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人来人往,不管是谁,无论贫富贵贱,身份高低,进到这里的人,都是一些不幸之人。李晖更是其中的一个。
父亲李博轩可以说是为国捐躯,而李晖自己的身体已经是自身难保,精神上更要承受着丧亲之痛。
四楼的脑科病房里,李晖静静的躺在病床上,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见证着他的生命依旧坚挺着。床上的李晖,眉头微蹙,也许梦中的他并未远离痛苦吧。身体的疼痛已经足以击溃他,但丧父之痛更加令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心如刀割。
病床旁边只有李晖的奶奶和十岁打李雅倩在照料他,可能妈妈王淑娟和李晖的爷爷这时已经去准备李博轩的身后事了。
李晖的爷爷奶奶只有李博轩一个儿子,从小就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果是一般人,父母这样的宠着溺着,想成为纨绔子弟,可能李博轩没有这个条件,更大的可能是硬生生的给长歪咯,成为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游手好闲的懒汉。
也幸好李博轩从小足够争气,在读书一途上表现出非凡的天赋。李晖的爷爷也把李博轩当成老李家的骄傲,逢人就夸。
亲戚朋友都知道,老李是一个很和善的人,几乎从不与人争执,但对有一件事例外,那就是李博轩。任何人只要说李博轩的不是,传到李晖的爷爷耳中,准得找那个人闹一场。
护短护成这样,别人也拿他没办法,因为不论事实如何,别人家的孩子就是那么优秀,可以说李博轩就是老李的逆鳞,地球人都知道!
李博轩是那个县城里第一个考进清华,又是第一个出国深造的孩子。从那以后,李晖的爷爷腰板挺得更直了,平日里饭都要多吃三碗,说话的声音也要大上三分。亲戚朋友都看到老李开始变得得意洋洋,但也无可奈何,因为看看自己家的孩子,比来比去,还是没有别人家的孩子争气。
在当年,那些和李博轩同龄的人,几乎都生活在他的阴影下。
这些事情都是李晖小时候听妈妈说起的,李晖每次都当故事听,至于真假李晖从没有向谁求证过。也许是真的,也有可能掺了水份,有所夸张,但不论是哪一种情况,都足以证明,李博轩就是李晖他爷爷的命根子,现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李晖的爷爷也年逾古稀,不知道能不能挺下去。
李晖的奶奶这时已经趴在李晖身旁小憩,头上四处都有根根银丝散乱着,奶奶一直是一个一丝不苟注意形象的人,平日里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梳头,她容不得一根头发散乱着,近乎苛刻。这个习惯她几十年没有断过,发丝散乱的奶奶又是一晚没睡吧!前面照顾儿子,现在又是孙子。
与此同时,一直待在李晖生身边玩耍的妹妹李雅倩,突然发现哥哥李晖左手的手指似乎颤动了一下,李雅倩揉了揉眼睛,怕是错觉,再仔细盯着李晖的左手,李晖的食指又一次轻轻的动弹了一下。
李雅倩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推醒旁边的奶奶:“奶奶,奶奶!哥哥醒了”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发现什么事,第一想法肯定是告诉大人,她哪里知道昨晚奶奶已经两天两夜未眠,方才刚眯了一会儿。
奶奶听到声音立马坐起身子,反应速度完全不像一个年过花甲,渐近古稀的老人。奶奶并没有睡着,这一点现在李雅倩这个十岁孩童也看出来了。李雅倩看着奶奶从兜里掏出手绢擦擦眼角,随后望向李晖,只见李晖还在沉睡,然后佯怒道:“小孩子家家,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回头告诉你爸………爸。”
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奶奶的喉咙仿佛被卡住了,最后一个“爸”字轻不可闻,李雅倩只看到奶奶嘴唇抖了抖,然后再一次掏出手绢擦擦眼睛,见奶奶似乎不相信自己,李雅倩好似受到了莫大委屈,撇着嘴:“我刚刚明明看到哥哥手指动了一下”一边鼓着两腮,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天真可爱。
奶奶看见小雅倩不像说谎,马上按响床头铃,然后跑出去激动的喊道医生。
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女医生,她就是李晖的主治医生蓝素云,医院脑科主任医师,几年前留美回来,在脑科造诣很。,后面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护士端着药物,两人迈着紧凑的步伐一前一后进来了。
女医生身量苗条,乌黑的头发挽在脑后,丰容盛鬋,仪态万千。后面的小护士,皓齿明眸,亭亭玉立,也是一个美人。
这个时候如果李晖还醒着,那么一定就会认出来,后面那护士就是他眼中那个蠢萌蠢萌的前台护士苏婉婷。
苏婉婷走过去给李晖换药,不经意低头看了一眼,心中一惊,原来是他。
在前台的时候她就发现李晖有点不对劲,正常人脸色哪有这么惨白,现在看来果然出问题了。
李晖的奶奶上前焦急的对那个女医生说道:“蓝大夫,帮我看看我孙子怎么样了,这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老人家,您别急,我这就帮您看看。”说罢,弯腰上前,撑开李晖的眼皮,检查了一下瞳孔。
“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估计晚点就会醒来,老人家,您放心吧!倒是您,得注意点自己啊!先休息会儿吧。不然您先倒下了怎么办”蓝素云叮嘱到
“好,好!谢谢您,蓝大夫”说罢把蓝蓝素云送到门口。
…………
“好疼”这是李晖此时唯一的想法,他感到自己全身都在疼,而当初最痛的脑袋,现在却像是轻了几两,只是有限的疼,这和以前疼痛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以前的痛是由内而外,就像灵魂在疼一样。现在的感觉就像开始愈合的伤口伴随的疼痛一样,李晖心中隐隐抱有期望。
慢慢的睁开眼睛,天花板上的灯光显得有些刺眼,李晖转动眼睛,观察了一下周围,四周都是瓷白的环境,放着各类医疗器械。
“原来我躺在病床上”李晖心中想到。
此时李晖最好奇的不是周围环境,而是他头痛倒下后,做的那一个梦。之所以说是梦,因为它太过离奇,世间怎么又这样的环境,自己又怎么能出现在那里,而那个梦又无法让他把它当做一个普通的梦忘掉,因为那个梦太过逼真,醒来之后还记忆犹新,宛若身临其境。
“那到底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做这个奇怪的梦?当初最疼的是脑袋,怎么还转移到身体了?还有为什么我从小就会头痛?最令他伤心的是,爸爸是怎么去世的?……”
一系列的问题在他脑海中穿梭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越想知道答案,越是心乱如麻,不知不觉,脑中的思绪越多,头脑渐渐开始发涨,昔日头疼的感觉又出来了。
“头痛还没有痊愈,刚才那只是我的错觉吗?”李晖苦涩的想到,期望已经成功转为失望。头脑发涨的李晖马上停止思考那些事。
回过神来的李晖感觉饥渴难耐,就像全身的细胞都在呼唤着水分。他再一次转动眼球看看四周,没有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水杯就在床头柜上,这个时候,李晖还无法动弹,够不到它,这点距离在此刻就仿佛是咫尺天涯,可望而不可及。李晖好想坐起来,现在他只有思维还清晰,稍微动一下,每个细胞都好像在痛。
“还是等有人进来了吧”李晖心中想到。而眼神却像是单身汉,盯着美女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水杯。
“咚!“水杯似乎摇晃了一下,李晖一惊,怎么回事?水杯怎么动了,再看过去,水杯还是水杯,静静地待在那里
看来是错觉,随后李晖自嘲的咧了咧嘴“咝~”抽了一口气,随后李晖心中又骂道。“一个错觉而已,激动毛线?”
慢慢的,他似乎乎感觉哪里有点不对,“自己脑袋比以往如何时候都清醒的,这错觉是哪来的。”联想到昨晚的梦境,李晖心头有些火热。怀着几分忐忑,几分希冀,又一次盯向杯子,心中想着让杯子移动。
几秒钟后,“咚~”水杯又摇晃了一下,发出碰撞的声音。李晖听到了,更看到了。
这不是错觉,李晖躺在那里,一动没动,和刚才一样。但他的心中却刮起了一阵巨大的风暴。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命运是吗?从小惩罚我,就是为了让我获得这个能力吗?身体不好?我认了,疼痛?我也认了,可是你为什要拿我爸爸来换,我宁愿不要这个能力,你还我爸爸!还我爸爸!”想到这里,李晖已经泪流满面。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情绪慢慢的缓过来,精神消耗太大,李晖又缓缓沉睡过去…
依稀听见嘴里喃喃着:“还我……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