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性格真是可以遗传。田启建这牛一样的性格,生的三个姑娘也是这样牛一样的性格。家洁如此,家友也是如此,更或者七妹也是如此。
家洁嫁男人失败了,让田家蒙了羞。这家友可得找个好婆家,门当户对是肯定的,准女婿更得踏实,不要像宋阿全那个破烂货飘在半空中做人不招人喜欢。
瞧去瞧来,张地主家的张晨曦还不错。田启建和田覃氏托人打听打听,这张晨曦打理张家几百亩田地的租子,时不时还主管族里祠堂修葺,这次更是担起张家族谱的编修。是个好苗子,若家友能与张晨曦结成百年好合,这方圆多少里不得眼红一圈儿?那因家洁受的羞辱也会淡漠很多。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吧嫁吧。也让这快发了霉的田家喜庆喜庆。田启建是喜欢这二女儿家友的,不仅是因为田叶氏貌美如花深的田启建宠爱,更因为家友从小到大规规矩矩,沉得住气,没有让父母操么子心。
冲喜?不见得。家友过门才半月,宋家传来了噩耗,智慧那个姑娘死了。为么子呢?不为么子,只是智慧高烧不退,家洁抱着孩子去看大夫,宋老太便唠叨不停,唾骂家洁尽给宋家惹麻烦,这智慧生病也是家洁惹得一身霉气。于是乎,宋老太请来道士打一针,赶走那些个脏东西,心里没货的家洁只得忍气吞声。一拖再拖,两天后,智慧这丫头发烧烧死了,只留下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徒让家洁哭了昏死,活了又哭。
送信的人告诉田启建,家洁的日子真是难熬。在宋家简直就像头憨牛使,那霸道的宋老太还一口一嘴的歪理,像是要生吞活剥了家洁。
末了,送信的人还发出一阵感慨“田东家,你嫁女儿前怎么不摸摸宋家的底儿?竟把一个好好的姑娘竟嫁去了宋家?那宋家老太太可是九精十八怪,跟所以妯娌的关系都恶了,尖酸刻薄的很呢!那宋阿全,就是个破烂货!”
罢了罢了,早就气够了。家洁这心里没货的败门货!
众人钉了个小木箱草草埋了智慧,点儿大的孩子,还不足以堆起个坟包。可恶的宋老太到监狱探监,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淅沥哗啦,诉说家洁这个破烂货养死了智慧,宋家要不得这扫把星了,阿全要不休了家洁,这宋家还不得遭什么灭顶之灾。
很多年后七妹问过看守监狱的朱狱警,朱狱警说:宋阿全得知智慧养死了,面无多大表情,说道养死了就养死了,反正是个赔钱货,不是宋家的香火,不碍事。随即,宋阿全写了修书,休了家洁。
七年啊,家洁和宋阿全共同生活了六年,外加宋阿全入狱一年。七年的青春,丧女之痛,到头来还得被休了,成了一个弃妇!
风言风语有漫天飞来,不得了了不得了了,田家的大闺女被休了,这也是该的,谁叫她当初跟着一个破烂货跑了?闺女们可得记住了,这婚姻一定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不然这田家大闺女的破败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瘦得不成人形的家洁终究还是一无所有躲回来娘家,整天闷在房里一言不发,就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
田覃氏也日渐瘦下去,这等打击她何尝又受得了?女人命像草,男人不踩,女人就能长着,男人踩草草就断,是如此脆弱。她田覃氏未曾给田家添一脉香火,在夫君面前始终是抬不起头直不起腰,这生出的姑娘又是这样败门,田家着实受了不少羞辱,更可怜女儿命薄,摊上个恶男人。田覃氏抹着泪:“家洁,你整天不吃饭又是何苦呢?”家洁动着干树皮般的嘴,说到:“娘,阿全说会照顾我一辈子。我生——是阿全的人,死是阿全的鬼!”
怪了,这家洁平时说话结结巴巴,一句话当两句话说,唯独这句,她竟说的还算流畅,莫不是在心里念了千百遍?
“蠢货!蠢货!你怎么这么好骗?那个破烂货男人给你灌了什么迷药了?照顾?扯谎!骗你的!我怎么就没把你管好?给田家扣了这么个屎盆子?被休了,你是田家第一个!”田启建整天责骂着家洁,更或许他是气恼这蠢货女儿执迷不悟?
莫非这就是家洁的爱?
这年,七妹十岁。她仿若明白了,身为女儿身总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比如香火,比如甜言蜜语,比如婆媳关系,比如被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