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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抨邪恶大家责天道 心不忿德山生义念

且说洪四家正疑惑间,忽听杨德山感慨,不禁焦急地问道:“大哥,快告诉俺,金栋究竟出了啥事儿?”不等杨德山回答,洪振海接过话题,把金栋如何被救之事说了一遍。

洪四家听罢,一时心寒胆裂,二目僵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愤怒、惶惑、无奈,感激、企盼……反正酸甜苦辣,五味浸心。

他怨恨主宰宇宙的老天爷言不由衷,那些教人与善的法条为什么那么虚伪、空洞无实、混混沌沌的?不但希望渺茫,还屡生孽端,蹂躏贫弱,试问公理何在?难道这些让人信奉的法条,只是哄骗穷苦人就范的谎言吗?

古往今来,道德文章朱门唱,男盗女娼演深宅。那些在人前道貌岸然的“夫子”们,口拈子曰,却诋毁风俗倒打一鈀,生颠倒之实,害人于无形……难道这就是天理吗?

洪四家被这个哑迷一般的世界给弄糊涂了,不禁暗问苍天:“圣人何圣?道亦何道?阿弥陀佛、生死报应、轮廻劫运,有谁见过现报?那些教人之法、劝人之道,是谎言还是遮羞布?或是骗人的紧箍咒……”

反复经历的磨难,让洪四家逐渐厘清了一个道理,那便是:“当道者恶,行道者微。”穷苦人再不奋起反抗、以暴易暴的话,眼看生机无存。在此虎狼横行、风雨飘摇的苍凉岁月中,他感念王忠义这样的人。他们侠肝义胆,敢为人先,旗帜鲜明,疾恶如仇,让穷苦人看到了希望。正是:枯木待甘霖,望生心中求。

此时,洪四家心情激动,双唇颤抖,不禁说道:“俺算看明白了,要想不受欺负,就得像‘王掌柜’那样替天行道。不然咱再咋忍,这世道也容不下咱!”洪振海说道:“理是这么个理,可咱都啥年纪了?又拉家带口的,哪那么容易就去扯大旗?”杨德山笑说道:“‘王掌柜’不是让你告诉某们,天快亮了吗?那就耐心地等吧,听他的话准没错。”

洪四家说道:“可眼下俺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洪振海说道:“咋?三爷莫非……要去和边玉亭拼命不成?”洪四家说道:“就今天这个事儿来说,如果不和他理论个明白,俺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洪振海焦躁道:“咱凭啥呀?就凭咱仨人赤手空拳去和边家拼命?三爷,你消消气吧!只要眼前平安,不愁等不到‘王掌柜’所说的天亮。到那时候,咱也许真就有说话的份儿了!”洪四家说道:“那……咱现在也要去告边玉亭草菅人命!”

见洪四家钻了牛角尖,洪振海一时哭笑不得,便说道:“俺的三爷呀,你今天是咋的了?咋就转不过弯儿来了呢?要是咱能告的话,刘洪书不早就把呈子给递上去了?你想:现在是啥时候?要是咱说‘王掌柜’他们救了俺小叔又打死了张彪,就现实来说,那咱就有‘通匪’之嫌。就因为这个道理,刘洪书才没敢和小野直说。你现在去告状,那不是引火烧身吗?再者说了,你以为官府衙门是专给咱家开的,去告一回准一回?”

杨德山没说话。他的表情看似很平静,但心中却像有一团火在燃烧。那是一腔愤怒的火,不平的火!在这块土地上,他历经了清末骚乱、张作霖割据、九一八事变、“满洲国”等历史裂变。这些偷天换日的统治者们,给百姓带来的深重灾难是謦竹难书的。每当事变,那些豪绅恶霸便乘上行之风为非作歹,欺压百姓,渔肉乡里。时至今日,边玉亭仍恃强凌弱,屡生事端。如此种种,令他心中时常泛发不平,恨不能挥发倾天之力,砸烂这个万恶腐朽的世界。

可是仰望这昏蒙的天日,纵观茫茫宇宙,深感自己是那么弱小,站立在人寰,微若得就像一棵小草,面对狂风暴雨,自感是那么苍白无力。每当此时,不禁感慨万千,恨不能揽天地于怀。可事实是,只能空自伤感!

面对边玉亭这只恶狼,单凭杨德山的义愤欲除之,可说易于捻死一只附臭的苍蝇。但天地之荫庇护的却是边玉亭之流,他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边玉亭任意残害良善却无能为力。仰天长叹之余,只有在心中累积着对这个世道的仇恨。

杨德山历来不信天地鬼神,他只崇信侠义道德。从长期的生活中,他体悟出一个道理,那便是:一切禁闭人们心灵的法条,都是某些人为维护自己的利益而编织出来的弥天大谎。他们设下种种迷阵,让善良的人们去钻,然后加以掌握,接着一点一点地进行宰割、蚕食,最终达到满足其欲望的目的,十足地暴露了他们衣冠禽兽的嘴脸。

有时候,杨德山真想去追随那些仁人志士,杀尽不平方太平,轰轰烈烈,一吐胸怀。特别是见到王忠义之后,这种向往更加强烈了。只因银环年纪尚小,无人照管,一直不能如愿,因而时生遗憾。但通过那段接触,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便是: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受压迫者必须团结起来,以大无畏的精神持之以恒地去进行斗争,光凭个人侠义是无济于事的。但怎样才能凝聚起穷苦兄弟们的心呢?这对他来说,可谓是门外汉了。

平时,大家对他崇敬有加,但杨德山知道,那是因为他敢为人出头。如要揭竿树旗,那可是另外一回事了。常相居聚,大家心中想些什么,他一清二楚。总之,一句话:“好死不如赖活着。”苟活于世,得过且过,只要眼前能过得去,一切都可以忍受。

这也难怪,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穷苦老百姓在鬼神之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等宗法制度的束缚之下,一直被迫充当役使的工具,承受着非人的折磨,从来都无权反抗与争辩,只能一辈一辈地传承着这种生活方式,说不得,道不得。有人归其为“命”,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因此,更不能怀疑宿命之说了。所以,只要能活着,不管刀架在脖子上或遭受辱骂与鞭挞,都认为:“那是命。”

这个世代相传、富人认为理所当然、穷苦人认为是命的理念,早已牢牢地禁锢在人们的灵魂深处,再不容诋毁。那把锈蚀的锁头,已经无法打开了。

看来只有等待天公震怒、惊雷响起之时,才能震掉那沉重的“紧箍咒”与枷锁,驱散人们积压在心头的阴霾,解脱沉重如山的束缚,始见天日。王忠义所说的“天快亮了”,其寓意也许就在于此吧。

这个世界快些改变吧,那堵口封喉的官府衙门太让人寒心了。还本来面目于天地之间,让人们回归生活的自然,一吐积压心头的千年苦水,畅扬心声,还世界一个公平!

在企盼之余,有时也会默默揣测,诸如边玉亭之类,这些横在当道、为害一方的劣绅恶棍们,将如何被铲除……而后眼前展现出一个充满阳光的太平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人们笑声不绝于耳,心灵荡漾在融融春色之中,体验着人的尊严……

上半晌,杨德山看见方大成时,一听说金栋被人推下河的事,他心中便不可遏制地燃起了一股愤怒的火焰,对边玉亭又多了一层憎恨。在来洪振海家的路上,杨德山边走边琢磨,因而很快形成了一个计划,他要夜闯边家大院,去探一探这个魔窟里到底是怎样一个邪恶滋生地,那些见不得人的种种勾当又是怎样衍生的。

杨德山本不想与人结怨,但这半年来边玉亭步步紧逼,他不得不在愤怒之余产生了这种想法。

这时,杨德山听洪四家与洪振海争论,便说到:“按常理说,你俩说的都对,一要平安,一要曲直,都没有错。我琢磨了一下,咱穷苦人祖祖辈辈受官府和有钱人欺负,归根到底一句话,那就是因为咱们太软弱,一遇到事儿就知道忍,所以正中了恶人的下怀。”

洪振海说道:“大爷说的是,今天‘王掌柜’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咱们不忍又能怎样?”洪四家说道:“王忠义说的话,就是俺心里想说的话,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天理昭彰,不谋而合。既然辩是非官府不为咱所用,咋办?那咱穷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拧成一股绳。”

正说着,忽见佟洪氏与佟世良风风火火地进屋来。佟洪氏颠着一双小脚,前走走,后倒倒,气喘着问金栋:“栋呀,听说你丢了,可把姑给吓煞了!你咋这么任性,要是遇着坏人可咋办?”

一句话又勾起了洪四家的无限烦恼,只听他连打了几个嗐声,然后又瞅了一眼趴在杨德山怀里还在瑟瑟发抖的金栋,不免伤感地垂下了头。

张桂珍忙上前搀住佟洪氏,说道:“姑奶,你先坐下喘口气。你看你这一头汗。”说完,转身到外间拿来手巾递给佟洪氏,又说道:“姑奶,快擦一把,让汗水一浸,脸可难受了。”

佟洪氏接过手巾,边擦汗边说道:“你三爷去俺家一说,俺的头就胀得多大。你说如今这黑白不明的世道五花八门儿,干啥的没有?明抢的,劫道的,横行霸道的,拐孩子的,碰上哪一样,不死也得扒层皮。你说咋不让人担心?唉,你说养个孩子容易吗?打一生下来就屎一把尿一把地拉巴,再加上七灾八难的,大人要费多少心血?不体谅也倒罢了,就别再生些花花肠子了!”

洪振海说道:“姑嬷,事情已经过去了,所幸只是一场虚惊。这些烦心的事儿,咱先不说了。咱先吃饭,忙活了这半日也都饿了。”佟洪氏说道:“俺哪还知道饥困?肚子里就像着了火似的!”张桂珍笑说道:“看某姑奶说的!就是天塌下来也得吃饭不是?常言说:‘人是铁,饭是钢。’人的精气神儿,全靠这口饭撑着呢!”

闲话少说。且说洪四家与杨德山吃过晌午饭,辞别洪振海夫妇回杨家堡;佟洪氏与佟世良也回大榆树自己家去了。

一回到杨家堡,邻居们都赶来问讯。听说了原委之后,大家都不禁瞠目结舌,感叹这半日,金栋竟经历了一回生死之劫。那感觉:如同做了一个恶梦,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费氏更是心惊胆战,想一阵,哭一阵。本来她在家里等消息就已经心焦如焚、度日如年了,一刻难耐。她一直不敢想象金栋届时身在何处,难禁滚滚思潮跌宕起伏,患得患失。那一波波可怕的意念,后浪推前浪,汹涌澎湃,无情地扑向她的心头。眼前净是些可怕的影子,不是看见金栋被无常鬼给锁去了,便是被人贩子拐走了;或落井,或掉进河中……如此种种,折磨着她那颗即将被揉碎了的心。

费氏想好了,如果找不见金栋,她也不活了。她做好了一死了千愁的准备,决心要摆脱这个苦难的世界,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金栋回来了,想着他经历的劫难,费氏心如刀绞。她怨恨这个暗无天日的世道,怨恨上苍既然造物,因何又布下这重重灾难,而它又置若罔闻呢?此一刻她真的迷茫了,不禁反复在想:“难道这就是命?就是劝人法上所说的‘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遭报应?’”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因此也越觉得委屈,所以哭个不停。

银环坐在费氏身边,一边劝一边陪着掉眼泪。自从早上邻居们帮着在堡子里找金栋,直到把堡子翻了个底朝天,仍不见金栋的影子时起,她的心便悬了起来,自然想起当年自己被李海偷拐的事来。每当想起这件事,她的心都要震颤一次。因为那是令人窒息的劫难,被人绑住手脚,堵住嘴巴,塞进麻袋里,动不得,喊不得,在那狭小的空间里,被禁锢的滋味,简直无法形容。可谓是:欲生不能,欲死不能。唯一的渴望是盼着亲人快来解救,心中一遍一遍地呼唤着:“爹呀,你在哪儿呢?快来救我呀……”那种焦灼的心情与痛苦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想到这些,银环在心中一遍遍地默默祈祷,祈祷老天爷保佑金栋平安,逢凶化吉,能有幸像自己一样,奇迹般被贵人搭救,然后回到亲人身边。

银环对这个小弟弟的关爱,现在可说胜似同胞。她从小独苗长大,倍感孤独与冷清,时常羡慕同伴们姐弟成群。她曾哭喊着向妈要小弟弟,妈无奈,只得哄她说:“好闺女,听妈的话,等往后咱家的日子宽裕了,妈再给你生个小弟弟,现在可不行。你看咱家现在吃糠咽菜都吃不饱,咱拿啥来养活小弟弟呀?如果被饿死了可咋办?”银环倔强地说道:“我不吃饭,也要小弟弟!”

妈一听,眼中含满泪水,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说道:“傻孩子!不吃饭那还能活吗?把你饿死了,妈还咋活?”不知道为什么,妈把她揽在怀里伤心地痛哭了一回。

那情景,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她记得妈把她抱得紧紧的,好像怕人给抢走似的。

那时候,银环还不懂妈的心情,现在想起来,她似乎懂了,妈那是爱她至深呀!那深深的母爱,每当想起来,便让她倍加思念……

从那以后,银环再没向妈要过小弟弟,但心中依然放不下,还是期盼有个小弟弟。后来妈被那场无情地灾难夺走了,随着妈的逝去,那种渴求也随之破灭了。虽然有同龄伙伴们一起玩耍,偶解心中的孤独与失去亲人的痛苦,但回到家中,一见到那空荡荡又冷清清的屋子时,那滋味:如同被冰雪围裹一样,寒心冷腹。真是:

空惆怅,乌云掩月,北斗藏。星无影,银河泛,鹊生畏惧,不敢搭桥梁。空张望,

一腔怨恨,心茫茫……

自从金栋一家三口来了之后,因费氏这个母性的出现,又唤醒了她那颗困倦的心。那冷冰冰的屋子,冰霜似在消融,开始荡漾暖意。特别是金栋在她面前姐姐长、姐姐短、围着她斯磨时,那向往有个小弟弟的愿望似乎实现了。虽然有时候金栋很任性,也让她很失望,但她始终像爱护同胞一样,关爱着这个小弟弟。她相信:这个小弟弟不会总这样,等长大了一定也是一个好孩子。所以,她以朴素善良的心对待这个小弟弟。如今金栋平安回来了,她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

此时,金栋正趴伏在她身边,一会儿扯扯她的衣襟,一会儿又拉拉她的手,一会儿又说些似疯似癫的话,这时说道:“银环姐,刚才找不见俺时,你想俺了吗?俺可想你了。那坏人把俺推下河的时候,俺心里就想:‘这下完了,俺再也不能和银环姐耍了。’”银环一听,忍不住哭了。金栋抬手给她抹掉眼泪,说道:“银环姐,你不哭。你要再哭,俺也要哭了。”

一听这话,银环眼中的泪水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她想说:“往后你要听话,别再那么任性了行吗?”可她却没说出口。

一时苗凤两口子来了。苗大嫂见费氏伤心,银环陪着落泪,眼睛也潮湿了,忙劝道:“我说洪家大妹子,孩子平安回来就大喜,你就别孬作了!也许孩子命里该着有这一劫,然后再遇见贵人相救。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看这孩子头上八成顶着福星呢,不管咋摔打,自有天相,就是掉到井里,自然有井龙王爷托着。你看今天掉到河里了,不也没啥事儿吗?”

韩贵一听,忍不住笑说道:“我说苗大嫂,你一说话咋那么逗人呢?”苗大嫂一本正经地说道:“嫂子说话咋不中听了?就能让你那么捡笑?”韩贵说道:“嫂子,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没捡你的笑,就是听了直想乐。”苗大嫂嗔说道:“坏小子,屋里这么多人,就你会乐?准是哪根筋让你媳妇给碰不对劲儿了才说疯话的是吧?”她话音刚落,韩拴柱扯着嗓子说道:“大娘,你说的没错,刚才我妈还掐他来的呢。”韩贵立刻涨红了脸,骂道:“小兔崽子,看我不煽你的?”说完,追着拴柱跑出去了。

看着爷儿两个跑出去,大伙儿都忍不住笑起来。费氏也破啼为笑。是呀,孩子的率真不能不让人开心!一想到这一层,心中的郁结便开解了。她见金栋没事人似地在银环跟前缠磨,哪像刚经历了一回劫难?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呀!这么一想,心中反倒轻松了。

因见银环满脸泪痕,费氏心中一酸,止不住又掉下泪来,可一想又埋怨自己道:“俺这是做啥呀?竟带累孩子跟着难过。”想到这里,她抬起袖口擦干眼泪,接着又给银环擦了一把,拉起她说道:“环儿,走,和我烧水去。”

金栋见了,马上跟屁虫似的扯着银环也跟出去了。苗大嫂尾随其后,也去了灶火间。

男人们坐在炕上,仍愤愤不平。苗凤说道:“边玉亭这个王八蛋,他到底想咋的?接二连三地找茬儿?如果前代有仇、现代有怨也行,可如今他平白无故地下此黑手,这不是明目张胆地亵渎王法、公开欺负人吗?”杨德山说道:“这就是他的人性!他依仗财势欺负穷人惯了,在他眼里,穷人算个啥?还不如他家养的一条狗。从古到今,富豪权贵看咱穷人都这样。他敢接二连三地找茬儿,就是仗势欺人。我看他也别太得意了,小心乐极生悲!”苗凤说道:“可不是咋的?他儿子这不是作到头了?听说傻了,这就是报应!”

王有财说道:“可我听说,边景春经过胡郎中给治了以后,只是记不得以前的事儿了,没听说他傻呀?”苗凤说道:“啥也不记得了,那和傻子还有啥区别?”王有财说道:“那可不一样。如果真傻了,那和死人也就没啥区别了。可他就是不记得以前的事儿了,说不定哪天他又啥都想起来了。一旦他啥都想起来了,这小子和他爹一样,天生的歹毒心肠,他能消停得了?”

洪四家一听,咬着牙说道:“到时候他不让俺活,俺大不了和他拼命,反正是个死!”苗凤说道:“如果真逼到那份儿上,这也不失为拼一个够本儿拼俩赚一个,反正是‘官逼民反’。要不你说,咱穷苦老百姓能咋办?”

王有财摇摇头,说道:“这话说的可有点儿离谱了!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边家家大业大,咱和他斗不起呀!”杨德山说道:“谁不想好好过日子?可这世道我算是看透了,你越软他就越欺负你。你如果真硬起来,我看他也就软了,咱反倒活得起!”

王有财苦笑着说道:“杨大哥,以我看,这事儿还是忍了吧!虽然心里气不过,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常言说:‘忍得一时愤,终生没恼恨嘛!’孩子总算没出啥大事儿,这就是万幸。再者说了,那造孽的也遭报应了,也算是老天爷开眼了。啥事儿只要想开了,气也就平了。杨大哥,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这时,费氏把水烧开了,她给每个人倒了一碗之后,说道:“喝口白开水吧,俺家里没有茶叶。”苗凤说道:“咱穷人家哪有那么多讲究?吃糠咽菜的肚子,本来就没有油水,再喝上那玩意儿,可是要把肠子刮干淘尽了,那咱们就更没法儿活了!”一句话把大家伙儿都给逗乐了。

杨德山说道:“苗大哥,你就是会说话。本来是穷得喝不起,还硬说喝那玩意儿刮肚肠子。唉,啥事儿如果都这么想的话,那也就没啥烦恼了!”王有财说道:“杨大哥,你这话说的在理,遇着事儿就该这么想。本来是胳膊扭不过大腿的事儿,又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凡遇着事儿呀,多往宽处想一想也就一了百了了!另外也落得个心净不是?”

费氏忍不住说道:“唉,话是这么说!可人家硬要骑在咱脖子上拉屎或是拿刀扎咱,你说咱就眼睁睁地看着人家把咱往死里整不成?要这么说的话,那也太没有公道了!如果是这样的活法,还不如不活的好!”

费氏一番话,顿时刺痛了杨德山的侠肝义胆,心想:“是呀!咱人虽然穷,可咱也是人呀?不是任人宰割的猪羊。弟妹说的对,忍是有限度的,不能看着人家把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无动于衷。那样的活法,还不如不活!”这么一想,更坚定了他要夜探边家大院的决心。

但此时他不露声色地看了大家伙儿一眼,见王有财脸带愧色,坐在那里半张着嘴,尴尬地瞅着地面。洪四家二目泛光,满脸怒色,像是要与谁拼命。苗凤呢,也是满脸不平之气,好像有满肚子的话要说,可又一时找不着突破口,所以显得很焦躁。苗大嫂摇着头,不断地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看见大家伙儿这样,杨德山不禁又想:“在这个看穷人如草芥的世道里,强逼着人咽苦水……面对欺辱又无可奈何,只是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吐吐怨气,说说大话而已。真要拼命,那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抱着忍也是个死,拼命也许能赚一个的想法去做最后一搏。正如人们所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想到这里,杨德山微微一笑,说道:“啥也别说了,古话不是说吗?‘平安就是福。’恶人自有天谴,一定会遭报应的!”然后回头对银环说道,“环儿,一会儿把咱家那只大公鸡给杀了吧。正好你苗大爷、王大叔、韩大叔都在,家里还有半坛烧酒,我和你大爷、大叔们喝一口。”

银环一听,老大不愿意,情不自禁地撅起了嘴。你想呀,家中那几只鸡,可说是她的命根子,平时买盐、买灯油什么的,全靠母鸡下蛋换呢。那只大公鸡,早起打鸣,春天采蛋,都少不了它。再说了,它那满身如锦的羽毛,挺润鲜红的大冠子,昂扬的气势,多招人喜欢?那是她花了多少心血才喂大的呀!她怎舍得一刀把它给宰了?因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应声。

且说大家伙儿听杨德山说让银环杀鸡。苗凤赶紧说道:“兄弟,你可别忙活。大春天青黄不接的,喝啥酒呀?再说了,那鸡可是咱们穷人家油盐钱的来路,可杀不得。时候不早了,某们该回家了。”说完,拉起苗大嫂走了。

王有财本来因刚才被费氏驳了他的话正坐在那里局促不安,早想脱身了,便趁机告辞,韩贵跟着附和,没一会儿的工夫都走了。

送走王有财、苗凤两口子、韩贵之后,杨德山又劝了洪四家与费氏几句,便回自己屋去了。

吃过晚饭,待到三更天,杨德山给马添完草料回来,见银环已经睡熟了,他给银环掖了掖被角,然后给自己绑扎停当,便悄悄出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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