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此时尚未察觉有何不对,但直到前面那头大鹿回过头来问道:“怎么样?痛得厉害么?”他这才张大了嘴合不拢来:那鹿居然口出人言!却听那小鹿道:“娘!我走不动了!求它们让我休息一会吧!”因群鹿皆以绳索串连,小鹿不动,整支队伍便都停了。在前面带队的一头大熊走将过来,手中拿着一付皮鞭,用鞭梢指住小鹿,嗷嗷直叫,似乎是在厉声喝问怎么不走了。
那母鹿指了指小鹿的腿,一面叩首作揖,一面嘴里叽哩咕噜,似乎是在哀求大熊,让它们休息一会。那大熊哪里肯听,刷地一鞭击在小鹿头颈,小鹿痛得一阵哆嗦。那大熊也是叽哩咕噜讲了几句,接着又扬鞭击下,母鹿护子心切,急忙挡在小鹿身前。大熊一鞭鞭狠狠抽将下去,母鹿被抽得皮开肉绽,兀自为孩子求情:“它实在走不了了,求求你们放过它吧!”
眼见母鹿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大熊忽觉眼前黑影一晃,手中皮鞭脱手飞出,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头上已着了一鞭。它倒退三步,方看清夺走自己皮鞭的是一个青年男子。那人自是扶桑了。他见大熊欺侮梅鹿母子,虽是动物,毕竟也是一条生命,且能说话,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是以出手搭救。大熊虽然挨打,但却不敢有丝毫怒色,对他叽哩咕噜说了几句话,眼神中反倒充满敬畏之色。
扶桑不懂,问道:“你说甚么?”此言一出,不光大熊吃了一惊,群鹿也投来异样目光。那大熊将手一挥,又过来一头熊,它向扶桑鞠了一躬,操着生硬的话说道:“这位大王!我们首领问你来自何方?为何反助敌人,与我们为难?这些鹿人可是经过龙王授命,我等方前来捕捉,你为何阻挠?”扶桑不知它甚么意思,瞧它神情又不似作伪,道:“我不知道甚么龙王!你们欺付弱小便是不对!快快放了它们!”那熊笑道:“我们反正就要吃了它们,甚么欺负不欺负!不然我们送了这头小的给大王罢!”扶桑道:“既叫我遇上了,这些鹿便得全部搭救!”那熊“嘿嘿”冷笑:“你想一人独吞?未免太也贪心!你既作人形,想必法力高强,小的们可以给你三分脸面。但到熊王那里,咱们可不好交差啊!到时候两位大王撕破脸皮,闹到龙王跟前,可十分不妥了!”扶桑摇头道:“我说了不识得甚么龙王,你们究竟放是不放?”那大熊见他软硬不吃,过去对那首领耳语了几句。那首领点了点头,一摆手,几头大熊相继离去。这一下,倒大出扶桑意料之外。
见它们去得远了,扶桑立即解开绑缚众鹿的绳索,对那母鹿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说人话?”岂料那母鹿冷冷地道:“既然落入你手,又何必如此假惺惺的?反正被它们抓和被你抓,也无多大分别!”扶桑愕然不解,道:“此话怎讲?”那母鹿不屑地道:“你不就想吃掉我们么?又何必这么好心?”扶桑这才知道它态度冷淡,原来是担心自己又要对其不利,道:“既救了你们,又怎会杀你们?你们现下就走罢!”众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母鹿将信将疑,对余鹿一使眼色,叫它们先走。余鹿却道:“要走同走,我们怎能撇下你?”扶桑没料到鹿群居然也如此讲义气,心下感动,见它们不相信自己,道:“好吧!你们不走,我先走了!”转过身来,拔腿便走。
走出里许,忽然脚底一软,身躯下坠,竟是掉入一个沙坑之中。四面八方响起脚步声,接着头顶一黑,一块石板盖住了洞口。有个声音道:“终于将这恶魔擒住了,只有这一只么?其它熊瞎子呢?阿莲她们呢?”语音焦急,连声问询。另一个女声道:“父亲放心,母亲她们没事,正朝这边来了。”扶桑心内奇怪:“父亲?来的是人么?为何要抓我?”那个女声续道:“我们找到母亲时,这家伙正在替她们解绳索,不知是何缘故?其它熊瞎子皆已不见。我们怕敌他不过,立即奔到此处挖了个坑,埋伏起来。也合他该死,居然直闯了过来,正踏中沙坑,真是皇天庇佑,助母亲和弟弟得脱大难!”扶桑这才知晓它们是那母鹿一伙,一头是它女儿,一头是它配偶。只听那公鹿道:“虽然她们侥幸脱难,但这些畜生非要吃人,只怕其他子民便要遭殃。沦于魔爪,何日方有宁日?”忽然语音转厉:“将他毙了!”话音刚落,扶桑见盖住洞口的石板突然掀开,两只鹿角伸了进来,抵住他胸口。沙坑狭窄,根本无法转身,扶桑心想今日不明不白便要死于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