”
“你要死,我可不陪你!”明晨不以为然,依旧苦笑。
狭缝另一头,在两只虫子的不懈努力下,以及华夏施工队的先见之明下精心建造的豆腐渣工程,在虫子的连挖带撞中,不堪折腾的墙体开始崩裂,“哗啦啦”的墙砖掉落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
另一头的绿皮虫没有足够强悍的挖掘设备,只能巴望着狭缝中的美食,哈喇子从它的牙缝间顺着墙角往下落,散发出酸腐的臭味。
“你有办法对付外面的虫子?”罗定钟涌动着喉结,将死亡带来的恐惧憋回胸腔,满怀期望的看着明晨。
“没有!”明晨回答得直截了当,在罗定钟欲哭无泪的目光中,将武士刀送回刀鞘,再插入皮带间。然后搓着手,将手上残留的紫甲大肚虫的污秽往墙上蹭。“上!”明晨吐出一个字便两手撑着墙,双膝一弯一伸间,“唰”的一声,身子拔高一个头,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
“这也行!”死而复生的情绪让罗定钟激动无比,仰望着头顶几十米高的一线天,他求生的渴望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