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我这样打扮么?”
“挺好,像个淑女。”
“那我平时的打扮你喜欢吗?”
“那样也很好,你就是你,这是你的特色。”
她嘿嘿一笑,然后换了一幅郑重其事的表情,连四周的氛围都被她渲染得有些凝重。
“那就是说,我怎么样你都喜欢?”
突然,语噎。
谈韵没等我说话,眼睛微微闭了一下,再次睁开眼时黑眸子闪闪烁烁,溢满柔情:“我发觉我爱上你了。”
心跳停止了几秒钟。
我盯着她的眼睛看,她似乎也憋着呼吸。
“这招太没有水平!”我冷静地评价,“不用说子恺,就是个高中男生也不会被你打动。”
“哎,你怎么不中招呢!小白说这招叫出其不意,看来对你们这些老男人没用啊。”
“不要耍花枪,你就老老实实把你的想法告诉子恺,今天痛痛快快说明白了,发泄完了,我保准你今晚能睡个好觉。”
“周宇轩,我最讨厌你这样把我看穿的感觉!”谈韵撅起嘴。
“你讨厌我,我求之不得。”
我看着表,怎么子恺还不来。
“周宇轩,你知不知道我非常非常讨厌你!”
我把视线从表上挪到她的脸上,咖啡店暖色灯光下,她的脸透着圆润粉红的光。
“我讨厌你看上去很烦我,其实很关心我。我讨厌你表面上把我推的远远,其实很心疼我。我讨厌你总是说我这个习惯不好那个毛病要改,其实都是担心我。”
我不以为然,弄不清她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你不要一脸无辜的样子,你要负责的!”
“我,我要负什么责?”
“我现在一打开可乐对嘴喝,或者在街边摊上吃东西都得留神你在不在附近,像做贼似的,都快的神经病了。我遇上什么高兴的事,第一个想告诉的不是别人而是你,你说奇不奇怪?还有,最近在我梦里出现的都是你,你在梦里还对我发火,吓得我惊醒过好几回!你说,你是不是得对我负责?”
“这都是你做贼心虚,咎由自取,我负什么责?”
“你当然得负责,而且你要负一辈子的责。”
“我警告你,我这个人很危险。你今天以后少粘着我,我和你没有干系。”
“怎么没有干系,周宇轩,你听清楚没有,我要你对我负责一辈子!”谈韵一字一顿说完最后一句。
突然,我的心里一片静谧。
一种窒息感压迫着血管让血流涌动加速,带着酸甜的滋味从心田送向周身。
她专注地看着我的神情,我有些恍惚。
感到她的小手滑进我搁在咖啡桌上的掌心里:“答应我,对我负责一辈子,答应我,握紧我的手,带我走一辈子。”
她黑色的眸子像幽静花园打开的门,透露着某种诡异的信息引诱我寻找里面的秘密,我仿佛被很强的吸引力牵引,不知不觉地前去探索。
掌心传来她的手凉凉的温度,似乎微微有些颤抖,我看着她的脸,慢慢地攥紧了她的手。
她表情从期待转成羞涩,从羞涩转成了温柔,又从温柔变成了欣喜。
忽然,她一把抽走了被我攥着的手,咧开嘴笑了起来:“吔!我成功了!”
她恢复了原来的调皮神情。
掌心空荡荡的感觉让心里刚才充满酸甜液体的位置突然空出了一个洞。
我怔怔盯着她的眼睛,终于看出她的黑眸子里映出的是一个傻子似的我。
谈韵似乎发觉我的异样,笑出了声:“呵呵,这回中招了,小白说这招叫作欲擒故纵,笑死人了,周宇轩,你怎么这种表情?哎,你说,我对子恺哥用这招怎么样?”
淡定,淡定,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很拙劣!”
“嗯,不会吧,我看出你上当了。”
“幼稚可笑!”
我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谈韵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睁大了眼睛研究似地盯着我看。忽然,她说:“周宇轩,你不会,你不会是……”
正好这时候子恺来了。
我立即站了起来:“我先走了,你同谈韵聊。”
我疾步走出了咖啡店。
没想到子恺紧跟着我追出来问:“宇轩,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很难看?你和谈韵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我咬牙切齿地说:“能发生什么?都是‘欲擒故纵’闹的!”
我丢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走了,任由子恺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吧。
直到坐进车里我还能感到自己的心脏砰砰地跳。
被表白并非是头一回,我从来对这类事能沉着冷静,应对自如。
可是,今天,自己是怎么了,被谈韵一个小女孩弄得晕头转向,失去了常态,我还是我周宇轩嘛?
我试图整理自己的心情,我脑子里却不时闪现刚才的那一幕,挥都挥不去。
我刚才心动了?
不可能。
她是一个小毛孩子,她对子恺一网情深,最关键的是她是谈潇贤的女儿。
我刚才失态了吗?
这也不可能。
我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的情绪。
父母争吵离异,母亲改嫁,我生活在一个奇特的五口之家,这些幼时的环境经历让我历练得不再向任何人显露自己的心绪。
后来,和睦的气氛逐渐让我爱上了我新家的所有成员。虽然我既不如宇晶会照顾人,也不如宇同乖巧嘴巴甜,我总是默默地不让人察觉地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他们。
继父钱秋笙脾气不算太好,但是从来没打过宇晶和我,小儿子宇同倒是经常被他按在床上打屁股。
有一次,宇同居然在继父费大力气买来的一副名人字画上画了一个可爱的机器猫,闯了大祸,继父拿出个大木棍子来,无论母亲和宇晶怎么劝都不行。
我知道宇同这次是躲不过了,就在继父抡起木棍的一霎那,我把宇同护在怀里,结果挨的那一棍子,我右臂骨折,三个月后才能打篮球。宇同自那以后就成了我忠实的小跟班。
宇晶看着我的手臂流泪,说:“宇轩,你怎么那么傻,要是你不拦着,让宇同再假装哭闹几声,这一顿揍可能躲过去的。”
是的,我的爱总是显得笨拙木讷,晦涩难懂。小时候是这样,长大后更加孤僻。
除了随和的子恺能成为我的朋友,其他人对我多少有些敬畏。
三年前家里的变故让我的心更硬更冷,有时甚至于自己都不能忍受自己这张古板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