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这个发现感到很欣慰,我想,对我有这样的心思,那至少她不会对我反感。可是,我错了。只要我主动接近她,她都会更加强烈地抵触我。她总有一种“只要你敢再近我一步,我就会跑得远远的”的感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这样带有同极相斥的磁场效应。她是怕我还是恨我?我狠狠搜刮了一遍当时只被砸过一次的脑子,还是没想起以前曾经同这个女人有什么过节。莫非是在我失去记忆的那段经历中,我还伤害过第二个女人?
这些想法只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被我忽略不计了,因为,我知道终我毕生我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找到谈韵,至于其他女人的事我都不愿意去深究。是的,我很自私,因此辜负很多人。
那天,我在街角的咖啡店喝咖啡。这是我经常做的一个功课,我会走到很多闹市区的咖啡店坐下,然后观察窗外的行人,试图在那里找到谈韵的身影。事实证明,我的这些功课其实都是白费功夫。
刚喝了半杯咖啡,我就以为自己中彩了,这种感觉曾经出现在几个月前早晨去公司上班的路上。我看到街上有一个红色的身影飞奔着,她飘起的头发和迎风飞扬的外衣帽兜让她在匆匆上班的人流中十分显眼,仿佛一个轻盈的精灵,旁若无人地穿梭在谁也看不见她的俗世中。我急忙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喊着她的名字朝她追去。可是,当我追上她,把她的脸转向我的时候,我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而坐在咖啡厅里,我看到那个认真研究着一条裙子的长头发姑娘背影的时候,我的四肢血液又骚动起来。但是,我没有像上次在街上那么鲁莽,而是镇定地走进到店里,装作一个购物的客人,静静观察那个姑娘。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把看上去她似乎很喜欢的一条裙子挂回了原处。我就知道那不是谈韵,谈韵一定会大刀阔斧地立刻把她心仪的东西纳为己有,而不是那么依依不舍地最终放弃。我准备转身离去,没想到她转身撞到了我,我这才知道,那是Becky。
Becky的背影很像谈韵,有多像?就拿那次在公司她自己的房间里,她坐在地毯上夕阳洒了她一身的那个画面,很像,但是太过沉静,缺了一些谈韵不安分的要素。但是,很像。所以我才不想惊动她,哪怕明明知道她不是谈韵,也愿意多看一眼那个画面。
后来,Becky就变成了一头短发,从那以后,酷似谈韵的背影再也欣赏不到了,我很是遗憾了一阵子。
然而,她的行为却越来越让我有一种曾经相识的感觉。她对子恺的关心,引起我的不快,我多嘴劝她不要陷得太深,其实是因为我想起了谈韵。可惜她跟谈韵脾气一样,越不让干的事就越要干,她对子恺的亲热甚至让崔晗都妒忌。崔晗以前是个很大度的女人,但是,我感觉自从她和子恺离婚后,就开始小女人起来,也学会了争风吃醋。
她完成了工作,离开公司的时候,我居然感到舍不得,我想挽留她,我希望她继续在我身边。至于为什么,我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或许是有她在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会被她逗笑,气氛很轻松,我也不由自主放松了绷紧的神经。总之,我希望时常能够看到她,所以,我想让宇同找个理由留下她。
“你怎么老是提到Becky?”宇同也许是实在憋不住了,在电话中打断我:“老哥,你该找个女人结婚生子了。那次我看到你跟Becky的儿子玩,我就知道,哥,你老了,你需要一个家庭和一个孩子。这样你就不会再想起谈韵了。听我的,你已经做得很多了,对得起谈韵了,至于谈韵,只要她还活着,她早该注意到你的所作所为了,她至今不愿意见你就随她去吧。”
怎么商量Becky的事会让宇同提到谈韵呢,很久以后我们俩一起喝酒说起此事,宇同后知后觉:“也许那个时候,我已经有所感觉了。”
宇同的智商和情商都比我高,比我更能看清事物的本质。我呢,我私底下还以为自己比一般人睿智一些,但是很多时候证明,我总是最后知道事实真相的那个人。
在那个的山顶小屋看到她耳后的那颗痣前,我从没想过Becky会是谈韵。即便那天在医院的长椅上,她得知冉冉负伤后在我怀里哭得那么像谈韵,我也浑然不觉。只是,有一瞬间可能流了些血的缘故,头晕产生了幻觉,我不由自主抚摸她柔顺的长发,却被扎手短发的触觉惊醒,发现那不是谈韵。我有些不甘心,所以,举起她的左手腕,她立刻缩回了手,警惕地看着我,时间只有几秒钟,医院走廊的灯光灰暗,但是我还是看清了,手腕上没有那道可怕的伤疤。
Becky的这次情感大爆发让我感悟她对我的厌恶,我也许和她们母子走得太近了。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不能强求别人迁就我,我已经牵累了很多人了,所以我决定不再惹她。
在见不到她们母子的那些日子里,我感觉很无聊,我会时时想起那些被我忽略的她的眼神。我依稀想起那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和桀骜,闪闪灼灼似乎要透露某些信息。我有一种错觉,认为她戴各种各样的眼镜只是为了躲避我的注视,因为每当她避开我的目光时眼角总会有一抹幽怨。也许正因为她不经意时露出的时而似仇人时而又似怨妇的表情吸引了我,让我感到了她的与众不同,让我越来越关注她,以至于再也无法把她从心里排遣出去。
所以,当她在幼儿园教导主任办公室里出现的时候,我简直有些欣喜若狂,我看着她乖巧地讨好陈主任,我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在陈主任面前替她受训为我赚回了一些人品,她捐弃前嫌,同我和好如初。当崔晗提议郊游时,她居然欣然同意了,我很高兴能和她平静地对话,特别是在车里她瞌睡时毫无防备地把头靠在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