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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孽情难耐树下弄影 点化莽儿老财用心

且说边景春从屋里出来,正恨人不遂心、天不如意,不知不觉来到庭院中的一株梨树旁,还没等站稳脚跟呢,突然,一个人从树后闪出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这冷不丁的举动顿时吓了他一跳,不禁惊出一身冷汗,酒也吓醒了。正自惶惶,不知抱他的人是人是鬼时,只听那人缠缠绵绵地嗔怨道:“你咋才出来呢?我都等你半天了。”说完,拉起他的胳膊便走。

边景春睁大眼睛一看,原来是张凤仙,一腔怒火遂化为乌有,马上欢喜地说道:“天都这么黑了,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啥呢?万一着了凉可咋整?”说着,转身把张凤仙搂在怀中。

张凤仙说道:“快到我屋里去吧,小心让他们看见了。”边景春说道:“怕啥?就是老爷子看见了,我也不怕。”张凤仙说道:“你那醋坛子老婆可不是老爷子,如果被她看见了,非得把我给活吃了不可。”边景春说道:“如果她再不知趣,我早晚休了她,到那时候才让她知道我是谁呢!”

张凤仙叹了口气,说道:“即便你休了她又能咋的!现在咱俩是隔山掏火,要想举案齐眉,我看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到时候你另娶新欢,哪还记得我?”边景春说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咱俩现在就私奔,也让你知道我的心。”

听了这话,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触到了伤心处,张凤仙竟呜呜地哭了。

边景春说道:“你哭啥呀?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张凤仙泣道:“你就别哄我了,我心里明白。常言说:‘自古红颜多薄命。’女人难呀!特别是像我这样的女人就更难了,没有好结果的!”边景春说道:“快别瞎说了!你赶紧回屋去吧。”张凤仙说道:“那你不去我那儿了?我让丫头们都睡下了。”

边景春抬头看了看天,只见云薄星稀,薄雾弥漫,料已经三更天了,便说道:“算来也有几天没和你亲热了,还真想你了。走,那咱俩快去絮暖巢、早入鸳帐,摇橹泛舟去者。”张凤仙掐了他一下,说道:“缺德!本来是只可意会不可明言的事儿,一经你们这些浪荡子之口就都变味儿了,竟然还冠以诗情画意。唉,这真是辱没圣聪、令人不齿呀!”边景春说道:“只要快乐,谁管它圣人教诲、礼乐治家、三纲五常?他如果有把持,如今哪来的几世孙在接续香火?净看别人是畜牲了,就是看不见自己赤身裸体鸳鸯相抱的时候!”

听了这话,张凤仙忍不住嘻嘻笑道:“越说越麻人!唉,照这样看人是没有救了!不管儒、释、道如何标榜自己,总是离不了阳奉阴违!”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咳嗽。二人屏息一看,原来是边玉亭站在自家门口。

边景春悄声说道:“你再靠到梨树上去,然后站在那儿别动。我过去看看,看他老人家想干啥,完事儿我就回来。”说完,把张凤仙轻轻往旁边一推,径直朝边玉亭走过去。

将走近时,又听边玉亭咳嗽了一声,稍喘息了片刻之后,说道:“是春儿吧?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边景春说道:“啥事儿呀?都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边玉亭说道:“不中。今天在乡里开会的时候,咱爷儿俩一说话,那些人就带搭不理、连刺儿带损的,根本不把你我当回事儿,所以我越想心里越别扭。咱爷儿俩得商量商量,看如何对付他们才好。不然,今后在乡里咱爷儿俩可能真就没有说话的份儿了。另外,家里自从出了被盗的事儿,到现在还没做个妥善安排,也该商量商量咋办好了,是再请人帮管家务呢?还是就这么着,咋也得有一定了,你说是不是?对了,下半晌的时候,阎守诚老婆——沈素圆来了,吵嚷着要阎守诚这几个月的工钱呢。我没理她。她就说,山本当众撕了我的起诉状,并宣布阎守诚无罪,说我纯属是诬陷她男人。然后又说,如果我不给工钱,她就到县里去告我。虽说她翻不了啥大浪,但人心向悖,咱们也不能不合计合计。”

边景春说道:“白天治安所一大摊子的事儿,晚上回到家还不得消停!”边玉亭说道:“儿呀,人生啥是大事儿?家国之事才是大事儿呀!俗话说:‘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啥意思呢?就是说,不管啥事儿都要做到心中有数,那才能行如流水,进退自如,任何时候都不至于出差错。”边景春无奈,只得随他进屋去了。

张凤仙隐在梨树旁,二人的举动她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心生怨恨,甚至委屈地落下泪来,但又没有办法,只得黯然回房不提。

且说边景春随边玉亭进到屋内,父子二人坐下,边玉亭便用他那双浑浊的绿豆眼瞅了边景春刹那,说道:“儿呀,常言说:‘人生欢娱虽然好,且不可陶醉乐逍遥。古今多少事,荣辱一瞬间。大厦倾时方醒悟,为时晚矣。落魄才知红颜祸,要想回头桥断时。那真是:隔岸望友友不见,落红满地没人瞧呀!所以说,贪乃万劫之源。切记。切记。”

听得这话,边景春脸上一阵灼热,心想:“难道刚才我和张凤仙在一起他都看见了?不然他老人家咋这么说呢?”想到此,烦躁地说道:“你找我来就想和我说这些呀?我睏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回屋去了。”边玉亭说道:“儿呀,爹刚才说的,那可是我花了几十年的心血才琢磨出来的处世经呀!想古往今来有多少人死在这个贪字上,你知道吗?例如:夏傑贪色失国,殷纣延宕其辙。明代大太监魏忠贤欺君罔上,死在贪上。严嵩父子弄权,仍死在贪上。清代大贪和绅,做出来的事儿更让人触目惊心。还有那些蹲监坐牢的囚徒们,细究其犯罪原因,哪个不是因贪惹得祸?其实人们常说的一句俗话早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世人了,只可惜没有人真正理会罢了。例如:‘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家几乎天天都在说,可谁又真正往心里去琢磨过它的内涵呢?所以说,话不说不明、鼓不敲不响呀!”

听边玉亭说出这番话来,边景春甚是惊异,心想:“我的耳朵没出毛病吧?这是我爹说的话吗?”因问道:“爹,你啥时候参悟的?”边玉亭嘿嘿一笑,说道:“没听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句话吗?就是说,‘道,可道,非常道。’又云:‘不识道,不足以成智者;不用道,不足以驰骋人生’吗?这话啥意思呢?就是说,人活在世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道。比如说咱们推崇的‘道’吧,我告诉你:不管谁坐天下,只要他能保护咱家的财产和利益,那他所执行的道就是咱们要走的道。拿目前来说,是谁在保护咱家的根本利益呢?很显然是大日本皇军庇护下的‘满洲国’。不言而喻,这就是咱们的保护伞、护身符。所以,咱要衷心拥护这条道。按照这条道走,那咱就是取之有道。听明白我说的话了吗?”

边景春说道:“我天天都对那些穷棒子们说法,这不用你教。”边玉亭说道:“儿呀,我刚才说的话你还是没听明白呀!啥叫‘道,可道,非常道。’、‘不识道,不足以成智者;不用道,不足以驰骋人生’呢?好好琢磨琢磨吧,琢磨明白了,万事皆通,就能受用一辈子呀!”

边景春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吧,嗯,有意思,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边玉亭说道:“儿呀,只要你听明白我刚才说的话,那就是你的造化。其实老祖宗给我们留下了很多智慧,只是很少有人去留意、琢磨、领会它罢了!”边景春问道:“爹,你今天是咋的了?说话神乎其神的,你到底想说啥呀?”

边玉亭一听,神经质地摇了摇头,接着又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望,他无奈地瞅了边景春一眼,然后说道:“儿呀,爹是在教你为人之道呀!你现在是副所长,不比以前了。往后不管做啥事儿都要用脑子多想想了!我是说,古人留下了很多智慧,没事儿的时候你多琢磨琢磨,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从古到今,有人用了成为仁仁君子,有的人用了以道取财。总之一句话,只要运用好前人留下的智慧,那将前途无量。”

边景春似有所动,心想:“原来古人传道只在神会贯通,因人因事而用……”想到这里,一时竟像大彻大悟了一样,遂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啥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了。爹,从今往后我要做个卫道士。你说吧,往后咱们应该咋对付李寿春那帮伪君子?”边玉亭说道:“儿呀,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如果想制胜,我儿务必改了鲁莽暴躁的脾气,遇着事儿先用脑子想一想,然后借助祖宗的智慧去处理,那才是智者护道之法。我儿若能知道而护道,可说是我边家之福、社稷之幸呀!当然,咱们也要有取舍。但咱们的取舍不同于李寿春,咱们所要取的是现行法律这条大道。舍,绝不舍财给穷鬼们,因为他们和咱们从根本上就是两股道上跑的车。这么和你说吧,我宁舍万千垫道,也不舍毫厘给饿殍。穷鬼是咱们的役使工具,这是永远不能改变也绝不能改变的法条。所以说,不能可怜他们。不然,人不分贵贱,皇天厚土何以心安?堂堂天道,又何以扬威立万?”

边景春问道:“爹,你老人家就直说吧,你到底想让我咋对付那帮穷鬼?”边玉亭说道:“李寿春贯用小恩小惠拉拢穷鬼们,以图自保,这显然与咱们所行之道背道而驰,不可为谋。虽然可恨,但他并非泛泛之辈,动他不得。何况他儿子还是一路‘诸侯’,现在镇守一方呢!可杨德山就不同了,他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瞎充大尾巴鹰。他这种人对咱们的威胁最大,因为他动不动就暗地里煽动穷鬼们抗租,一贯煽阴风、点鬼火,毁道惑民。他是个啥玩意儿?其实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有百害而无一益的垃圾,抢巢占窝之类,一个实足的穷鬼、下三烂!如今这世上谁是主人?咱们才是国家的主人!”边景春说道:“爹,你糊涂了?主人是康德皇帝,咱们也是奴才!”边玉亭说道:“儿呀,奴才和奴才可不一样呀!咱们是给皇帝老子垫擎天柱的石头。而那帮穷鬼们是啥?他们只是给咱们垫脚丫子的泥土,上不了台面的,所以咱想咋踩他们就咋踩他们。杨德山挑拨穷鬼们不服管教,那就是大逆不道。说白了,他就是一个不认命、不服管的贼骨头。不制服他,咱们就不能有安稳日子过。”边景春说道:“可杨德山和别的穷鬼不一样,有点儿不好对付。”

边玉亭冷笑一声,说道:“有啥不好对付的?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两下武把操吗?刚才我说啥了?唉,孺子愚钝呀!”边景春问道:“那依你说咱该咋制服杨德山呢?”边玉亭说道:“你哪天去趟县里,把咱们的想法和尻律副县长说一下。他正好兼警察署副署长,这事儿找他正合适。往后乡里这帮狗才如果不听咱们的,你就撇开他们,有事儿直接向尻律副县长汇报,最好让警署先派几个密探下来,秘密监视这些与官府离心离德的穷鬼们。特别是杨德山,另外还有阎守诚。时间一长,我就不信抓不住他们的把柄,一旦抓住他们的小辫子,然后按律治罪,岂不痛快?”

一听这话,边景春非常兴奋,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爹,你说了这么半天,就这句话我爱听。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听儿子赞许,边玉亭脸上笑得像朵花似的,马上说道:“这才像我的儿哟!你听老子的话没有错!”

过了一会儿,边景春又有些沮丧地说道:“办法是好办法,可上边儿往下派人是需要花钱的,我看县里不能拨这笔款项。”边玉亭瞅了他一眼,说道:“儿呀,说了半天你还是没听明白我先头说的话呀!我刚才不是说咱们做事儿要有取舍吗?怎么舍?我说过,‘宁舍千万垫道,也不舍毫厘给饿殍’。就是说,只要能为我所用者,我是不惜舍财的。”

边景春听了,眨了眨眼睛,甚是激动地瞅了边玉亭刹那,然后问道:“爹,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咋还舍得割自己身上的肉了呢?”边玉亭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不光是财主,更重要的,咱们还是皇帝老子擎天柱的垫脚石,一切全赖天恩。现在时逢多事之秋,咱们不卫道谁卫道?自古就有明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这话说的太好了!”

听爹这么说,边景春不禁疑惑地问道:“爹,你是说天下要大乱了,咱们需要自保是吧?”边玉亭说道:“难道我儿没感觉到吗?正月十五那天,乱匪们来闹腾了一回,一想起这件事儿,我就不寒而栗。那天我差点儿丢了老命不说,连小山纯一郎率领三百儿郎去征剿,到现在还杳无音信。这次渡边一雄率八十余众前来弹压,结果又遭全军覆没,这实实地令我担忧呀!”

边景春叹了口气,说道:“唉,可不是咋的!”然后又小声说道:“爹,有件事儿我说了,你可别出去乱说。”边玉亭瞥了他一眼,说道:“你就说吧,我是你爹,我的性格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边景春说道:“听说山本不是被葛三杀的,而是被渡边一雄指挥日本兵给打死的。”

边玉亭听了,只见他翻了翻绿豆眼,问道:“啥?山本是被渡边打死的?咋回事儿?咋还窝里斗了呢?”边景春说道:“我听那天晚上值班的警察说,那天下半晌的时候,山本就把阎守诚给放了,日头快落山的时候,沈素圆才走的。沈素圆走了不大一会儿,山本乘坐摩托车也出去了,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伙房的大师傅给山本端来饭,他还要酒,据说他一个人喝了一坛‘辽东小烧’。喝完酒之后,他就叫值班的警察把葛三放出来,说要和葛三决斗。他让警察在院子里挂了两盏汽灯,把院子照得雪亮。谁知俩人一交手,山本就被葛三给撂倒在地上了,随后又被葛三压在了身底下。那几个负责保护山本的日本兵见此情景,立刻一拥而上,结果都被葛三借力打力,又一一顶在了膝盖下。接着,葛三就去拿地上的机关枪。可他刚抓起机关枪,还没等直起腰来呢,就听有人说了声:‘葛三,小心身后!’没等他反应过来,早传来一声枪响。葛三回头一看,只见纸坊掌柜苟日野种郎站在他身后,正左手捂着右手,站在那儿直蹦高。往地上一看,又见他脚跟前横着一把铁锹。葛三马上明白了,原来苟日野种郎要偷袭他,结果被人打了一枪,自己才捡了条命。见此情景,葛三一下就火了,端起机关枪就朝苟日野种郎搂了一梭子。可怜苟日野种郎,身上立刻被子弹穿了好几个大窟窿,吧唧一声摔倒在地上不动了。这时,压在山本身上的日本兵趁机爬起来,朝葛三就扑过去了。葛三顺过机关枪,又朝这个日本兵和仍然压在山本身上、正要往起爬的日本兵开了火。枪响过后,金伯仲领着两名同伙钻出来,葛三就跟着他们走了。值班的警察刚要回屋,就在这时候又听见小院儿里的日本人聚集在苟日野种郎的尸体旁大吵大嚷。正吵得热闹呢,谁知山本突然从死尸堆里爬了起来。那些吵嚷的日本人见了,惊叫一声,拔腿就跑。山本冲他们喊了几句什么,那些日本人就像没听见。山本大概气急眼了,抓起地上的机关枪就朝他们扫了一梭子。没一会儿,那些日本人纷纷倒在了地上。山本还不罢休,接着又去追赶已经跑进小院儿里的日本人,见一个打一个,直到把所有的日本人都打死了才回来,然后往地上一躺就睡着了。渡边来了之后,率领日本兵刚走进院子,谁知这时候山本突然爬起了来,不分青红皂白,抱起机关枪就朝他们开了火。渡边一气之下,指挥日本兵开枪还击。就这样,山本被打死了。”

边玉亭一边听一边拿帕子抹脑门子,山羊胡子也一撅一撅的,张着嘴直啊啊,半天才说道:“原来是这样!女人误国,女人误国呀!”边景春不解地瞅着他问道:“爹,你说啥呢?说着说着咋还扯出女人来了呢?你在说谁呀?她咋误国了?”边玉亭说道:“自从阎守诚被放了,我心里就一直纳闷儿。今天我总算整明白了,原来是沈素圆投怀送抱,山本贪色渎法呀!”

边景春越听越糊涂,不停地眨着眼睛看边玉亭,疑惑地问道:“爹,你究竟想说啥呀?山本咋贪色渎法了?”边玉亭说道:“儿呀,我告阎守诚勾结金伯仲行窃,那是铁证,从哪方面说都无懈可击。可山本凭啥说阎守诚是无辜的呢?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猫腻在沈素圆身上。”

边景春说道:“爹,你是说山本和沈素圆那个了?不可能吧?沈素圆都那个岁数了,都快赶上山本他妈岁数大了。再者说了,他俩初次见面,又是在治安所,人来人往的,即便山本有那个贼心,他也没有那个贼胆儿呀?”边玉亭说道:“常言说:‘日久看不见女人的男人,偶然看见老母猪都像看见天仙似的。’再说沈素圆天生丽质,体态风骚,虽然已经徐娘半老了,但姿色尚在,仍不逊娇娘。那山本乃青壮之躯,旷日孤苦,正是饥不择食之时,一旦见了沈素圆那妩媚之态,他岂能按捺得住?肯定会心猿意马,如见西施一般。没听说吗?平时沈素圆走在街上,凡过往的男人无不回头看她一眼,何况山本乃是饥渴之人呢!”边景春说道:“那……他们是啥时候勾搭上的呢?总不能是一见钟情吧?山本才刚来头一天,沈素圆也是头一次和他见面。再者说了,乡公所那么多人……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边玉亭心说道:“傻小子,你就知道在家里偷吃能逮!啥叫不可能?其实不可能就是有可能。如果说风月之事,小子,你还嫩呀!”想着,他干咳了两声,然后说道:“那天咱爷儿俩从治安所出来的时候,可还不到晌午呢。刚才听你说,天快黑的时候沈素圆才从治安所出来的。你想没想过,这大半天她猫在哪儿了?”边景春说道:“对了,我听当班的警察说,她被山本关在兵营宿舍里了。下午山本一直和她在宿舍里……”说到这里,不禁拍了一下脑门,又说道:“妈呀,我咋就没往这上头想呢?”

见边景春终于明白了,边玉亭嘿嘿一笑,说道:“儿呀,你现在明白了吧?这就对上茬儿了,问题就出在兵营宿舍里。她还腆着脸来向我要工钱?简直是:‘吊死鬼卖**,死不要脸’!”边景春说道:“听当班的警察说,当时山本和沈素圆待在宿舍里是讯问案情。山本再三告戒警察,不经他招呼,谁也不许靠近宿舍。”听到这里,边玉亭激动地说道:“这不啥都明白了吗?还说啥呀?”边景春说道:“那往后咱们该咋对付阎守诚呢?”

边玉亭想了想,说道:“不能便宜他!把沈素圆和山本待在兵营宿舍里的事儿,马上雇人到处传播。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用不了几天,大榆树乡上下就都知道阎守诚被放是咋回事儿了,这唾沫星子要不把阎守诚和沈素圆给淹死才怪呢。另一方面,咱们俱状向县里申诉,来它个个双管齐下,不怕他阎守诚不伏法!”边景春说道:“现在对付杨德山和阎守诚的办法都有了,再没啥事儿了吧?我该回去睡觉了。”

边玉亭瞅着边景春叹了口气,说道:“唉,要考虑的事儿可还多着呢!比如说葛三吧,他现在投了河对岸的抗匪,这对咱们就是一大潜在威胁。咋说呢?他被抓的时候咱们并没替他说一句话,也没替他求过一次情,他心里能不记恨咱们吗?”边景春说道:“他恨咱们啥呀?咱们也没告他通匪,那都是傅家屯的缉私警察咬他,说他杀了小野的,这与咱们有啥关系?”边玉亭说道:“儿呀,咱是这么说,可葛三不一定这么想呀!他去买‘烟泡’子,那可是你妈让他去的。如今鼓捣那玩意儿,本来就是掉脑袋的事儿,他既然让缉私警察给盯上了,能不着急吗?他杀小野的原因,大概就是小野挡了他的道。细想起来,也是因我而起呀!”边景春说道:“缉私警察说,葛三杀小野是他们亲眼所见。日本人到现在都没按照‘连坐法’追究咱们,看来是格外开恩,咱们可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边玉亭眨了眨绿豆眼,又嘎吧了几下嘴,说道:“现在我明白了,原来那天来咱们家的那两拨警察,头一拨说,要缉拿走私毒品犯,那是缉私警察把葛三追到咱家门口了。第二拨警察是乡治安所的,他们是听了缉私警察的陈述之后,才来找你调查杀人案的。其实,他们是怀疑你指使葛三杀了小野呀!看来山本还不错,他没相信他们说的话,没把你给扯进去。嗯,仅此看来,足以证明日本人对咱们不薄!”想至此,顿生感激之情,因又说道:“总的来看,日本人还是很看重咱们的,关键时刻都能网开一面。就拿小野来说吧,年初四那天你和郑保国去老街基惹了麻烦,虽然他关了你的禁闭,但他还是来咱们家里和我交了心,一吐他的苦衷。这说明啥?说明他依重咱们。小野被杀这么大的事儿,山本没牵连咱们,这不更说明问题了吗?这次我去县里请愿,尻律副县长不但恢复了你的警籍,还升迁你做了副所长。这又说明啥?就光凭这些,咱们就得不遗余力地维护‘王道乐土’。只有这样,咱们才有所依、有所靠。至于小野开除你的警籍,我想也是因为你太任性了,大概触动了他的通盘方略,不得已才给你一个教训的。你说是这样吧?”

边景春说道:“恨还能咋的?他人都已经死了。”边玉亭说道:“儿呀,你终于想明白了。如今我也想好了,咱家也不再请管家了,内外事物由我一个人管着,我在家多赏赐护院们,让他们谨防严守,我就不相信,没有了家贼还能引来外鬼?你把公家的事儿干好,我把家里的事儿做好,咱爷儿俩联手共防,那就是铜墙铁壁,还怕他啥葛三和金伯仲?”

边景春从边玉亭屋里出来,已经是四更天了。

边玉亭因今天与儿子谈得很高兴,所以把这些日子积压在心头的不快该解的都解了,该消的都消了,如卸掉了千斤重担一样,直觉得浑身轻松,倍感惬意。

边玉亭把边景春送出门外,他仰头看了看天,见天已经放晴,满天星斗挤眉弄眼,甚是朗朗,便说道:“儿呀,你看这清风亮斗的夜色,正是:天籁寂静缄圣口,运筹帷幄不言中。几人能解其中妙,道是灵犀一点通。唉,多好的夜色呀!”边景春说道:“爹,你看都啥时候了?快回屋睡觉去吧。”

边玉亭一听,甚感大煞风景,迟疑了刹那,说道:“哦,是呀,时候不早了,回屋睡觉,回屋睡觉,祝我儿早早入梦。”说完,怏怏回屋去了。

看着边玉亭进了屋,边景春赶紧来到梨树旁,然而张凤仙已经离去,心里不免空落落的。他愣怔了刹那,情不自禁地朝西挎院走去。

来到西挎院门口,边景春下意识地上前一推门,原来那门虚掩着,见此情景,心中大喜。刚要推门进去,不料身后有人一把拉住他,因是冷不防,这一惊实实让他出了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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